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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四集:鹿撞(4) ...

  •   到了第三日,她出了玄冥宫,隐身去天玄阁转了一圈,然后径直去了碧谷山中御阳搭的小茅草屋。

      御阳见了她,大喜,迎上来道:“你可算回来了,快看看这幽幻彩珠可是炼成了?”

      她去鼎中一看,果然不错,便道:“如今只需我二人合力再将幽幻彩珠从鼎中取出便可。”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两个又对面对坐下重新运起挽魂功,那色彩斑斓的云雾在两人中间缭绕,一颗彩色珠子便从鼎中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中,急速转了几圈。

      她的灵力正运到紧要关头,骤然一阵狂风,茅草屋的屋顶轰然飞上空中。一阵黑色旋风从天而降,立时将她与御阳身周的五色云雾打得无影无踪。她同御阳运功正运得一头大汗,此时收力,定睛一看,只见茅草随着旋风在眼前乱舞,神君玄衣黑发,立在黑色旋风上头,一低眼,一掌将御阳拍出十丈有余。

      御阳“哇”地一声就吐出一口鲜血。她大喊一声:“神君!”,第一个反应是趔趔趄趄奔过去,挡在御阳身前。

      神君立在旋风之中,神色桀骜,眼中金光闪现,一声冷笑道:“我道你身上为何有别人的灵力,不曾想竟是挽魂功。我不在时,你去别处找乐子,原来这便是你找的乐子?”

      那鎏金的眸子,是寒启神君汇聚灵力准备致命一击的样子。她料到神君会生气,却没料到他会如此生气。看神君的模样,若不是她挡在御阳身前,他立时便会不分青红皂白将御阳就地击毙。只见神君立在半空中,微微抬起下巴,一手托起一股黑色旋风,一手伸向她道:“阿惠,你过来。”

      身后的御阳虽不自觉地颤抖,仍旧使劲拉了她一把道:“阿惠,你快躲到我身后。”她自巍然不动,抬眼对神君恳切地摇头道:“神君,不要。”

      神君睥睨下方,那汇聚黑色旋风的手掌慢慢抬高,下一刻一股飓风袭来,她被巨浪卷走,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身在何方。

      恍惚中她的身体随波逐流,在空中漂浮。她想她一定是晕过去了,因为即便她努力睁大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耳边有风声掠过,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前方似有点点光斑,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群萤火虫。神君便站在那点点莹光之下,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柔和。他向她伸出一只手来道:“阿玥,你过来。”

      那感觉十分奇怪,神君分明叫的不是她的名字,又好像叫的就是她,向她伸出手来,要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那一刻她一睁眼,猛然醒过来。头顶是黑色帷幕,四周灰蒙蒙的,好似刚刚天亮。脑子里的晕眩感犹未消除,她努力辨别,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神君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醒了?你在玄冥殿中。此刻是卯时,你睡了一夜。”

      她这才清醒过来。窗外透着黎明的晨光,这仿佛是一个阴天,又下雪了,空中零星飘散几朵雪花。她便躺在玄冥殿内神君的床榻之上,侧脸一看,看见神君便坐在床头。

      昨日发生的种种忽然回到眼前。她打了一个寒颤,一下子坐起来,环顾四周,问道:“御阳呢?他在哪儿?”

      “他在堕仙塔下。”神君望着她的样子已经恢复冷漠淡然,坐在那里像一尊神像,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寂静空阔的玄冥殿中带着冷冷回声:“今夜子时,他便会被押解下界,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神君!”她不可置信地喊道。若是平时她有求于神君,大可以溜须拍马撒娇打滚,此时她回望,只看到神君眼里的冷静与决绝,似乎一切已尘埃落定,无可挽回。她下床,跪到神君面前,以额触地,郑重地行了大礼,正色道:“阿惠请求神君,求神君放过御阳。”

      窗外天色一暗,雪花似乎密集了几分。神君坐在床幔的阴影里,神色亦叫人难以分辨,只听他的声音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她明白到了此时,即使她再隐瞒也是无济于事,便直起了腰回答:“他叫泓越御阳,是泓越族的少主。”

      神君一声冷笑:“那你定知道为何我要将他打入畜生道?”

      她读到过《九天实录》上记载。泓越族,乃西南的古老仙族,世代居于尔山脚下,与沧水边的沧离族毗邻而居,两族代代通婚,结万年秦晋之好。她答道:“五千年前沧离族叛乱,被天兵所败,全族被屠。泓越族人窝藏沧离逃犯,亦遭牵连,全族被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神君的声音远远地问道:“你既已知晓,还想为他求情?”

