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后悔了》莫卿歌

5、解围

　　“你们萧家的二郎君也配和我家娘子比！”

　　刚刚走近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衣照雪便听见一声怒斥，她的眉毛微微一跳，专注盯着中央慢慢走近，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家好友就这样没入人群，叶莲生叹了口气：“所以圣人为什么要把阿琼礼聘入宫啊？”

　　赵凌没什么反应，默默跟在衣照雪身后一起走入人群，在最中央的位置，王净气焰嚣张怒视着面前的两位年轻郎君，那两个人的长相虽然有几分相似，但是一个俊秀、一个丑陋，站在一起实在是蒹葭倚玉树。

　　面相丑陋的那位郎君偏偏眉眼还无比阴沉：“王家娘子，我只是在和兄长交谈，是你先……”

　　“哦，是我在偷听不是君子之举？”王净冷笑着打断了对方的话，“萧二郎，你是想让我的侍女重复一遍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萧二郎的脸由红变紫，一副瞠目结舌，站在一旁的萧大郎连忙拱手弯腰：“二郎失言在先，在下替他请罪，冒犯了大娘子实属……”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萧家大郎。”王净上下打量两人，漫不经心在旁边一指，“想让我原谅？简单，跪下，磕一个头。”

　　“你！”

　　对方如此侮辱自己，萧二郎勃然大怒，呼哧呼哧着喘气挣脱了抓住他的侍从，手臂一挥，侍从踉跄着向后退去，眼看就要倒在衣照雪身上——

　　“琼娘！”

　　赵凌大惊失色，伸手想要把她拉过去。

　　一只手臂从后面环住了衣照雪，推开了那位侍从，顺便扶住了被人群挤了一下险些踉跄的她，衣照雪目光一瞥，看到了玄色的袖口，和绛纱，微微一愣，转过头。

　　一张无比俊美，眉峰间暗藏锋芒的面孔映入了她的眼帘，来人低下头，与她对视一眼，他没有笑，却扶住了衣照雪站稳后才松开手。

　　“太、太子殿下！”

　　周围乌压压跪下了一大片人，衣照雪眨了眨眼，仰起头又看了他几眼，不笑也不说话。

　　谢明庭没有开口让衣照雪行礼，而是挥了挥衣袖，让所有人起身，赵凌先是看叶莲生，两个人又一起看向云安，小郡主一脸茫然的表情告诉他们两个一个事实——长公主没有邀请太子，是太子自己主动来的。

　　那太子为谁而来？答案就摆在他们眼前，太子是为了他们的好友，也是他自己未来的太子妃衣照雪而来的。

　　赵凌和叶莲生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站在太子身边的衣照雪就像没有看到那些人暗传眉目，她微微抽回了手臂，暗暗猜测太子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为何。她可不信太子是真的爱慕她，为了她而来。

　　衣照雪看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审视和兴味。

　　当初在长街相遇的那一面，太子看自己的眼神全无情意，后来似乎还被自己惊了一下，比起喜欢，他的感觉可能更接近耻辱吧？

　　但是今天所见，他好像要比几日前要从容了很多？

　　谢明庭不知道衣照雪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想了这么多，这位扶住了衣照雪的太子，慢慢走到了萧家两位郎君身旁，语气温和劝慰三人就此罢手别再继续。

　　太子容姿华美，气质高华，言谈温和有度，恰如春风拂面让人心折，不少娘子看着他，目光闪动。郎君们也目露敬佩，只觉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却还能礼贤下士，实在让人佩服。

　　可萧家二郎还是不甘心，他高声辩驳：“可一开始是王家娘子纠缠！”，他看着太子的目光有不甘心还有谄媚，“殿下，萧家毕竟是您的母族，殿下应该为我做主才对！不是吗？”

　　太不识时务了，太子想。

　　谢明庭背对着众人面向萧家二郎，众人听到了太子停顿了一下，随后他继续放缓声音说着利弊，一如既往般温润，如玉如琢。

　　可萧二郎的脸色却变了。

　　面对着太子的他看到了谢明庭一瞬间变得冷酷冰寒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头待宰的猪狗一样，谢明庭的眼神让本来还想高声诉苦的萧二郎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手臂不自觉发起抖来。

　　‘会、会被放弃，会在这里被杀死吗？’

　　萧二郎因为自己的幻想天旋地转，吓瘫在地上颤抖着不能起身，口不能言。谢明庭很无奈一样叹口气：“表兄何必如此呢？”，一旁的萧大郎连忙叫来侍从搀扶自己的弟弟，连连告罪，离开了赏花宴的场地。

　　而听完了全程的其余人脸上不忿：“萧家以为这里是兰陵吗？以为现在还是世家之女天子难娶的时候？”

　　“仗着圣后为萧家所出就这幅小人嘴脸，可怜太子……”

　　而谢明庭笑容不变，微微理了理衣袖，慢慢走向终于提起一点兴趣的衣照雪，维持着刚才看向萧家二郎那种眼神看向衣照雪。

　　衣照雪不害怕，也不恐惧，她的脸上反而浮现了笑容，在太子那让人胆寒的目光里，她反而笑得格外明丽。

　　她向前迈出一步，轻轻说：“你这是为了前几日的自己在讨债吗？”

　　谢明庭眯起眼，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衣照雪，彻底意识到自己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和想象中的贵女完全不同的太子突然笑了笑，目光再度变得温和起来：“衣娘子在说笑了。”

