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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第二天,天气不算好,事实上,他们在悬崖底下生活,阳光是经常照不到的。天气好的时候也就稀稀薄薄的一层阳光,天气不好的时候阴沉得不得了。

      就比如说今天。
      雨是没了,但土地湿了,泥泞不堪。楼烦不愿意出帐篷,但这么过下去也没办法。他在鞋子上套了两个塑料袋,又叫徐闲池也套上。

      “今天我们就把这些东西搬到山洞里去。我本来想修个小木房的,但能力有限,先将就一下。山洞里面可比外面可怕一些,你不要害怕,我晚上和你挤一起睡一睡先,等你不害怕了我再转移阵地。”

      很害怕的楼烦就这样把自己不害怕说得冠冕堂皇,不让人起疑心。但这又让徐闲池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老让别人和自己挤一块呢,虽然他真的眷恋楼烦的温柔。

      “我不害怕的。”徐闲池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楼烦开始茶里茶气,“我关心你呢,万一半夜就爬进帐篷里一个东西,那多可怕……”

      楼烦说的时候徐闲池就一边关注他的神情。这人一边眉飞色舞,一边抱着箱子警惕地环顾山洞四周。

      很害怕的样子。
      要是有个什么动静的话,是要第一时间跳起来跑掉的样子。

      “噗……”徐闲池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楼烦见包不住自己害怕的心,有些羞恼。

      “没有没有,”徐闲池赶忙否定,“我突然想起之前一个笑话。”
      过了几秒,他继续说:“你要听么?”

      “说来听听。”
      他们一齐把箱子放下,又返回帐篷,徐闲池边走边说:“有一个小男孩,天黑的时候就把窗户关上了。他娘问他为什要关窗,小男孩说只要把窗关注了黑暗就不会进来了。”

      楼烦拧眉,不赞同这是一个笑话:“这分明是哲学。”
      “什么是哲学?”

      徐闲池的求知欲还挺旺盛。
      楼烦按照自己的理解讲:“是对世界基本和普遍的问题研究的学科,是关于世界观的理论体系。嗯,具体就是讲理论的吧。”

      “哦,那什么又是世界观呢?”

      “世界观是关于世界的本质、发展的根本规律、人的思维与存在的根本关系等普遍基本问题的总体认识。对了,我的阅读器里好像有一本关于哲学的书,你可以在抄完必要的书之后好好看看。”楼烦对徐闲池关于哲学的认真态度而高兴。

      毕竟他学生时代的时候就很喜欢哲学。
      高大上而且酷。

      这样聊着天,没多久帐篷就被清空了,楼烦又收了帐篷的支架,还不忘教一教徐闲池怎么动作这个帐篷。

      徐闲池好歹也和楼烦生活了两个星期,对楼烦这些简单方便快捷的东西有所体会,时不时还会问两句原理。

      楼烦当然乐得解答。
      这样的生活过着也并不枯燥。
      干完这个,徐闲池就走到一旁去抄书了,楼烦继续去检查他的高低床还有他那条傻鱼。

      傻鱼要不要搬进洞穴里呢?
      楼烦思忖一下,还是在洞穴里建了一个小水塘,把鱼放了进去。

      干完这些,楼烦是真的没事干了,徐闲池抄的认真他不好意思去打扰,就只好和这条傻鱼对话了。
      傻鱼乐得自在,楼烦也乐得自在。

      “砰——”

      突然,天上又掉下来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两人的目光一起往外面看去,刚刚好砸中他们帐篷的位置。
      虚惊一场。

      好险好险。
      这还没完,紧接着,一辆马车直接摔了下来,变成了粉碎。

      这算什么事啊。安全一点保障都没有,差评!
      “幸好我们搬得快。”徐闲池难得先开口一句话。

      “确实,住在这下面想来也没什么安全保障,我们要做一个保护罩才行,或者选一个好点的位置。”楼烦指了指自己的菜,“你看我的菜就是不幸的代表。”
      “嗯。”徐闲池的睫毛微动,没有多说。

      只是——他握着毛笔的手一紧,呼吸也一窒,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倒流了。如果他还是他的话,设一个简单的结界是很容易的,可是——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心都已经见血了。他用宣纸随意擦了擦,没当回事,继续抄写。
      他写得快,记得也快,基本一目十行,看一眼就能把内容记住,有些不懂的内容,多看几遍就理解了。

      同时他对楼烦的认知又开始刷新。
      这简直就是瑰宝。

      而楼烦还在一旁逗傻鱼。
      悬崖底下很难感受到时间变化,等楼烦逗完鱼,在帐篷里睡完一觉起来发现徐闲池还在抄。

      “喂,周勤,休息一下,明天再抄。你身体还没好全。”
      “我已经抄完一本了,大概过了……三个小时?”徐闲池努力地辨认阅读器上的时间。

      “我发现很难抄完,我先看一遍然后默写出来这样快一点,你说呢?”徐闲池又说。

      “你说什么?”
      楼烦惊讶地重复他的话,“你看一遍就全都记住了?”

