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
-
chapter 10
苍白的脸默不作声地寂静在黑暗里，半开半谢的圣西黛丝花姑且作为这死气沉沉的空间中唯一的装饰。
但当撒迦利亚的银发被月光石照亮，行将就木的花朵再也无法争夺那最亮一色，被安娜贝儿滑动棺盖的动作摇动，悄然滑落退场。
安娜贝儿将棺盖推开，露出在馆中沉睡或是死寂的吸血鬼。
他穿着黑色的丝绒睡袍，颜色仿佛张着巨口的泥沼，深不见底，毫无光亮。
他的双手交叠置于腹上，即使是睡着，他依旧拥有冠绝庸人的优雅与风姿。
月光石的光亮打到他的脸上，可他依旧沉睡，没有丝毫反应。
就像死了一样。
被这个念头驱使，安娜贝儿轻轻靠在棺材一边，向撒迦利亚的胸口伸出手。
吸血鬼会有心跳吗？他们沉睡在黑暗中的时候，是活着还是死去的呢？
安娜贝儿在王国时曾听说，吸血鬼和幽灵一样，同样是游离世间不肯离去的亡魂，他们不生不死，无知无觉，终其余生困囿在黑暗里，孤身一人，只有永无止境的长夜与之相伴。
长久的寂寞让他们忘记了曾经生而为人的日子，失去了为人应有的善良与邪恶，他们偏执、疯狂，只剩下对血液的执着，从他们亲手杀死第一个人，吸食血液之后，他们彻底变成恶鬼。
所以在她的印象中，吸血鬼都是十恶不赦的恶鬼，他们早已不是人类。
但撒迦利亚不是这样。
撒迦利亚的存在让她怀疑起吸血鬼的传说，是否是世人因为惧怕而丑化了吸血鬼。
但撒迦利亚说，别的吸血鬼也许确实是那样，只不过他是个异类。
安娜贝儿的手触碰到吸血鬼的胸口。
薄薄的丝绒衣料并不能隔绝多少触感，安娜贝儿感觉自己碰到了一块冰，静默无声、没有心跳和生命的冰。
虽然这块冰的身材实在格外好了。
安娜贝儿猛的抬起手，红着脸将脑海里充斥在夜晚中的杂念清除掉，继续寻找着吸血鬼心脏的位置。
吸血鬼沉睡着，任由白皙柔嫩的小手在他胸前摸索。那小手的确在寻找着心跳，但兴许在途中偶尔满足了一下主人旖旎的绮思。
但和传说中完全不同，她很快找到了吸血鬼的心跳。
并不强健，但也不虚弱，就如同撒迦利亚这个人，温和有礼、并不强势的表面，实际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很。他总是徘徊在死亡周遭，但却从不背弃生命一方。
但是，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沉睡呢？
安娜贝儿看向棺材后面紧锁着的门，惊讶地发现那块金锁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块斑驳的木板，一直隐藏在门后的虎视眈眈的东西。
深渊。
虽然撒迦利亚总是说不要去那里，但安娜贝儿仍是好奇。
幽灵和恶魔们是从那里来的，而且聪慧的她已经猜出，撒迦利亚正在守着这道门。
手心下面的心跳不疾不徐。
她悄悄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其实若是安娜贝儿留意一下撒迦利亚的脸，就会发现冰蓝色的眼眸已然露出一个缝隙。
吸血鬼早已醒来，他刚刚从死去一般的沉睡中苏醒，尚未完全获得清醒的神志，就听到小巧可爱的脚步声走近了他。
是安娜贝儿，这个小公主，果然还是不听话。
脑海中飞快划过这个念头，撒迦利亚闭着眼，缓慢地自我清醒，以及坏心眼地等待着公主的行动。
他的小公主还真是好奇心旺盛。当安娜贝儿将手放在他的胸口时，吸血鬼这样想。
柔嫩的手在他胸口徘徊，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撩拨他的心脏，撒迦利亚舒适地快要飞起来，却同时感觉到一些急不可耐。
吸血鬼在沉睡时确实没有心跳，对于刚刚苏醒的撒迦利亚，心跳的虚弱是理所应当。但安娜贝儿的手，硬生生让那颗心脏跳成了往常的速度。
然而那只手停留了没多久，突然轻轻放开。已经完全清醒的撒迦利亚睁开眼睛，看到安娜贝儿朝着深渊的方向行进。
真是不听话的小公主。
不听话的小公主，需要吸血鬼来稍加管束。
撒迦利亚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就在安娜贝儿的手离开冰凉的胸口，即将朝着那道木门的方向走去之时，熟悉的温度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然后顷刻间天旋地转，一双有力的手托住安娜贝儿的腰身，让她稳稳地躺到了什么东西里面。
“啊！”
安娜贝儿一声惊叫，害怕地闭上眼睛，紧紧抓着手里的月光石。
然而转瞬，她就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熟悉的手臂抱住了她，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睫。