　　“你说……太子他喜欢琼娘吗？”

　　在一旁围观的叶莲生有点迷糊，问了句身边的赵凌，赵凌抱臂站在旁边，想了想，摇了摇头。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眼见站在远处的太子只顾着和衣照雪说话，甚至没有过来和自己简单寒暄几句，仿佛全身心都投入到与衣照雪的交谈中，赵凌的目光又有一些迷茫，当然，如果他能更走近一些，清楚听到两人在交谈什么，恐怕会立刻带走衣照雪把她与太子隔离开。

　　“在阿耶与正心先生的交谈中，我其实经常会听到娘子的名字。”谢明庭说这句话的时候，望向她的眼神无比柔和，“怪不得常说，闻名不如见面。”

　　衣照雪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她的目光甚至有些游离，就像分神一样，像极了孩童坐在私塾里被迫听着自己最不感兴趣的内容的表情。

　　我应该生气。太子微微调整自己的呼吸。

　　谢明庭，元后的遗腹子，圣人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自出生便立为太子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殿下，从小到大感受到最多的，就是别人的恭敬与畏惧。但在这位阿耶定下的太子妃面前，几乎是处处受挫，就像现在一样，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的太子虽然神色不变，但浑身的气息变得有点险恶了。

　　“啊，失礼了，殿下。”衣照雪终于回神，她抬起手扶了一下发簪，慢悠悠地说，“您和我独处，就是为了说这七分真三分假的话吗？”

　　阿耶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送入东宫，怎么可能当着太子和圣人的面多次谈及自己？哪怕是说，恐怕也只会对着圣人说一些。

　　谢明庭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他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娘子：“衣家娘子，你确实可以称之为冰雪聪明。”

　　俊美无匹的郎君看向仿佛延伸到天际的莲花池：“今天的事情，让娘子受惊了。”

　　“没什么。”衣照雪浑不在意，“殿下和萧家的关系……实在是见仁见智。”

　　这句见仁见智实在是意蕴颇深，谢明庭垂眼，静静打量着衣照雪，这样近的距离，越显得他俊眼修眉，眉目无比摄入。他随口一问一样：“你知道不少？”

　　虽然这么说，但谢明庭也没有生气，反而拂开旁边险些垂落在衣照雪身上的柳条，递出邀请：“两日后，如蒙不弃，娘子能否与我再见一面？”

　　衣照雪抬头，看到了谢明庭装满笑容的眼睛和其下的审视，她像是欣赏一样打量这位披着君子皮的猛兽，随后点了点头：“好，我接下了。两日后，我会在珍宝阁等着殿下。”

　　得到了衣照雪的点头后，太子点了点头，向长公主告辞后带着侍从便离开了。

　　这在外人看来，太子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一见自己的未来太子妃，不少人的目光变了，看向衣照雪的目光多了谄媚的意味。倒是赵凌一直皱着眉，他同自己这位太子表弟有过些许交情，心思较为细腻的赵凌能感觉到，谢明庭不像旁人口中那个如玉君子，骨子里倒是和圣人有些相似。

　　赵凌摇了摇头，又觉得这个联想有些好笑——太子是圣人抚养长大的，和圣人相似不是很正常吗？只是，他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像，更像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在作祟。

　　他呆呆想了一会，等再回过神，却看到衣照雪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云安郡主在刚才被太子带到长公主那里，现在还没有回来。这一幕让赵凌愣了一下，等他再转头，叶莲生已经挤进人群，就要把衣照雪带走。

　　有人见叶莲生这样护着衣照雪，忍不住笑成一团，指着叶莲生打趣着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好像我们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样。”，说话的娘子生得并不是十分貌美，却胜在气质醇和极为可亲，叶莲生指着她笑骂了一句：“看你的样子，恨不得栽倒在琼娘怀里了！”

　　寥寥几句也能听出叶莲生和这位娘子关系很不错，衣照雪黑得就像是一颗葡萄粒一样的眼珠微微转动一下，定格在她的脸上几秒，似乎是要记住她的长相一样。本来还在大笑的娘子一瞬间屏住呼吸，敛眉的模样像是一位淑女，随后衣照雪移动目光，看向聚在一起的娘子们，柔声细语：“劳烦诸位，可以让出一条路吗？”

　　明明面容美丽，声音也那样温柔，就像毫无威胁一样，可周围的人不知不觉就挪动脚步，听从她的吩咐让出一条路，直到她走远，有几位娘子只觉又惊又叹，心生一凛。

　　“这就是大父曾说的气度吗？”

　　一位眉目淡然，气质如兰的女郎低语几句，她生得相当端庄，那种不急不缓的风姿很多当家主母都会青睐——一看就是一位合格的长媳人选。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娘子您会与这位衣家娘子成妯娌呢！”站在她身边一位身着男装的侍女低声含笑，这位端庄的女郎脸颊微微泛红：“你这丫头！别这样说！”

　　她这幅含羞带怯的样子着实养眼，沉浸在羞涩中的这位娘子没有看到，自己的侍女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近乎鄙夷的神色。

　　这对主仆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神态变化，被几双眼睛尽收眼底。

　　“我刚才就想说，阿碧怎么不在你的身边？”拉着衣照雪走远的叶莲生一边走一边问，衣照雪指了指燕几的方向：“我让阿碧陪在阿娘身边了，毕竟……”

　　她眨了眨眼：“我也想知道，长公主他们会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