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绢书》冷血无情猪杀手

3、第 3 章

　　因为龙城王坚持不放人，所以龙城公主只能把嫁妆加急送到龙城，然而嫁妆太多，预计得一个月才能到。

　　者十一听到这事时正在给潜西池舞剑看，动作流畅非常，但就是不肯张嘴回答。
　　潜西池冲着陆望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陆望头还没转过去，者十一就说话了，但不是跟他说的。
　　“公主，我们在第一场雪那天成婚吧。”

　　陆望脚下一绊差点摔跤，他回头震惊地看向者十一。

　　“看什么看，你羡慕啊？”者十一丝毫没有歉意。

　　潜西池还是答“随便”，语气比上一个随便更随便。

　　只有者十一自己的时候，陆望出来问罪了。
　　“你只是接受任务看护她，我怎么瞧着瞧着不对劲了呢？”

　　者十一问：“你还记不记得我被试药那一年，有个小孩送过我一颗糖？”

　　陆望双眼睁大：“是她？”

　　者十一摇头，“我的意思是，看见她，就像看见那颗糖一样高兴。”

　　陆望无语：“那你为什么？”

　　“你不懂。有的人只消一面，你就知道，这辈子都得搭进去。”

　　“者十一，你别忘了，恢复的代价是寿命，你还得……”

　　“还得什么？”她看着他，面无表情，“还得救师父？”
　　“者陆，死对师父来说，是解脱，对我来说也是。”
　　“他把任务交给了我，他就先解脱。我若完不成任务，那咱俩之间，就是我先解脱。”

　　很快，皇城送的婚服先一步到了，者十一知道贵客已至，便趁着操兵去面见。
　　来的人果然是龙城公主。

　　者十一伏地，“奴见过主子。”

　　龙城公主背对着没看她，“西池怎么样？”

　　者十一规规矩矩，“公主过得很好。”

　　“你的身份？”

　　者十一也答得规规矩矩，“奴隐藏的也很好。”

　　“好。”龙城公主走到远处坐下，“我听说你日日跟公主在一起，你没弄脏她吧？”

　　者十一不为所动，答：“奴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龙城公主突然暴怒，身边侍者打了者十一几十棍才停下。
　　“摆正你的位置！你骨子里都是别人的血，混杂又肮脏，若你不是女子，我岂会令你来看护她？”

　　者十一抬起头，莫名对龙城公主笑了笑，她看着龙城公主的眼睛说：“奴知道。”

　　这一行为惹得龙城公主更不满，叫来四五个打手，打到她抬不起头才消气。
　　“别带西池去人多的地方，她小时候吃过那个药，也忘了许多，想起来的时候会头疼。”

　　者十一心中一动，趴在那里止不住颤动。

　　龙城公主才不管她什么情形，继续说道：“下个月我继任，你看好她千万不要去皇城，就算是她想去道贺也不行，这辈子她只能留在龙城，知道了吗？”

　　者十一才没力气起来，她清了清嗓子里的血痰，吐出去，痞里痞气答了个“是”。

　　这一次，者十一离开了三天，潜西池是第三天发现的。
　　她正疑惑，者十一就站在身后了。

　　“西池。”还是那个扬起来的升调。

　　“你叫我什么？”潜西池震惊地转头看她。
　　者十一笑了，那一句戏谑的呼唤，果然是她故意的！

　　下一刻，她略带顽皮地，轻快地接了句“公主”，这下更不像呼唤了，像是撒娇。

　　潜西池没理她，而是问：“你去哪了？”

　　者十一笑得更灿烂，“公主知道找我啦，真好。”

　　“说人话。”

　　“公主会因为我骗你而舍弃我吗？”她嬉皮笑脸，但脸颊止不住抖动。

　　潜西池直起身板，“说吧，你骗我什么了？”

　　者十一低下头，笑容随着这个动作越来越小。
　　“我是龙城公主的人。”

　　潜西池只觉得心口微动，只是须臾，但她因这一句话解开一个月的心结。什么算计啊什么诡计，原来是一个队伍的人。
　　“皇姐让你来的？她让你来做什么？”

　　者十一如实回答：“让我看护你，过完此生。”

　　“什么？”潜西池再也无法保持前一刻的坦然，“她没收到山间客的密函？”

　　“公主怎么知道山间客？”

　　“我就是山间客！”潜西池一个月来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埋了三年身份，就是为了劝她杀了我！我的天命就是颠覆，满朝皆知，她留着我做什么？”

　　这回者十一慌了，“你这一趟出使，竟是求死？”

　　潜西池发狠道：“她最好亲手杀了我，她得孤家寡人独坐高台，才配享我给她挣下的一切，我费尽心思，她凭什么心软？”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潜西池的情绪大起大落，她一边踱步一边念叨：“我总觉得她不堪大任，不明忠奸又无城府，贪婪自傲还优柔寡断！我已经拼了命地给她铺路，为什么还是扶不住？她把我囚禁在此，是为以后倒了台好有人救吗？”

　　“一边怕天命成真，一边又担不起杀亲的罪名，哪个帝王不杀人？”

　　“她说想要最尊贵的位置，可那个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坐的，我很克制的逼她了！我已经退让了！她为什么还是不敢？”

　　“不堪大用，临门一脚她倒歇了。”

　　“既如此，那这位置不如我来坐！”

　　最后一句话说完，潜西池缓过神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直到把自己捂没力气才倒在地上。
　　者十一冲过去抱住她，给她当了垫子。

　　当晚，两人喝了很多酒，潜西池直说头痛，者十一感同身受，也深知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者十一让潜西池枕在她腿上，慢慢地为她揉穴位。

