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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116章 本能驱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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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中的岁月早已模糊,临华答应过会为他缩短架起联系所需的时间,那么他在这里的实际时间或许并不久。
但当看到与温庭雪有关的生活,好像自己曾经不曾参与的那段时光,都在这里得到了弥补,让他恍惚间竟希望时间能再长些。
幻境里的温庭雪,总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身影跟在一旁,穿过旧年,眉眼温柔,唇边始终噙着笑。
这里的一切都宁静而美好,几乎要让沈忆君差点信了这表面假象,认为温庭雪六百余年里真的作了一个闲散仙官,在天界是轻松而自在的。
直到画面陡然一转,眼前不再是素洁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庭院,而是——
噗呲一声,利剑从一只雪兔身上抽出,地面再次化开一大摊热血。而手持着长剑的人,身上半边衣裳都被弄脏,血迹斑斑。
温庭雪将剑利落收回,接着又朝着下一只生灵刺去,这次是一只出生不久的小鹿。
再然后,青鸾、白虎、白鹅、孔雀……凡是靠近或是被他找到的生灵,无一幸免于难。
温庭雪看着它们死于自己剑下。这里的每一只生灵都陪伴他良久,都由他亲自悉心照料,都与他有着情感……却又躲不开地被他狠狠斩杀。
直到院内一片狼藉,鲜红的血液浸透青石板、洇入土壤之下,这场凶残至极、无法反抗的屠杀才彻底结束。
沈忆君目睹温庭雪造成的这一切。当对方转过身来,那双赤红的眼眸与他对视上时——
眼睛还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却不再是印象中那样,尽显妖冶,像是邪魔,面无表情的容貌透着一种残忍的冷酷。
他知道对方看不到他,也知道不该,但心脏还是随着温庭雪的每一个动作紧紧发疼。
温庭雪有多喜爱这世间的生灵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让他亲手手刃,简直是在要他的命,拿刀往他身上砍!
心脏越来越痛,快要辨不清是否还在。
下一秒,常朝从手中滑出,砸到青石板上发出砰的一声。温庭雪神情一顿,眼底还有些迷茫,很快又被惊愕给完全覆盖。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看向微微发颤的手。指端沾着血,骨节处被剑柄挤压留下的痕迹还未完全褪去。
“我……”
温庭雪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但才说了一个字身体就像骤然失去了支撑,跌倒在地。
沈忆君在发觉的那一刻就冲了上去,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他。但一切都是徒劳,这是幻境,他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并不能改变什么。
温庭雪的身体从他手上直接穿过去,他并没能接到对方,连一丝温度都感受不到。
* * *
沈忆君以为温庭雪会哭、会懊恼,但此刻他的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一种情绪,反倒是出奇的平静。
可正是这样的平静让他感到愈发不安,对这个人更是心疼。
温庭雪脸上不显悲喜,就和方才手持常朝斩杀生灵时的神情一样,但双目却像是怎么也聚不起焦。他怔愣地跪坐在血泊中,衣裳末端尽被弄脏,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捏即碎。
沈忆君一直站在旁边陪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清泪顺着温庭雪的眼角无声落下,身侧的双手早已被他自己攥得发红流血。
“阿雪……别看了好不好?”沈忆君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声音沙哑至极。
尽管知道对方并不能听到,他也无法触碰到他,但此刻却怎么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沈忆君抬起了手,像以往那样覆盖在温庭雪的双目上。他想说别看了,你还有我,我以后会陪你养更多更好的生灵。
方才那一滴泪水像是切断了温庭雪一直紧绷着的弦,更多的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目光久久停留在不远处那些生灵的尸体上。
温庭雪抿咬着下唇,胸膛剧烈起伏着,分明悲恸到了极致,却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从始至终没有溢出一道哭声。
柔软的薄唇被牙齿咬破,嘴角边沾了腥咸的血液,被强行克制着的情绪转化成了对自己的伤害,指甲不断陷入掌心。
“别这样阿雪……”沈忆君并不比他好受多少,渐渐忘了身处幻境的事实,出声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温庭雪。
