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死遁失败后》短歌在途

8、期望

　　雷声轰鸣，巨大的山石滚入河中，枯木、泥沙、碎石……全部从高处冲下砸向水面，河水高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从山上涌来的水不在变多，水浪汹涌，两岸冲垮，河流随着雨势不降反大，一路咆哮着逼近小小的土房。

　　迟迟没能接收到男主靠近的系统数据波动极大，不停测算着各种结果发生的概率。

　　在炎热的天中，雨天是格外舒服的。

　　对于丫头来说，娘亲在家里陪着她，如今身边还有个能教她读书识字的哥哥，她更加开心了。

　　自从爹爹死后，这是她过得最幸福的几天。

　　房内木窗开着，孙桃愁苦地看着外面。她不是忧心雨太大，雨下了很多天，家里的油盐米哪里都需要银两，她没有别的活计，若再下几日，存粮用光没有药草，只怕要饿肚子了。

　　见得丫头开心，孙桃眉间藏好忧愁含好笑意，听着自家闺女显摆着要教她写字，她配合地凑上前谦虚学着。

　　沈然坐在轮椅中，看着其乐融融的母女俩。

　　“还有多久？”

　　系统：“三十分钟。”

　　等这三十分钟过去的刹那，汹涌河水将席卷万数碎石枯木瞬间冲垮地基本就不稳的土屋，常人脆弱的身躯即便侥幸不被溺死，但一根小小的树枝对他们都是致命的。

　　等丫头教够了，沈然左手蘸了点茶盏里剩下的水，在桌上写下一句诗。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小丫头凑过来看，瞪眼瞅了半响只认识四个字。

　　沈然知道小丫头不会读，念：“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父，兮，生我，母兮，鞠，鞠我。”

　　沈然让小丫头自己动手写，这些天他教过她笔画笔顺，对于现在基础扎实的小姑娘来说并不难写。

　　小丫头边写，沈然边给她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孙桃凑上来，蘸水后跟着写，听见沈然解释意思，她问：“公子想家了？”

　　沈然没有否认。

　　对于一个脱离剧情的男主，从回来到现在，只要竺珏不想，他没有任何办法靠近竺珏。

　　他不可能用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乃至几百年陪竺珏耗。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孙桃见时辰差不多回到厨房做饭，小丫头跟着进去帮忙烧火。浓烟从屋顶飘散出来，沈然嗅着不好闻却莫名心宁的柴烟味，拿过拐杖，撑起身子。

　　系统化成隐形拐杖赶忙扶着沈然。

　　“宿主，斗笠？”

　　“不用。”

　　沈然往回看了眼忙碌的母女俩，转身走进倾盆大雨中。

　　雨滴如刀子砸在脸上生疼，险些呼吸不了。冷意侵入体内，炎炎夏日冷得沈然重伤的内脏发疼，嘴里泛起腥甜，他抿紧发白的嘴唇，深一步浅一步地踩着湿泥。

　　好歹系统有点用，在系统帮助下，稳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往安全的高处走。

　　雨水糊湿眼睫，沈然不停眨眼保持视野清晰，瘦弱的身子被雨水冲刷得歪来倒去，不由担心沈然下一秒就会摔倒。

　　“宿主。”

　　“你说。”

　　“宿主有把握吗？”

　　有把握在死的那一刻，怨气值清零吗？

　　沈然的呼吸窒住，他关于竺珏的记忆只剩不到十次的见面，其他的全在系统描述中。

　　他擦掉雨水：“只能有把握。”

　　一秒不敢停歇，二十分钟，沈然来到小高坡，从这里正好能俯视下方的土房。

　　汹涌河水如吞天巨兽近在咫尺。

　　“来了。”系统说。

　　河水似从天上翻滚而来，自山涧之中，裹挟无数溪流奔腾呼啸，这一刻彷佛天崩地裂。

　　河水如墙猛虎飞扑而下，沈然看见裹着蓝色头巾的孙桃擦着手急匆匆来找他。

　　孙桃急坏了，她站在屋檐下四处观看，她甚至翻找床头，以为凭空消失的沈然藏在枕头下，在暴雨中沈然听到孙桃焦急的喊声。

　　小丫头跟着跑出来，脸上沾着溜黑的锅灰，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迈着短腿冲回房里找大哥哥。

　　河水瞬间冲垮土墙。

　　发现大哥哥真的不见了，脸上挂着泪水的小丫头没来得及惊呼，土墙立马垮塌，河水席卷全部，孙桃只来得及抱住小丫头，强大的水流冲走两人。

　　稚嫩的哭声和尖叫声淹没在河水里，孙桃紧紧护着魏雅，脑袋在黄沉的河水里起起伏伏。

　　沈然漠然看着水里苦苦挣扎的两人，不需要多久，只是河水中的一块碎石一截浮木就能让她们丧命。

　　河水一浪接着一浪，孙桃没多久便失去了力气，脑袋沉入水中不见踪影。

　　沈然仍旧不动，雨水淋湿整个身体。

　　脑中发出滋啦声。

　　整个天地刹那陷入安静，察觉到什么了的沈然神情未变，涛涛石流滚动不休，土房还在坍塌，但好似一切消音了。

　　竺珏立在半空，白发垂散，从第一次见面时的狠厉阴鸷燃烧殆尽全剩空洞。

　　他身后是无形的灵气罩，罩内赫然漂浮平躺着的孙桃和魏雅，她们湿掉的衣服已经被灵气烘干，脸上和身上受的伤也恢复痊愈。

　　沈然一点目光吝啬于给她们。

　　冲得只剩残渣的土房在灵气作用下一点点还原，灵气在石洪中护住土房，竺珏把昏迷过去的母女俩送入房中。

　　这次的竺珏罕见没有发疯。

　　红眸内一片寂然，无波无澜，天地间，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立。

　　残留的记忆中，一直问他为什么的人终于陷入了沉默，真的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沈然嘲讽：“你想看什么？”他一字一句道：“想看我救她们吗？”

　　从头到尾占据主导地位的竺珏落了下风，他看着立在高坡上的沈然，难得说不出话来。

　　隔了很久，久到土屋内传来清醒后孙桃不大的惊呼，竺珏才动了下唇，看向沈然的红眸里全是陌生，好像第一次认清了眼前的人：“衡月。”

　　他踏空而来，一步步走向沈然。

　　“你杀我是因为我有通灵骨，你杀玄天宗是他们看见你炼制人丹。”竺珏走到沈然面前，语气平静：“我以为你尚残余一点良知。”

　　手指对准沈然的额心，只需轻轻一点，沈然就会灰飞烟灭。

　　竺珏好像彻头彻尾明白衡月就是这样一个烂掉的恶人。

　　没有质问，没有嘲讽，没有怨恨，是死灰。

　　反应和他预想的一样。

　　沈然直视竺珏，暗中调出竺珏的面板。

　　但在看清怨气值时，沈然错愕。

　　怨气值不减反增。

　　一鼓作气直接突破两百大关，比以前多了快一半！

　　怎么会？！

　　“衡月，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竺珏道。

　　沈然顾不得竺珏，目光死死锁住怨气值，整个人坠入冰窖，神情难得出现恐慌。

　　没变。
　　为什么会没有变？！
　　难道是竺珏还没有对他彻底失望吗？！

　　千钧一发之际，灵光闪过，截然相反的结论冲上心头，沈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但已经结束了，指尖下压，竺珏没给沈然说话的机会，灵气如剑穿透沈然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