　　可潜西池还是睡不着，她想起曾经的很多事情，她想讲出来。

　　潜西池：“我娘是前朝妃子，灭国后被狗东西掳走。论辈分，那狗东西该叫她一声皇叔母。”

　　“那狗东西觉得我娘好看，想生下一个孩子，却不能是男孩……所以她怀了三个男孩，才怀到我。将我生下后，她落下了满肚子的纹如疤痕，精神不好又面色青黑，消瘦的皮包骨头，渐渐失了宠幸。”

　　“她一点都不喜欢我，养我到七岁，害我三十余次。最后那次，她把我敲晕封在木箱里，自缢死了。”

　　“狗东西皇嗣死的全，剩下的那个连走都不会，皇姐说她想试试，那我便帮她。但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好皇帝，善妒重利，二十岁就敢偷国库！而且她太依赖我了，上到战备下到粟米，全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她舍不掉我又怕我，那该死的天命竟把我的命抬到这么高。”

　　“者十一。”她叫着她的名字，“我偷偷告诉你啊，皇姐对我也一般……她拿我试过药。”她嘿嘿地笑，像个小孩。

　　潜西池喝多了，爬起来看着者十一的脸，“我的故事也挺惨是不是。”
　　她重新躺回去，摸索着把者十一的手拉回来，让她接着揉穴位。

　　“者十一，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西池吗？”
　　她摇头，轻轻问：“为什么呀？”

　　“因为她就是在西池边怀的我。”潜西池就那样躺在她腿上笑，后来又哭又笑，再后来哭累，就睡着了。

　　者十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哭了，她缓缓揉着她的太阳穴，眼都不眨地看她睡着的样子，汹涌的爱意崩开缝隙，在极致的痛苦中潺潺流出。
　　她轻声细语地安慰梦中人，也安慰着自己，“不苦了，我的公主啊，不苦了。”

　　第二日天光大亮，潜西池揉了揉眼睛，全睁开，面前正是个倒着的者十一。

　　昨晚的记忆冲进脑子，她只在其中摘了几段出来，比如者十一是皇姐的人，比如皇姐要关她一辈子。

　　单凭自私这一点，潜西池早就不对她抱有希望了，国之君王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她知道皇姐不配为君。但她又不知道该去簇拥谁，只是期待着会有什么变化，所以她也在找寻着合适的人选，就比如在见到者十一的时候，她也生出过换人的想法，所以她才会问者十一要不要称帝。

　　潜西池总对那个该死的天命耿耿于怀，虽不愿承认，但她本是正统，要不是怕底下众人反了，倒不如真就自己上。
　　想到这，她又震了一下，更多莫名其妙的情绪滚进来，比如昨晚者十一抱过她，她还有些脸红。

　　潜西池自己知道，无情无爱是药物作用，但她从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只是每当者十一红着脸对她笑时，心里会堵，她不动声色又拼尽全力去感受，总是感受不到。

　　“你醒啦？”

　　潜西池一骨碌翻起来，“放肆，叫我公主！”

　　“好好好凉城公主，那我就伺候你盥漱。”

　　“者十一！”潜西池脑筋一转，“你昨天喝了多少？”
　　者十一笑，“没凉城喝得多。”

　　“叫我公主！”

　　者十一没理她，锤了锤发麻的腿，姿态怪异地下了床。

　　“你说你喜欢谁？”

　　者十一“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没顾上疼，回头看潜西池。她笑得狡黠，满脸算计，“昨夜没听清，你说你喜欢谁？”

　　者十一落荒而逃。
　　她冷静很久才发现，潜西池是个连喜欢是什么都还弄不懂的人，她试的毒最烈，不是她这种断了顿就能治的。
　　她说这话，可能是为了报复名字的事情。

　　但是还好，如果真把心思挑明，那这日子才叫没法过了。者十一洗了把脸想，就是现在这样，她还能看见潜西池，就很好，不需要再进一步了。

　　此后半个月，潜西池还是吃吃喝喝，没有动作。
　　“这可太不像她的风格了。”者十一跟陆望说，“她疯了似的想找明主继任，怎么还不动身？”

　　陆望问她：“凉城公主真的会去皇城吗？可明天就是继任大典了。”

　　“她在看，看龙城能不能承担。”

　　“如果不能承担呢？”

　　“她会反了她。”

　　者十一刚说完，屋里就传来潜西池的声音，她只能一边应着一边跑过去。

　　潜西池怒形于色，重重问她：“我为什么最近总想黏着你？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者十一憋笑，照例问：“公主身体可有不适？”

　　潜西池向她展示了自己的吃食，“没呀。”

　　者十一越发放肆，“那就是没有，公主怕是喜欢上我了。”

　　“放屁！”

　　“啊？”者十一震惊于她居然骂了脏话。
　　潜西池惊觉，立即昂起头打算辩解一番，话到嘴边迟迟说不出，最终她弯眉一拧：“放屁！”说完笑了起来。

　　者十一喜笑颜开，伸手递给她一个袋，“酥饼，不很甜。”

　　潜西池有点不乐意地拿过来，“才来几天啊，我都胖了。”

　　“一个半月啦。”者十一坐下，支着一只手看她，“公主食量很好。”

　　潜西池不乐意，“你这人，说话硬邦邦的。”

　　者十一先是一顿，继而微微低下头笑的更放肆，脸颊上的肉挤着手，两排齐齐的牙全漏出来。笑够了，她才重新看向潜西池，轻声说：“我可不硬邦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