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翅膀2号又跑了》木柳夕

45、电影节

　　音乐楼在人文楼南侧，从上面俯瞰是一架钢琴，音乐厅便是一楼大厅，在这里每天都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校园活动。今晚18:00到22:00钟便是松山电影节颁奖典礼。

　　红地毯从音乐楼门前的台阶倾泻下来，一直延展到对面的马路。两侧竖立着电影海报，前面有摄像机、签名墙。
　　学生穿着漂亮的晚礼服，女生挽着男生胳膊，不紧不慢走着。
　　宋辞也、黎川、李飞三颗脑袋炸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们的电影海报还没印刷，不摆出来显得没排面。

　　于是，宋辞也一个电话打到东篮球馆，没过半小时，张宁带着一帮队员把12张电影海报统统抱了过来。绝对的数量碾压。

　　电影节观众签到入场，持续20分钟。赫延和谈迟两个人到达时，长长的红毯上无人，只留下了一阵透凉的晚风。谈迟走在前面，去签名墙写下赫延的名字，他弓着身子，握着记号笔，挑了一块显眼的空地，眸色在月光下认真专注。

　　站在音乐厅门口往里面看，舞台中央的巨型荧屏正在播放电影预告片，观众座无虚席。

　　施大爷叉着腰，顶着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回头看了两眼。
　　“谈迟！”

　　“我草？”旁边不知道哪些学院的学生被吓了一跳，整整齐齐地爆了一句粗。

　　他们第一反应是这个名字有没有听错？是不是迟神？
　　——那个存在于学校中，又带着各种版本“传说”的男生。

　　【七七】我见过谈迟真人，长得巨好看！要不是见过他打球的视频，我想娶他。
　　【罗曼蒂克的画眉】我是谈迟的同学，他是我们艺术生的天菜！这学期他好像谈恋爱了，对方是个男生，每天送他上课，接他下课，两个人天天在教室门口撒狗粮。
　　【半个橙子】你直接报仙草的大名不就完了？图jpg.@罗曼蒂克的画眉
　　【路边野餐】谈迟经常去什么地方？@罗曼蒂克的画眉
　　【罗曼蒂克的画眉】教室。
　　【路边野餐】草，还有么？
　　【罗曼蒂克的画眉】有，东篮球馆！进去要凭本事！@路边野餐
　　【不听话的脏脏包】听说谈迟从不参加校园活动？这次是为了赫延？真的吗？@罗曼蒂克的画眉
　　【罗曼蒂克的画眉】他很少参加，也不代表不参加。你可能没见过他，但是去新传学院走两圈，你能见到他的作品！这个需要用心灵体会。@不听话的脏脏包
　　【乌梅子酱】他今天会来吗？
　　【罗曼蒂克的画眉】不一定，他之前有奖是宋辞也（四肢发达）帮他领的。
　　【半个橙子】我想知道一个问题，谈迟是1还是0？
　　【七七】我站1，他打球很凶的。
　　【不听话的脏脏包】0。你呢？@罗曼蒂克的画眉
　　【乌梅子酱】人家说的是“好像”谈恋爱！懂吗？不确定的事！
　　【七七】……
　　【不听话的脏脏包】……

　　音乐厅正门分南、北两个门，中间是二十多米宽的白墙。墙边有落地绿植，另摆了一排课桌椅，有工作人员负责签到、签退。谈迟不想理施大爷，转身朝南侧的门走。

　　施大爷拔腿抓人。
　　赫延拦住施大爷，礼貌打了声招呼。

　　施大爷目测180的身高，看见赫延也得微仰着头，他背着手，审视的目光盯着他：“赫延，你怎么才来？”

　　赫延不撒谎：“换衣服。”

　　施大爷护犊子，指了指门：“进去。”
　　说完，他紧跟着去抓谈迟。

　　音乐楼和人文楼之间夹着个悠扬的琴湖，湖水被月亮照射，泛着粼粼的白光。湖边黑幽幽的空地上站了两道身影，是谈迟和施大爷。

　　在工作人员四脸羞涩的注视下，赫延徘徊在台阶上等谈迟，他宽松的西服外套被风吹得掀起一片，浅棕色的眸子在暗夜里变得深沉。

　　他与他俩保持十来米的距离，根本听不见内容，他没有爱管闲事的习惯。借着厅门下的灯火，低头看一会儿，谈迟和施教授的关系不错。

　　一起抽烟。
　　施大爷拍了下谈小爷的肩膀。
　　谈小爷捶了施大爷一个小拳拳。

　　十来分钟后，谈迟重新爬上台阶，朝赫延走过来。他扔给赫延一个东西，与他保持两米远的距离：“你怎么不入场？难道专门等我？”

