43、43 ...
-
第四十三章
又过了半个多月，张秀芹带着张彦他们回来了。
走了一个多月，张秀芹累瘦了一圈，跟去的孩子们倒是丰润了不少，显然奶奶家的伙食不错，把张彦他们调理的少说胖了四五斤，尤其是小五张雯，两岁多的孩子原先细胳膊细腿瘦的可怜，现在小脸蛋总算有向苹果靠拢的趋势了。
一家人终于团聚，六个孩子见面分外亲热，张彦拉着兄弟们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和那边的表哥表姐们怎样在潮水退后的滩涂上拿鱼竿勾跳跳鱼，勾上来以后姑姑她们怎么给他们做“椒盐跳跳鱼”，听得小四儿口水直流。
张秀芹这次带回来不少那边的土特产，自家做的样式简单、易保存的糕团点心、面食、豆制品。临走的时候，婆婆又偷偷在她行李中放了几袋当时比较少见的桂花藕粉，这还是张楠爷爷病重时上边领导送来的慰问品，属于高档货。经过这一个月的冷眼观察，看着张秀芹是如何衣不解带地伺候病重的公公，如何操持这一大家子的家务，张楠奶奶总算明白过来了，女儿们和外孙们再亲，住的再近，毕竟是人家的，不是自己这边的，到了养老送终这种事情上面，归根结底还是要指望唯一的儿媳妇和孙子们的，现在虽然离得远，保不齐以后是什么样，她想通了这点，自然对张秀芹娘几个另眼相看。出完殡，帮忙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显得大方了许多，什么吃的用的装了一大堆，那几袋桂花藕粉更是连张彦的姑姑们都没舍得给，偷偷塞给了张秀芹。
自从跟张敏岫结婚，张秀芹去婆婆那边的次数十根手指都能数完，每次去无一例外会遭到婆婆的不阴不阳的对待，冷脸谈不上，热情更是没有，她一则是因为张楠的事情没底气，二则也自我开解，认为是因为两家离得太远，感情自然培养不起来。
这一个月里婆婆像是换了一个人对她和孩子们呵护备至，张秀芹自己倒是没想多深，只以为是因为张楠病好了给她在公公婆婆面前挣了好感分，于是伺候起公公婆婆更加卖力尽心，连面对其中对她言语刻薄的大姑子小姑子也只是淡然一笑，不怎么较劲了。
在家只歇了小半天，等到毒日头落下山去，张秀芹带领着孩子们把家里又重新整理清扫了一遍。
进入中伏以后，外面热得像下了火，光脚踩在地上都能把大脚丫子烫熟了，人们除了偶尔的集体劳动，早上和傍晚的时候就在附近打些野草野菜，基本都闭门不出了。
在家里避暑，闲着也是闲着，人们都把队里的副业带回来在家里做，张秀芹更是马不停蹄的抱了很多活计回家。
她手上针线着实不错，在整个西里村是数得上的，一开始常有交情好的熟人过来找她做衣服，后来连不认识的人都跑来找她做，张秀芹不是专门的裁缝，碍于情面，一般是免费给做，但这样既耽误工夫又不能挣钱，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每耽误一个小时，就少赚不少钱。
张楠摆出若干理由终于说服张秀芹，开始明码标价裁衣，果然找她做衣服的一下子少了很多，但仍不乏有人过来找，花钱找裁缝做也是做，花钱找张秀芹做也是做，况且她的手艺比村里的裁缝还要好，而且张秀芹做事非常实诚，尽一切能力少浪费布料不说，给别人做好衣服后，还会把裁下来的碎布头塞进做好的新衣服口袋里，让人一并带走，自己不贪一块碎布。村里的那个老裁缝做人就不行，经常将布料贪污了，逼得人有时会在送布料前先称一下布料，衣服做好拿回家后再称一下衣服，看重量少了没有。两相比较下，不难看出谁更受欢迎。
于是在这三伏天里，一家老小每天没别的活动，专门守着一堆边边角角的碎布料做活儿，张楠冬天收集的冰块此时正派上了用场，他本想抬它个七八块放在屋里降暑，但这种做法委实奢侈太过，这二十天的中伏过了还要熬长达十天的三伏，思来想去，他只好指挥着弟弟们每天搬出一块儿放进小水桶里，做成冰镇凉水放在脚边，谁渴了就舀上一碗，权作消暑的方法。
张秀芹就像上了油的发动机一样，除了每天喂喂鸡鸭羊，剩下的时间就是囫囵扒拉几口饭然后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做活。
已经是深夜，张妍早就哄着雯雯去睡了，小彦他们也已经不支睡倒在旁边，只剩下张秀芹和张楠两个在煤油灯底下苦战，天气闷热，张楠脖子里搭着一条在冰水里浸过的湿毛巾，几乎每隔十分钟就要擦擦脸上和身上泌出的汗水，但还是黏答答的难受极了。
他趁着擦汗的间隙抬眼，张秀芹紧靠在桌上那盏煤油灯下，手里的针线翻飞，额上的小汗滴密密麻麻的覆满整个额头，由于长时间用针线，眼睛十分吃不消，总是无意识的使劲眨两下眼睛，显得十分辛苦。
张楠终于忍不住出声，“妈，你这样干身体迟早要出问题，哪怕歇上一天也行，天气这么热，再病倒了怎么办？”
张秀芹头也不抬，仍旧一贯温柔地说道：“我不累，趁着现在队里清闲，我多接点活儿，等换了钱，到了九月份村里小学开学就送你和小彦上学。”
“上学？你说上私......”张楠后面的“孰”字到了嘴边儿又咽了回去，差点忘了这里不一定叫做私塾，“你要供我和小彦念书？”
“是呀，我的孩子不上学不认字可不成，你早就到了年纪了，”张秀芹干脆把手里的活暂缓，抬起头认真的说，“往年是因为咱们手头紧，家里没闲钱，虽然上学不要学费，但每个学期的书费是必须要掏的，再说那时候你和小彦还小，你那时候又傻乎乎的————现在你大妹和小四儿一天大似一天，都能帮我拾掇家务，干干农活什么的，你和小彦当然要去上学了。”
张楠从没想过来到这个世界自己还能上学，毕竟在他以前生活的世界里，读书是上层权贵们才能享受到的特权。
但在这个世界，他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孩童也能去读书习字？
张秀芹是铁了心今年一定要送两个孩子上学，她打一回来就跑去看地里庄稼的长势，今年雨水充足，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她预测着收成一定不错，暂且不用担心温饱的问题，只要多攒下点儿钱，凑够了两个孩子的书费，小楠他们就能赶在九月份学校招生的时候上学了。
这阵子张秀芹从各方面开始节衣缩食，拼命干活，加上为人裁衣做衫，到了八月底，硬是攒下了四十多块钱。换了钱回来，在路上就忍不住笑得两眼弯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能挣这么多钱，张楠和小彦的书费她早就打听好了，一个学期每人五块钱，也就是说交了书费还能余下不少，张秀芹又开始活泛心思，孩子去上学，最起码要制备下两套新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4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