公主晶亮的蓝眼睛中满是欣喜，她立刻抱住了苏醒过来的吸血鬼：“撒迦利亚！你醒啦！”
撒迦利亚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鼻尖在安娜贝儿颈窝蹭了蹭。
毛茸茸的银发擦过安娜贝儿的脸，她感觉有点痒，笑着推他：“撒迦利亚！你的头发让我好痒！”
撒迦利亚顺着她的力气向上一耸，脊背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声音。
安娜贝儿这才意识到原本昏暗的周遭似乎变得有些逼仄，她身下是略带凉意的软垫，周围能够摸到质地上佳的木板。
周遭一片漆黑，除了微光中撒迦利亚月辉般的银发。
该不会……
“撒迦利亚，这里是你的棺材吗？”安娜贝儿小声问。
“嗯。”月光石被撒迦利亚从安娜贝儿手中拿走，他单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把玩着月光石。
借助月光石的光亮，撒迦利亚用眼神细细描摹公主娇艳的脸，她海蓝色的眼眸光芒晶亮，世上最美丽名贵的蓝宝石也比之不及。
她的容颜是天神最得意的造物，而她的心灵又是世上最美丽的珍宝。
他就像一个吝啬的收藏家，想要将这世间罕有的珍宝牢牢抓在自己手心，用最坚硬的水晶罩住，让她永远保留着最美丽的模样，即便城堡坍塌成为遗迹，荒草藤蔓将华丽的城堡淹没，珍宝依旧在尘土与荆棘之下，永葆华丽的颜色与光彩。
被撒迦利亚过于沉湛的目光唬住，安娜贝儿有些不自在，加上这过于贴近的距离，即便只是三天不见，她的心中竟然都会溢出轻易能够察觉的想念。
她不受控制地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又抓住一小撮他的发尖，“撒迦利亚？”
吸血鬼似乎这才从怔愣中缓来。
躺在他怀中的公主一边用晶莹的眼睛看着他，一边似乎又对他的头发产生了兴趣，抓住那一缕在指间缠玩。发现他愣住了，甚至轻轻地拽了拽，嘴唇飞快做了个口型。
是真的啊！
撒迦利亚顿时失笑。
算了。他对自己说。
跳脱鲜活的安娜贝儿，不太适合成为水晶罩里永世的玫瑰。
安娜贝儿看着已经愣神好几次的撒迦利亚，合理怀疑他是不是还没睡醒，一半的神志还在梦里。她顿时生起玩心，用他的头发扫了扫他的鼻尖：“撒迦利亚？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要是说她是安娜贝儿，她就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尊贵美丽的公主殿下；如果说她是公主，她就控诉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总之，没睡醒的人最好逗了，何况是看起来呆呆的撒迦利亚。
只是看着安娜贝儿的眼睛，撒迦利亚就大概猜出她在酝酿什么坏心思，他嘴角微微勾起，低下头，毫无前兆地封住安娜贝儿的唇。
“你是属于吸血伯爵撒迦利亚的公主，安娜贝儿殿下。”
唇齿间他的回答传来，安娜贝儿猝不及防被吻住，心中气恼他无懈可击，却又抑制不住感到甜蜜。
撒迦利亚的公主，是他捧在手上、放在心上的公主安娜贝儿啊！
安娜贝儿兀自甜蜜，然而下一刻，她几乎是颤抖地叫了出来：“撒迦利亚！……在这里……”
只可惜她的声音没有半点威慑，只会让吸血鬼更加得寸进尺。
棺材的空间狭小，除了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之外不剩下多少空间，安娜贝儿稍微活动一下就会碰到两边的木板。
尽管如此，安娜贝儿完全没有搞明白撒迦利亚把她的衣裙搞到哪里去了，她快要淹没在撒迦利亚汹涌的吻中，陌生而刺激的愉悦让她不自觉给予吸血鬼回应。
吸血鬼不知餍足，然而他抬起头，让安娜贝儿看到他像是蒙上醉意的脸。
月光石还在他手中，照亮窄窄一隅。他微微一笑，将它放在安娜贝儿的锁骨上。
微凉的触感让安娜贝儿一个寒颤，撒迦利亚陡然变深的目光让她预感到了什么。
他、他真是……！
周遭逼仄昏暗，黑暗中唯一能够看清的，只有彼此充斥爱意的脸。
木板偶尔被碰到，在静谧无声的地下发出暧昧的闷响。
意识翩然飞上云霄之时，她听到撒迦利亚在耳边，用沙哑的嗓音轻声说。
“给我一个吻吧，安娜贝儿。”
在沉寂于黑暗不见曦光的永夜，在诸神背弃失去祝福的泥泞深渊，给我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我将回馈你直达时间尽头的忠诚。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chapter 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