“阿雪别攥着手指了……”
“难受就哭出来,别这么对自己好不好……”
“它们都没有你自己重要,你要真喜欢,我今后定给你寻更好的来……”
“我在这,你还有我,我一直都会在……”
“……”
温庭雪在院内跪坐了多久,沈忆君就在一旁说了多久的话,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说的都要多。
如果可以,他很想给温庭雪一个拥抱,但那是他不曾参与的岁月……
* * *
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动起来,周遭是一片漆黑。直到有人走进,点亮灯,沈忆君才得以瞧清自己身在何处。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沈忆君不适地半敛了会眼,等完全睁开时发现这屋内的东西其实很少,四面围墙,只有最里的墙面上连有两副拷链,一上一下。
而这里光亮其实也并不是来源于灯烛,而是温庭雪手上的火灵球。
沈忆君瞧见温庭雪仍是红眸的那一刻心下一紧,虽然不似上一场幻境中那样的红,但里边透露着的隐忍却强烈许多。
下一秒,他看到温庭雪轻车熟路地打开所有拷链,又固定在了自己手脚上。做完这一切,他眸中的红也深了几分,周身不再是原本干净纯澈到极致的灵力,变得十分杂乱。
温庭雪鬓角微湿,脸上流露出难耐的神情。沈忆君立即反应过来不对。
直到万千怨气将温庭雪缠绕住、吞噬他,痛苦的挣扎令铁链发出剧烈声响,沈忆君才终于明白这六百年来,温庭雪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铁链上似乎覆有最强势的灵力,而他现下的情况无法挣脱,整个春还殿都被结界覆盖,成了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温庭雪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所以并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也不会有人走进这个昏暗无光的地方。
手腕和脚踝都已经被迅速磨破皮、渗出血,忍受着折磨的温庭雪像头发了疯的困兽,那双赤色的眸子更是惊心动魄。
“啊啊啊啊啊啊——”
屋内只剩下一个人的声音和铁链撞击声,凄惨回转,最后又渐渐消散在这个无人知晓之地。
但此刻不同,那些声音隔着百年,尽落到了另一个人耳里,落进他心底。
沈忆君没有像上一次幻境中那样走过去,更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来,所有言语和动作都被莫大的痛楚和愤怒压抑,心脏比哪一次都要疼上百千倍,胸腔起伏,却还逼迫着自己记下每一个画面。
那是温庭雪受过的苦,他不会替他记着,他要陪他记着!
……
幻境在温庭雪的痛苦嘶吼声和狰狞伤痕中渐渐到了头。画面的最后一幕,沈忆君看着那个昔日他连碰都不敢太用力的人,在笨拙地自己给手腕和脚踝上药。
他知道那不是第一次,但那个人就是怎么也做不好。连最简单的涂抹伤药都执行得一塌糊涂,不是下手太重就是不小心倒得太多,好几次疼得自己倒抽一口凉气。
但这些都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来教他、来帮他,只能去学会一个人。
时间仿佛被人蹂/躏打乱,沈忆君已经分不清自己在这待了多久,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温庭雪曾经真实历过的。
他的暴虐,他的顾虑,他的无奈,他的开心,他的痛苦…… 沈忆君知道这是温庭雪做出的选择,他不能、也没资格干预。
但不管目睹温庭雪作出什么抉择,都不会改变他在年少时就认定的事—— 有人成了他的命,他存在的意义便是这人的一切。
只是现在,他要的不是一个幻境中的温庭雪,而是实实在在、触碰得到的温庭雪。所以尽管他很想给对方一个拥抱,却还是忍了下来。
温庭雪经历的一切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一个人在多年后去同情,包括他。
曾经的疑惑似乎都在画面的最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难怪温庭雪会刻意避着他们,从不轻易结交人也不怎么留人在殿内,难怪他在安盛时能感受到怨气,还能借用怨气击败那雾人……
沈忆君双手渐渐握成一个拳。
他拼上自己的命也想护住的人,上苍却再次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它怎么能、怎么敢……让温庭雪作为容纳这世间怨气的器皿!
* * *
温庭雪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树上移开,想起自己来到此处的正事,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疑惑朝沈忆君走去。
他以为对方是在树下休憩,可直到他走到对方身边,依旧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反应。
温庭雪直觉不对劲,以沈忆君的能力,若是有旁人靠近,他定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俯下身,轻声唤了几句:“阿忆?”