      “嗯,但有些不是很理解,需要多看,或许还需要你的帮助。”
      楼烦的表情都点绝望:“果然,我就不是学习的料。没事没事,你看吧,然后默写出来。但每天最多看两个小时,不然眼睛受不了。”

      “每天?”徐闲池没懂他的意思,先前楼烦说过了这个设备只能坚持六个小时了。

      “我当然还留有后手了,”楼烦走过去,替他把东西收拾好,放进巷子里面,“现在呢,你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然后闭上眼睛,转一转眼珠子。你看我,我教你做眼保健操——”

      楼烦站着,比徐闲池要稍矮一点,大概半个脑袋。

      这可不太妙。
      楼烦闭眼的时候想。

      他老实地闭眼,先是让眼珠子转了两圈,接着抬起手按压探天应穴,“以左右大拇指罗纹面接左右眉头下面的上眶角处。其他四指散开弯曲如弓状,支在前额上,按探面不要大。”

      徐闲池瞧着眼前正经没防备的人,又陷入沉思。
      楼烦的皮肤细腻没有褶子,唯一的褶子大概就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细纹,但衬得他很好看。他嘴唇不薄不厚,但很饱满。手指圆润,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做起这些动作来赏心悦目。

      楼烦只是稍微示范一下就睁眼了,见徐闲池看得认真觉得孺子可教。
      “来,你来试试。”楼烦说。

      徐闲池做得颇为撇脚,只是楼烦看着,他心下有几分紧张。
      “不对。”楼烦说,徐闲池听着心都卡到嗓子眼了。

      “下面一点。等会,你手指不要这么僵硬。左边,右手往左一点。”
      徐闲池看得认真实践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楼烦心想,就走到徐闲池面前。徐闲池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能感受到某人的气息打到他的脖子上,他没来由想往后退一步,又僵直着身体不敢动。

      楼烦把他放在脸上的手移了一个位置,大拇指和中指捏着了徐闲池的食指落到眼角和鼻梁上方交接处。
      “记住了,这个地方,按节奏来做眼保健操。别紧张。”

      偏偏楼烦是个人畜无害的模样,根本意识不到现在说话无疑是在玩火,是赤裸裸的挑逗。

      察觉到徐闲池太过僵硬,耳朵和脸全染上绯色,楼烦自以为是学不好这个动作的羞愧,安慰他没事,慢慢来就行。

      “眼睛真的要保护好,平时看书啊、写字啊,特别是我给你的那个设备,看久了你都要站起来走走还有做一下眼保健操往远处看一看,特别是看绿色的东西,这样可以缓解眼睛疲劳,不会近视。嗯、近视就是……”

      楼烦又扒拉扒拉说了一通,徐闲池默默记着。
      最近天凉得厉害,徐闲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楼烦一寻思觉得可以给自己干活了。

      于是选了个好日子就带着徐闲池去小树林砍树了。做小木屋肯定要选梁。
      至于怎么做个保护罩楼烦还没想好。

      徐闲池做事不磨叽,肯干,楼烦说什么他听什么,把所有必要的书抄完之后他就深陷哲学,每天必和楼烦谈谈哲学,什么运动和静止 ,什么认识与实践,什么唯心与唯物。

      “阿烦,我已经把你说的书抄完了,剩下的还要抄吗?”徐闲池边砍树边问他。
      自从抄书开始徐闲池就这么叫他。

      楼烦正在割草,找到一根长得贼出众地叼在嘴里,闻言道:“你对哪个感兴趣就抄哪个。我充电宝也快没电了,大概也就还能撑个两三天。”

      很多东西楼烦都跟徐闲池解释过了,他也听得懂。

      关键悬崖底下也无聊,偶尔捡点天上掉下来的垃圾高兴一下之外就没什么娱乐活动。楼烦耐得住寂寞,每天晚上八点睡,早上十点起,下午三点睡,六点又起,一天就没多少清醒的时间,而徐闲池刚好相反,短暂的睡眠一天的清醒,楼烦大写的佩服。

      这天砍完树,楼烦在设计小木屋,他第一次修也没什么经验,徐闲池七岁离开村子,也没什么修房的经验,两人搁一起讨论。

      楼烦叼着笔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你不练剑吗?为什么不找我讨剑?”