      此刻的神君,同她认得的神君判若两人。也许这便是众人眼里神君该有的模样——法力无边,高高在上,冷漠淡然。神族审判诸仙的对错,原本不需与旁人讲什么人情。只是与她朝夕相处的神君分明不是这等模样。她不禁颤抖着声音问道:“神君,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神君目光微动,沉默不答。她便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说道:“我制的这颗药丸,能让仙族和妖族显出原形,伤疤,胎记,封印,皆无处遁形。”

      她说罢,仰头吞下药丸,缓缓背转身去,静静跪在地上,拉下自己的半边衣襟。

      九重天上四季如春,这却是最冷的一天。风伴着冰雪的寒意吹到裸|露的肌肤上,让她浑身微微颤栗。即使是背着神君,她也仿佛能感觉到神君默默注视的目光。

      她叹息一声,说道:“神君可看见了我的背上,此时定显现了梨花胎记。我幼年时,义父施法隐去了我族人都有的胎记,又封印了我的灵力,为的是不让天庭发现我的踪迹。只不过神君法力无边,怕是一眼便看破了我义父的障眼术,早就猜到,我的大名,叫沧离惠。我娘,便是沧离族的圣女沧离玥。”

      良久,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半边身体裸露在外着实是冷,只是她没等来神君的只言片语。连她提及她娘的大名,神君似乎也无半分感触。她被失望淹没,眼泪几乎要涌上来。只是这一刻,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神君的手指有些热,轻轻替她拉上衣襟。

      她一激动,反身扑过去抱住神君的腿,抬头道:“我敬爱神君,正因为神君爱憎分明,是个有真性情的神。是非曲直,神君心里皆有自己的决断,绝不会因所谓天规天条便罔顾对错。我不明白,为何这次神君却不问对错,执意要重罚御阳?”

      “你不明白为何?”神君反问,居高临下望着她,眉间耸动,神色难明,只是转瞬他又背过身去道:“他生为泓越族人,本该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竟还敢诱惑你替他炼制禁器。本神君只罚他回畜生道已经十分宽容。”

      神君背对着她,她看不出神君在想些什么,只好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辩解:“可一切皆是我的主意。我帮他在天玄阁偷的禁书,鼓动他造禁器,那炼法器的金鼎是我从金石宫偷拿的。神君比谁都明了,只有我的灵力能催动那只金鼎,御阳根本不会制法器,炼制禁器的从头到尾都是我!”

      神君这才骤然回过身来,神色突然锋利起来,对她厉声道:“你可知私制禁器是要挨天雷的重罪?你的灵力有多少,你可知你挨得住几下天雷?只怕一下就能叫你魂飞魄散。不错,炼禁器的是你,若是天雷劈下来,也劈在你头上。他的灵力远强于你,你怎知他到底会不会制法器?从头到尾,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难道看不出来?”

      “你又怎知他在利用我?不过是神君看他不顺眼,无端指责罢了。”她这一下子也怒火上窜,抬头直视神君,反驳道:“是我自愿助他,他有何错?御阳不过是生为泓越族人,有何错?他想救自己的亲人于水火之中,有何错?为何他便要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因我沧离族的叛乱,便要不相干的泓越族人世世代代受罚,是何道理?若说有错,皆是我沧离族的错,我不能为他做别的,只有这些,天雷要劈就劈,我甘愿。神君若要追究,不如先杀了我!”

      天顶轰隆隆传来雷声滚滚,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方才无声飘落的雪花,此刻如天顶漏了个洞似的骤然倾倒下来。

      她每说一句,神君的目光便冷却一分,只是她本就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开了头,一股情绪冲上心头,再也止不住。直到她说出最后那一句,神君目光凌厉如利刃,嘴边却忽然扬起一个冷笑。“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俯下身来,一手捏住她的下颌。

      窗外风声鹤唳,大雪纷飞,雪密得一时间让人看不清任何景物。神君的目光幽深,神色看不出任何波动,手却竟然有几分颤抖,只听他的声音狠狠道:“很好,已经学会以死相逼,要挟本神君了。那我告诉你,若你敢死,我便将他泓越族每一头畜生都挫骨扬灰,每一缕魂魄都投进三味真火中去永世煎熬,万万年都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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