良久,对方还是没有反应。这状态完全不像是在休憩。
温庭雪盯了沈忆君一会,“得罪了。”说着伸出手想要覆盖在沈忆君的额头上替他探查一下情况。
就在这时,手下的人倏然睁开了眸子。
还是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却似乎多了份以往没有的暴戾恣睢,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猎物的雄狼。
温庭雪的手一顿,还没碰到对方额头,也不及他再继续细想是不是错觉,沈忆君便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腕子。
温庭雪疼得面上有一瞬扭曲。
沈忆君这次抓得很重,温庭雪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捏碎,周边已经迅速泛红。
“阿忆……”温庭雪吃痛地喊出了声,神情和声音都透着些痛苦。
沈忆君没有松开他,却是用力将他狠狠拉下。
温庭雪猝不及防地被带过去,重重跌至对方身上,双腿以一个极其尴尬的姿势跨坐在对方腰腹上,后路和前路都被彻底斩断。
沈忆君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微微仰头看着坐在他身上的温庭雪,一手还抓着他,令人无法逃离。
温庭雪与他对视上,少顷,竟生出一种自己是板上猎物的恐惧感,忍不住想要退缩逃离。
要不是因为十分确定眼前之人就是沈忆君,他是真的会毫不留情地召出常朝刺上对方一剑,然后迅速脱身离开。
两厢无言,最后沈忆君率先有动作,松了握着温庭雪手腕的力。
温庭雪感受到,以为对方终于清醒。
然而还不待他露出欣喜,沈忆君另一只手覆上他的后背,再次用力将他压了下去,两人的脸颊顿时贴得极尽,彼此呼出的气息抚着对方。
下一秒,沈忆君主动噙上他的唇,强势而不容拒绝,趁着温庭雪在惊愕中松了防备的空隙,卸了他的阻挡,轻易抵入,好似饮着令人上瘾的美酒一样,快速放纵起来。肆无忌惮,要吸干每一滴水分,不放过每一寸地方。
“!?”
温庭雪瞳孔骤然紧缩,惊愕过后便是挣扎,但一只手被用力抓着,另一只手又被曲折着死死压在胸前,动弹不得。
“唔嗯……”
这个吻算不得温柔,甚至令他觉得如遭雷击,一度认为眼前之人变得十分陌生——他从未这样强迫性地待过他。
“等……等一……”
腰窝向下塌陷,修长的脖颈在空中微微后仰,形成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呼吸渐重,被迫接受着对方的每一次纠缠,像濒死的鱼一样不断沉浮。
空气陡然黏腻起来,理智要被人一齐揉碎一般,用上全力也做不到推拒,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哈……嗯……阿忆……”
须臾,不受控制的泪水在温庭雪难受到极致中滑落,感觉自己像要被沈忆君拆吃入腹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唇齿间多了一份苦咸,就在温庭雪以为自己要搭上半条命在这时,沈忆君却倏然停了下来,退出。
借着天边投落的银辉,温庭雪可以轻易看到沈忆君脸上和领口之下浮现的潮红,以及……他唇角边的光泽。
因为两人贴得极尽的缘故,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上下起伏着的胸膛,耳边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温庭雪生生怔愣住,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事实上他自己现下的模样也没比沈忆君好到哪去,更别提眼前人还是心上人。脸上像轰然炸了一样,滚烫无比,就连眼眸也湿漉漉的,看人都有些模糊。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两人都乱了方寸,无论意识是否清醒。
沈忆君松了抓着他手腕的手,压着他后背的力道也没有方才的重,温庭雪迅速直起些身,让酸软的后腰得到片刻休息,却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半分。
因为下一秒,他就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更为可怖的东西——欲。
温庭雪直直撞入沈忆君虎视眈眈的目光里,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欲,却是心下一紧,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在本能的驱使下,慌乱地想用空出的那只手去推开对方。眼底逐渐染上惊恐,像只受惊的小鹿,生命正受到极大的威胁,只想躲得远远的。
但沈忆君的速度却比他更快!
他刚将手搭到沈忆君肩上,对方就收紧了覆在他后背的手,将他搂得更近,最后上移,渐渐改为压着他的后颈,力度之大令他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
两具身体顿时贴得更近,夏日衣裳布料薄,连彼此的心跳都好似撞击在一块。
温庭雪还没从这一下中回过神,嘶啦一声,肩上的衣裳便被用力拽下,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立刻暴露在空气和沈忆君眼下。突如其来的凉意令半懵半惊之中的温庭雪瑟缩一下。
沈忆君盯着温庭雪颈侧锁骨一片,漆黑的双眸此刻散发着贪婪的精光,像是猎人终于确定猎物的方位,蓄势待发。
冷光打在那处白皙的皮肤上,勾勒出更加好看的轮廓,像是一件经过精雕玉琢的奇珍异宝,令人挪不开眼。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朝温庭雪兜头压来,心脏因此砰砰跳得极快,头皮开始发麻,身体剧烈颤栗,再做不出任何动作。
当对方埋下头,更大的疼痛突然袭来,宛如一阵电流冲上大脑,顷刻间将理智彻底打碎,声音再也压制不住。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