      这可是修仙世界,徐闲池掉下来的时候还有这把剑,那他就是妥妥的修士啊。大半个月不练剑怎么回事。
      啊对啊,修仙世界那安全罩不就只要徐闲池做一个结界就行了吗?

      楼烦的眸子闪过光。
      而徐闲池拿着草纸的手一抖,纸张从他手指间划过。

      他没出声,也没去捡草纸。
      更不敢去看楼烦闪亮的眼睛。

      楼烦隔他很近。
      他突然很想抱抱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颇觉得不妥,但他真的好想抱抱他。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就这么突兀地抱住了还在想房子和安全罩的楼烦,没有任何预兆的,遵从内心想法的、抱住了。
      ——因为他太委屈了。

      楼烦很瘦,看起来不瘦,但抱起来硬硬的。
      楼烦被身后的热度吓了一跳。

      徐闲池从后面抱着他,手肘还环着他的脖子。

      如此有力。
      “我……”他语言又止。

      说什么呢,说他从小丧父丧母,说他如果当时勇敢一点空墟也许他的母亲就不会死吗,说他脸上的疤吗,说他给倒羊宗带去了厄运说他师尊刺他的一剑吗?说什么呢,他这满腔的委屈……

      楼烦只觉他有事,没有推开他。只是转了脑袋,想去看清徐闲池的神情——谁学生时代没和男生搂搂抱抱过。
      徐闲池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哽咽:“楼烦,我没有修为了。”

      他说着,就把头埋进了楼烦的颈间。
      楼烦的眉头拧起来。

      虽然他很反感过度的肢体接触,但他依旧没有推开徐闲池。
      实在是——这样看来的话,楼烦有时候提起的讲讲修仙界的故事时徐闲池异常的沉默就解释的通了,还有楼烦提醒他自己这有几本功法时徐闲池眼里的躲避。

      原来如此。
      徐闲池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遭遇了这些还一声不吭,被刺一剑掉落山崖没有一句哭声和怨骂,属实不易。楼烦天生是个心软的,更别说和徐闲池生活了大半个月。

      此刻徐闲池声音颤抖,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他小声的啜泣,楼烦想往后转,他却捏着自己的肩膀不愿意让楼烦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周勤…?周勤…?”楼烦试着喊他。

      大概不想回应他的,楼烦喊了两声后面的人都没有动。
      就在楼烦准备放弃的时候,身后的人颤音说:“我在。”

      真是个小可怜。
      “我叫你抄的书呢,你怎么不学?修为没了从头再来又如何,更别说我还有武术呢。我们在悬崖底下捡的宝贝多了去了,时间也还长,不着急的啊,慢慢来就行。”楼烦安慰他,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

      徐闲池环着楼烦的手略微松了一点,但还是没放开。
      “别转头好吗?”他说着,又要哭出来似的,每个字都沾染着委屈。

      “没事的,周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相信我,条条大路通罗马,很多事情不要一条道走到黑。”楼烦回应似的握住徐闲池的右手。

      “对不起,”徐闲池真的哭出来了,“我没想过要骗你的,我……我是、我叫徐闲池。刚开始、不相信你,对不起,我不应该……”徐闲池已经哭到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自觉这样太狼狈,不应该,可这些委屈如洪水猛兽,你稍稍有个发泄口就被洪水决了堤。

      “有什么不应该的,徐闲池对吗?名字很好听,当然周勤也很好听,虽然朴素,但真的很吸引人。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而且你做的很对,不应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特别是你还受着重伤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名字不明不白告诉别人了。你做的很好,真的很棒,人就要有防备心。嗯…?徐闲池…?”

      背后的颤抖越来越小,啜泣声也听不着了。

      楼烦搭在徐闲池右手上的手动了动,发现徐闲池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转过头,徐闲池的眼泪都干掉了,只有眼眶红的不像话,颇有些要目眦欲裂的感觉。

      “徐闲池…?”楼烦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本来没动静的人忽然就抓住了楼烦的手腕。

      吓人。
      楼烦心想,可徐闲池看着太可怜了。额头上全是虚汗,头发散下来披着乱糟糟的,眼里写满了绝望和无助。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问楼烦。

      楼烦被问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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