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故人来》踏月鹿

4、她流浪许多年

　　林瑶和赵青阳和好了。
　　顾言桥私下找到赵青阳，询问那天他提到的和林瑶的约定是什么。赵青阳一听学霸关心自己，那叫个激动，心里的苦水直接向顾言桥泼了个干净：“我和瑶姐的约定啊？就是她考试的时候故意考差点帮我垫底，我就给她买奶茶、买零食，之前的考试一直都是这样……前阵子我什么也没干啊，瑶姐怎么就突然生气了？期中考试她不帮我了！桥神我可怎么办啊！你说我委屈不？”
　　顾言桥挑眉，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林瑶振振有词训斥赵青阳的冷静模样，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和赵青阳分析道：“这事你办得确实不妥，之前的周考、月考这样的小考就算了，你也知道期中考试更重要，还要靠女孩子来帮你垫底吗？而且人家帮你垫底那么多次，那天她撞到肚子疼得脸都扭曲了，你不关心她，还嘲笑她，能不生气吗！”
　　“那我不是认错了嘛！还要我怎么办？”愣头青赵青阳一脸愁容。
　　“有点诚意！你那天是去认错的吗？你是有求于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买点吃的喝的，好好说话，这事不就过去了！”顾言桥像个知心大哥哥。
　　“那我期中考试怎么办？桥神，我倒是倒数第一，我爸要打死我！”说到后面，赵青阳竟起了哭腔。
　　“你们两个经常霸占倒数第一、倒数第二？”
　　“不是经常，是每次。不过一次考试有人请假，我们俩就成了倒数二、倒数第三。”
　　顾言桥托着下巴竟真的开始思考对策，他盯着赵青阳看了许久，手搭上赵青阳的肩，一脸凝重：“我可以帮忙补习。”
　　赵青阳被顾言桥严肃的模样震慑到了，吞了吞口水，想了想“皮带炖肉”，以壮士断腕的果敢闭眼咬牙道：“好！”
　　“顺便喊上林瑶。”顾言桥像个小领导般很自然地给赵青阳布置任务。
　　“好！！！”补习这种好事，怎么能把瑶姐给忘了。

