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事事不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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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雪被带到凡间已经快一个时辰，一动也不敢动，腿脚都快麻了。
倒不是他不想动，实在是怕惊扰到下面的人，若是对方抬起头来就太尴尬了……
也不知道那张祈福笺怎么想的，强行把他拽来人间就算了，居然也不选一个好点的落地地点，或者正常些也行啊！
落地点是一棵树，他也算是天界头一人。
温庭雪思及此撑在身侧的手指收紧，然后又无可奈何地松开。
落到一棵树上还坐到腿麻，传到天界去简直能笑死人。
这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是他准备跳下去的时候注意到下边居然有个人在休憩，躺着的位置好巧不巧还就是他正下方！
要么他把人叫醒让个位置，要么他等这人醒来自行离开。他不会飞，所以没有第三种选择。
他本就不善与人打交道，这要他喊个陌生人起来让位简直难于上青天，压根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显得不那么突兀无礼。
要说唯一值得安慰的一点便是他坐着的是一棵玉兰树，他殿内后院就种有一棵，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虽然这棵不敌他后院的高大好看，但是花香大差不差，都能让人焦躁的心静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人会休憩那么久，一个时辰了，一点要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但既然他当初选择了等这人醒来离开，那便不可能再中途改主意，不然就显得他前面一个时辰像个傻子。这面子和腿脚总要丢一个，反正他腿已经麻了……
温庭雪坐在树上轻叹了口气。
远处余晖烈烈，近处的叶间穿过一阵清风，连带着他这声叹息一起远去。他收回了目光，看着树下，只希望这人能在天黑之前醒来吧。
* * *
又过了一刻钟，树下手枕在脑后的人动了动，坐起身来。温庭雪在看到他有所动作的那一刻眸底闪过一抹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这人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温庭雪在上面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迈出一步后又倏然停住。
怎么不走了？温庭雪面上不解，这周围一没人来二没异事的，莫不会是……
他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别抬头别抬头，千万别抬头啊……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树下的人抬起了头，四目相对。
温庭雪：“…………”要命。
时间彷佛定格在了对方抬起头的一刻，四周静默得只剩下树叶的沙沙声响。他端坐在树间，与树下的人相望，久久无言。
直到树下的人率先开口打破这份静默，才让他迟来的感到尴尬。对方看着他，神情冷淡道：“你要下来么？”
对方似乎并不惊讶于有一个大活人出现在树上，还是他头顶的那一片区域。
温庭雪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人怎么就突然抬头了，要是他现在跳下去能不能成功把人打晕然后跑走？反正等回到天界他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说不定此生都不会再见，当然若是真的不幸再见，他也可以装傻说不认识……
“下不来？”对方又开口问了一遍，似乎没打算走。
温庭雪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回道：“……不是，你、你给我让个位可好？”
“嗯。”那人应的很快，接着就朝后退了几步，把下面的地方给温庭雪空出来，又重新抬眸看着他。
这是准备看着他下去了？
他可以拒绝么？
……好像不能。
倒不是说下去对他来说有多难，只是这被人突然发现坐在树上，还是对方头顶的时候实在尴尬，乍一看就像是偷窥被人当场抓住。该不会他下去后这人就要兴师问罪了吧？
这么一想他突然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下去。
* * *
树叶作响的声音似乎比方才更大了些，吧嗒一声，一滴水珠穿过层层树叶跌落下来，砸在了温庭雪手背上。
他抬起头来。要下雨了？
对方似乎也发现这一点，看了一眼开始变得灰暗的天际，道：“还不下来么？”
也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心理迟迟不肯离去，但现下温庭雪是非下去不可了。他闻言抿紧了下唇，抓着树干的手指悉数松开。
算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身体前倾一跃，旋即一道雪白的身影从树上落下，正正落在那人面前。只是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他腿麻了……
在树上坐着的时候感觉还不是特别明显，现在一下来那股麻劲便发了疯似的窜上来，让他无法支撑住身体，脚下一滑。
很好，一事不顺，事事不顺。
温庭雪脑海里已经冒出即将出糗的画面。
……
少顷，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只手拉过了他，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
温庭雪被圈在对方宽大的臂膀里，一时身体僵硬，不敢动弹。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袭上来，带着些温热，来自拥着他的人。
“可还站得住？”对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些冷淡，与他身上温暖的气息截然相反。
“啊？”温庭雪尚未缓过神来。
“可、可以的。”说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正准备抬起推开的时候对方就合时宜地松开了他。
温庭雪见状半抬起的手又放下，轻咳一声后道：“多谢”。
* * *