　　赫延抬起右手，接过月亮胸针。他往裤兜里掏了一下，扔给谈迟一把星空防身刀。
　　他平稳“嗯”了一声，与谈迟肩并肩进入音乐厅。

　　厅里的顶灯熄了，众人的目光被荧屏吸引，气氛跟电影院差不多。两个人走在过道，不乏有几个走神儿的观众，一阵尖叫和议论，吵得耳朵疼。

　　宋辞也是个活跃且危险的分子，人挤人的音乐厅，他愣是摇着扇子，连恐带吓占了中间一排座。

　　谈迟拍了宋辞也一巴掌，让他给人赔礼道歉，然后把墙边站着的学生按照新传学院优先原则请回来。

　　请完谈迟去了厕所。
　　再回来后，赫延闻见谈迟身上的烟味没了。

　　孙浩飞坐在他们前面一排，听见后面的动静，转头问：“谈迟，你片子叫什么名？”

　　前两个小时荧屏播放预告片、片花，孙浩飞入场早，他看了近一个小时，这些片子五花八门，大部分他通过各种渠道看过全片。他最关注的还是谈迟拍摄的片子。一来拍短片他们系有专业优势，二来放眼望去，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谈迟。

　　谈迟瘫靠在椅背，脸上满是倦意，对瓜皮帽说：“《beauty》。”
　　“你该不会自己演的吧？”孙浩飞打趣说，“我的叫《沽》。”
　　“什么意思？”

　　孙浩飞的手肘撑着椅子，眼睛放光，他侃侃而谈：“他是我片子的男主角名字，当时在一本诗集上看见这个字，觉得叫个人名还挺好听。”

　　他们这些艺术生从骨子里散发出随性，起名的事儿谁也说不准。拖后腿小组起的片名规规矩矩，在上百部片子中不能脱颖而出，但说出来让人能猜到七八分是讲什么的。孙浩飞这个不看简介的话，让人一头雾水，估计风格也很前卫。

　　所以谈迟在赌。
　　赌评委的眼光。
　　要么他和孙浩飞一起出局，要么一起出彩。

　　荧屏上舒缓的钢琴曲配上慢镜头，两名女主人公穿着长裙在海滩上迎风起舞，画面优美动人。赫延淡淡看着，听见孙浩飞对他说：“赫延，我们换个位置。”

　　赫延微俯孙浩飞挪动的身体，又抬眼看向荧屏：“不换。”
　　他对之前的事多少有点怨念。

　　孙浩飞“靠”一声，一屁股坐回去。他这个学长当的挺没面子！

　　赫延坐在谈迟右侧，手自然垂落在腿上，即使光线不足，也能看见一截白皙。眨眼的功夫，他左肩猛地一沉，左手指缝被另一只手嵌入。

　　孙浩飞不放弃，扭头找坐在谈迟左边的李飞。却看见了这么一副你侬我侬的画面。
　　他冲李飞抬了抬下巴：“他们两个是真的？”

　　松大的帖子满天飞，赫延和谈迟是公认的一对，也就当事人不在乎。

　　李飞穿着黑色露肩短裙，脖子上系着一根黑带子，黑色短发，烈焰红唇，看起来又美又酷。她轻飘飘地说：“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

　　接着孙浩飞又看见了两张嘴。
　　“关你什么事？”黎川白他一眼。
　　“我他妈想抽你。”宋辞也指着他说。
　　“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孙浩飞转回头，闭了。

　　晚上20:00钟，松山电影节最令人紧张激动的环节到来了。
　　主持人作了简单的开场，紧接着电影节负责人施大爷上台发言。他雷轰般的声音让新传学院的学生倍感亲切，让其他学院的学生后背发毛，某个角落的热情欢叫和大部分人的沉寂无声形成强烈的戏剧感。

　　“‘我本来就是小卒一个，无名无号空手而来空手而去，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怕在你那个版图上，没有办法和你走一圈，就算只剩下你一个人，也漂漂亮亮的走完它。’‘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它的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今晚是松山电影节第一届闭幕式暨颁奖典礼，注定要载入校史。孩子们，松山苍，夜未央，让我们在黑夜里沉沦吧。”施大爷站在聚光灯下，扔了演讲稿，朝观众席鞠躬。