　　隔天，三个人放学后坐在肯德基里面面相觑。
　　林瑶微笑着端坐，顾言桥告诉他们，写完一张数学卷子才可以点餐。
　　她瞪着赵青阳，用眼神询问：这就是你说的请客？
　　赵青阳一脸委屈：我也不知道啊……
　　“主要是吃饱了容易犯困，写卷子的效率特别低。加油，一张卷子很快的。”顾言桥贴心地替他们摆好了卷子和笔。
　　你以为谁都是你啊。林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但为了美食还是老老实实拿起笔开始写题。
　　其实林瑶并不反感数学，只是每次遇到解不出来的有些抓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林瑶很识趣地知难而退，解不出来就不解，属实是“不求甚解”的模范生。
　　林瑶没用平时的补作业大法，也没有像考试一样故意写错、不写，而是真的很投入地在解题。这是林瑶第二次认真写卷子，她感觉还挺顺手的，正确率应该也不低。
　　可为啥第一次考试就是倒数呢？林瑶百思不得其解。
　　很多年后，顾言桥哈哈大笑着告诉她：“因为你考试有一半时间都在睡觉。”
　　“你怎么知道？”
　　“那次考试我就坐在你的后面。”
　　……
　　“好了，可以了。”
　　林瑶刚开始看填空题最后一道，顾言桥就喊停了。
　　赵青阳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准备冲向点餐台，却一把被顾言桥拉住。
　　“小赵同学，我已经点好餐了，这顿算我的，下次你补上。”原来顾言桥算好时间提前点好了餐，就放在隔壁的桌子上。
　　“啊？桥神你真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社交达人赵青阳十分活泼，屁颠屁颠地把餐都搬运过来。
　　反观林瑶倒是冷静淡定得不像话。她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她和赵青阳之间有深厚的“革命情谊”，吵吵闹闹，绝交和好，请客吃饭什么的都挺合理。顾言桥什么时候和他们熟稔到这个地步？可一切发展得又好像很自然。
　　心中固然存在疑惑，林瑶也不会跟美食过不去，虾堡、薯条、鸡块、可乐都是她爱吃的，她不得不夸一句，顾言桥品味不错。
　　“瑶姐，你吃这个。”
　　“你再吃吃这个。”
　　赵青阳殷勤地把小吃都推到林瑶面前，邀功的模样让林瑶乐得不行。林瑶顺着赵青阳给的台阶往下走：“行了行了，我早就不气了，你也吃啊。”
　　“那我吃了！我真吃了！谢谢瑶姐！”赵青阳嘿嘿一笑，发自内心地为两人和好感到高兴。
　　这边两人吃得不亦乐乎，那边顾言桥对两人的卷子进行“批阅”。
　　“你们慢慢吃，边吃边听我说，这次时间给了40分钟，一般来说写完选择、填空是刚刚好的。虽然小赵同学超标完成任务，甚至后面每道大题都写了一点，但是正确率上，明显是林瑶同学更胜一筹……”顾言桥分析得头头是道。
　　吃东西的两个人点头附和，但一看就知道没有认真听。
　　“瑶姐你猜我为什么写那么快？给你说，选择不会的都选C，填空不会的都填1，大题先写个解，条件数字随便抄……下次你也试试，哈哈哈，嗝——”
　　“什么呀，你说的不对，肯定是看哪个选的少选哪个！薯条真好吃！顾言桥你来一根不？”
　　顾言桥被两个人“认真”研究学术的模样整得哭笑不得，忍着笑意把话说完：“所以……所以这就是小赵同学，选择题全选C，填空题全写1，林瑶同学最后全选A的原因？”
　　“哈哈哈，笑死我了，小弟你是一道都不会啊！”林瑶笑得差点噎着。
　　顾言桥把可乐递给她：“慢点吃，你这次比较幸运，选择最后四道蒙对了两个，考试就没这么侥幸了。”
　　“对了俩？我真厉害！这叫富贵蒙中求！小弟学着点！”林瑶冲赵青阳耀武扬威，妥妥的小人得志。
　　“求求求！学学学！瑶姐威武！瑶姐威武！”很明显赵青阳的注意力全在美食。
　　顾言桥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被两个活宝逗笑，拿着两人的卷子认真起来：“其实选择、填空的分很好拿，除了最后一道选择、一道填空有些困难，剩下的题都应该做对，你们俩花点功夫，上课认真听讲，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还有就是，林瑶同学我刚才看你做题，每一道都列步骤、写过程、出答案，这用在平时掌握知识点很不错，是在考试的话，有些简单的选择题下次试试直接把选项代入，看哪个对选哪个，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嗯？林瑶同学你盯着我看什么？”
　　顾言桥放下卷子，与林瑶对视，眼神清澈。
　　“……”林瑶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也不知道礼不礼貌。但顾言桥眼里的求知欲在催促她开口。
　　“我在……看你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谁……”林瑶尴尬地摸摸额头。
　　“得出结论了吗？”顾言桥似笑非笑。
　　“我看你像催眠蘑菇！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罗里吧嗦的，跟老师一样催眠！”林瑶答得肆无忌惮。
　　话刚出口林瑶就后悔了，顾言桥好心指导他们学习、请他们吃肯德基，自己还未言谢，却是出口得罪人。
　　是生气，还是不悦？顾言桥会不会厌烦她，说她不知好歹？
　　都不是。都没有。
　　她看到的是一双亮晶晶、充满赞赏、无比真诚的双眼：“你好厉害，都打到催眠蘑菇了！”
　　捏紧气球口的手突然松开，饱满的气球一飞冲天、七拐八拐，升至高空，然后狠狠坠下。
　　林瑶很高兴。
　　有人真心实意地夸她打游戏厉害。
　　林瑶很难过。
　　顾言桥是君子，而她，像个小人。

　　这次简单的聚餐赵青阳最先离场：“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家了，不然我爸要打我！瑶姐桥神我先走了！明天见！明天见！”
　　看着赵青阳风风火火远去的背影，林瑶的眼神莫名慈爱起来，她突然像小大人一样和顾言桥聊起来：“你知道吗，赵青阳有个哥哥叫赵青山，当兵的，不怎么回家。赵青阳打小就崇拜他哥，也吵着闹着也要当兵。但是他爸不太想当他当……”
　　“嗯，可以理解。毕竟大的不在，身边有个小的，就不会感到太孤单……”顾言桥托着下巴点头附和。
　　“理解个屁！拘着他，不让他飞，这就好吗？”叛逆少女林瑶显然不爱听顾言桥那样讲。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家长的想法是家长的想法，我们的想法是我们的想法，若不能达成一致，总要有一方妥协。”面对这种问题时，顾言桥的回答总是带着成人思维的客观和理性。
　　“那你呢，你会妥协吗？”林瑶抓住机会反问顾言桥，看着顾言桥沉默的模样她也不想听答案了，指不定顾言桥在脑子里组织什么“心灵鸡汤”，她十分大声地说：“我绝不妥协。”
　　顾言桥盯着她倔强的脸看了一会儿，思考良久温声道：“好，不妥协。
　　“我明白的，你想自由地‘飞’。
　　“你会实现你的梦想的，我相信你。
　　“所以以后不要故意考倒数第一了……
　　“我看得出来，你的水平并不差……”
　　突然很想哭是怎么回事。林瑶压制住自己躁动的心和沸腾的血液，就像在外流浪许多年，终于遇到了同一阵营的战友。
　　顾言桥看出来她想怎样，不仅看出来了还给予她鼓励和支持。
　　和家人完全不一样。
　　和总是打击自己、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的家人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