直到下来温庭雪才得以好好打量对方。这人生的很高，竟比他足足高了半个头。一身玄色劲装，看着少年模样，细长的眼睫之下却是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子，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温庭雪不喜欢别人碰他，好在这人扶完他后也没再有别的动作。
“雨下大了。”少年抬头看了眼天空，又收回目光看向温庭雪。“前面有座废弃的庙，你若不嫌弃可以……”
“不嫌弃的。”对方还没说完温庭雪就已先回答。答完后不仅是他，连对方都跟着愣了一下。
尴尬再次笼罩住两人，其实温庭雪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回答的那么快。是因为感受到了愈下愈大的雨水还是为了缓解尴尬？
但现在好像更尴尬了……
好在少年很快接了他的话，应了声“好”后便走到前面去带路。
* * *
春雨总是带着湿冷的气息，虽然不如夏季的暴雨那般大，但却下的持久。他们紧赶慢赶，等到那座庙宇的时候还是不慎淋了个半湿。
雨水顺着屋檐滑落下来，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然后四溅开来，不断重复。
温庭雪用手指勾起一绺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黏在一起。刚刚往这边走的时候还不觉什么，此刻停下，一丝微弱的风吹过都会觉得遍体生寒，不大好受。
这座庙宇确实废弃已久，供台上已经蒙了一层厚灰，还能看到几块泛了黄的蜡渍。
“我出去拣点干柴回来生火”，少年行至温庭雪身后道。
他的情况其实也没比温庭雪好多少，甚至更甚，发尾都在滴水。
“不用。”温庭雪说完顿了一下，看少年微蹙起眉才想起来解释。
“见过法术么？”温庭雪面上带上一抹笑意。
谁知少年神色居然不变，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是好奇一类的表情，淡然道：“嗯，见过。”
温庭雪有些挫败，又摸了下鼻子掩饰尴尬，道：“那、那就好。”
少年“嗯”了一声，道：“所以你要用？”
温庭雪点了点头，他是火系灵力，凝个火灵球出来不成问题，而且肯定比捡柴来生火要省时省力。也多亏了这个术法不难，他虽然忘记了大部分的，这个倒是记得很清楚。要说为什么，大抵就是小白夏日里在池子里泡完澡总会朝他扑来……
* * *
温庭雪熟稔地抬手凝了个火灵球出来。这东西貌如其名，远远看上去就是一个火球，但并不会灼伤人。散发出来的热量虽不如真火一般高，却也足够驱散寒意，对人来说恰到好处。
“那边有空地，我们去那边坐坐？”温庭雪说着用另一手指了指少年后面的那处空地。
少年闻言转身看去，随即一道淡紫色的灵力从他的指尖流出。他收回手，下一刻那块空地上便多了一层干草，铺展均匀，是从一旁挪过来的。
温庭雪微怔，难怪这少年对法术一事无甚反应，原来他本就会！
其实这也不奇怪，人间有不少仙门百家，修行之人更是数不胜数，一生的目标就是修成正果，飞升成仙。只是温庭雪有些意外他下凡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仙门之人。
“走吧，过去。”
对方的出声把温庭雪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哦”了一声，跟着对方过去。
短短几步的距离他就忍不住又打量起对方来，这人明明看着年纪不大，但实力却不低，从对方方才使用出来的灵力就能看出，一个简单的术法都带着强势霸道的灵压。若这还是有意压制的结果，那真实实力怕更是到了一个可怖的地步。
然而温庭雪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他不禁庆幸，还好适才在玉兰树那的时候他没有选择跳下去打晕对方。
别说他可能近不了对方的身，就是真的靠近了，谁打晕谁还不一定……
* * *
“衣服脱了”，前面的人突然停下道。
温庭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少年转过身来，道：“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
“……”
温庭雪无言片刻，他还没和对方熟到可以当面脱衣服的程度。但同样的，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沉默过后还是应下了对方的提议。
反正同为男子，而且里衣没湿，脱件外袍便可。
少年说完自己也同样解下了外衣，和温庭雪的并排叠放在火灵球旁。
温庭雪透过火灵球的光亮看着对面的人。澄黄的微光映在少年俊美的脸庞上，衬得人柔和了几分，不似第一眼时的冷冰。恰在这时对面的人也抬起头来，两双大相庭径的眼眸碰撞在一起，须臾，又同时偏头错开，谁都没有说话。
周围除了雨水砸落地面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温庭雪突然庆幸于雨水带来的这份“热闹”，缓解了几分无言的尴尬。
半晌，他想起一个可以打破沉寂的话题——
“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呢。”
对方回的很快：“我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家里人都是直接喊我‘阿忆’”。
阿忆？当对方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温庭雪总感觉在哪听过，但是还不待他细想对方就又开了口。
“你呢？”
“我么？”温庭雪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我姓温，叫温庭雪。”
“庭雪……”少年默念了一遍，“月满虚停雪未消，好名字”。
温庭雪轻笑一下，“谢谢”。
“既然你名字里带个‘雪’字，那我直接唤你‘阿雪’可好？”
问及对方名字只是温庭雪为了缓解尴尬才开口的，天界的人其实不该与凡人有太多牵扯，毕竟等他回了天界，他们确实难有再见面的机会。
温庭雪想拒绝的话卡在喉间，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是无法狠下心来说出口，良久，只化作一个有些僵硬的“嗯”。
算了，回天界是以后的事，何必在此刻让人难堪。
“……你若觉得叫着顺口便这么叫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事事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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