　　舞台下，上千名学生因施大爷最后一句话激情欢呼。一阵热闹过后，他们变得更紧张了。

　　一分钟后，施大爷站回话筒。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方形小卡片，低头看一眼，道：“下面由我来颁发第一个奖项，这个奖项是——”

　　是什么？

　　施大爷每个字之间顿了一下，时间仿佛被拉长，众人竖起耳朵，目光紧盯着他，厅内鸦雀无声。

　　“最佳女主角奖。”

　　“我草！第一个这么劲爆。”台下有人喊。

　　坐在孙浩飞右侧的四个学姐捂着嘴巴有些惊讶，她们不自觉地挺直脊背，整理亮闪闪的礼服。她们不屑扫视其他人，好像最佳女主角必然要在她们四个之间或者干脆全部一起上。

　　谈迟往左边侧了一下头：“还行吗？别紧张。”
　　他别的奖不敢保证，但是最佳女主角还是有把握的。

　　前面四个学姐谈迟都认识，从右到左，依次是：第一个是院花，个高卷发有气质，但是她的脸没故事。第二个割了双眼皮，和李飞一样又瘦又矮，经常出现在系作品中，演技精湛。第三个染着烟紫灰的头发，眼影厚重，贴着假睫毛，走的夜店风，妖艳货。第四个长得像男的。

　　李飞和她们相比，可甜可骚，可塑性很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紧张？”李飞嗔一句。
　　“行，心理素质可以。”谈迟说,“请你把手拿开。”
　　他左腿快被李飞掐肿了。

　　李飞松开细嫩的手指，拍了谈迟一下，扭头去掐黎川了。

　　荧屏上播放了七个片段。那四个学姐还有李飞都在里面，观众看见李飞的表演片段，冒出一脸问号。

　　“我刚才就注意到这部短片了！”有人说，“他妈的这片是来搞笑的吧？”
　　“说不定人是故意的。”又有人说，“还有几部片子风格太另类，我一点看不懂，只能说大开眼界了。”
　　“肯定是艺术生拍的，尤其是带点天赋的，故弄玄虚，自甚清高！”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偏见和歧视，学科之间亦如此。中文系看不上计算机系，数学系看不上哲学系，同一个院里，邻系之间照样没话题。人山人海能找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人，就算飞蛾扑火焚成灰，也称的上幸运。

　　舞台上传来施大爷洪亮的男士嗓音：“最佳女主角奖的获得者是新传学院李飞。”

　　赫延勾了下唇，鼓掌。
　　宋辞也和黎川他俩尖叫完，迅速站起来给飞姐让座。

　　李飞伸出一只纤瘦的胳膊：“师兄，你掐我一下。”
　　谈迟往嘴里倒着水，照做。
　　孙浩飞转头，对李飞说：“师妹，恭喜啊！你挺厉害，我小瞧你了。”

　　他语气里略带嘲讽，李飞是个关系户，说没有猫腻儿，大部分人都不信。但是，孙浩飞和谈迟一起拍过片，他清楚谈迟调教演员的能力。作为一名学生导演，谈迟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了。只是《beauty》的先锋实验性出乎他的意料。大面积的色块堆积，女主角的服装、口红、头发等红色、橙色、蓝色、灰色不断变换，镜头里的世界荒诞离奇，给人的生理造成极强的视觉冲击，像是在欣赏一帧帧画作。

　　“我草。”李飞捂着右胳膊，疼的皱眉头，“你也嫁不出去。”

　　可能是因为“嫁”这个字眼，也可能是孙浩飞令他不满。谈迟一口热茶喷到孙浩飞脸上。

　　孙浩飞抹了一把脸：“你故意的吧？”
　　谈迟：“你知道就好。”
　　孙浩飞“草”了一声，转回头去。

　　李飞上台领奖。之后，拖后腿小组也再没人拿到演员类奖项。因为《beauty》真正入镜头的只有李飞一个人。周家卫，即周胖，他们“后现代主义风格组”，把最佳男主角奖、最佳女配角奖两个奖项夺走。

　　音乐厅一阵哗然。

　　真正把气氛推向高潮的是孙浩飞，他一举拿下最佳影片奖、最佳编剧奖、最佳音响奖、最佳音效剪辑奖四项大奖。

　　“我草。疯了，杀疯了！”台下有人边鼓掌边说。

　　更疯的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