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死去知己的弟弟》咬虫子的桃花

2、朋友

　　颜姝等候在广场上。周围稀稀拉拉的人。一群鸽子咕咕地起起落落。晴朗的天空一碧万顷，笼罩在周围高大气派的建筑上。

　　等到见到来人，颜姝摘下墨镜：“已经很久没见你出现在媒体上，你怎么这么一副明星微服私访的派头？不热么？”

　　帽子、墨镜、口罩、低调的衣服裤子鞋子，收敛浑身气势，平平无奇，掉到人堆里都找不到。

　　“我怕晒黑不行？”池明珏上下扫了一眼自己这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颜姝的身材管理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年过三十，丝毫不见岁月留下的臃肿和憔悴。成熟得像朵灼灼盛放的玫瑰。

　　“好吧。”颜姝摊手，“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不然一会儿把你晒伤了可别找我要赔偿。”

　　他们找了个咖啡厅。客人不多。在僻静的角落，池明珏摘掉一套掩人耳目的伪装，露出他那张如画的容颜。略微有些昏暗的光线中，在这刹那似有明珠耀目。

　　颜姝叹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没变老？你这么能保养，真是让我这个女人都自愧不如。”

　　“不好意思，天生丽质。”池明珏喝了一口点的黑咖，苦涩在舌上扩散开去。

　　他放松地窝进沙发里，微微歪着头盯住对面的女人，眼神冷静又犀利。

　　颜姝知道对方已经不想多跟她闲扯。其实，她也急着想快速过渡到主题，但必要的委婉不能少。
　　她喝了口咖啡，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也不会来打扰你的隐居。”

　　池明珏不置可否：“继续。”

　　颜姝：“我知道你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但是……人命关天，我已经没辙了。”

　　池明珏目光沉静，但气势拒人千里。

　　颜姝无奈：“我没有道德绑架你的意思。这件事跟你也有关，我相信你了解了，就明白我也是在担心你。”

　　她把一个鼓鼓的牛皮纸档案袋放桌上，推到池明珏面前。

　　池明珏视线垂落，扫一下就挪开了眼，仿佛那档案袋烫人眼球。他神情波澜不惊，看不出半点兴趣。

　　颜姝因为职业原因，不说是微表情方面的大师，那也是佼佼者。多年前面对池明珏她就辨不准对方的真实情绪，如今对方越发老练深沉，宛若幽潭，她就更看不出深浅了。

　　沉默滋生。片刻，颜姝突然问：“你养的小羊还好吧？”

　　池明珏必须纠正一下：“他是我弟弟。”

　　颜姝抱歉地道：“当年醒阳那瘦瘦小小的样子，软软地站在你身边，那依赖亲近你的样子，说是你儿子都没人怀疑。”

　　池明珏：“阳阳那么好的孩子，如果有人给我生个一样的那是我的幸运。”

　　颜姝挑眉，忍不住有点八卦：“这么多年来你不会一直单身带娃吧？”

　　池明珏：“怎么，有问题？”

　　颜姝不可置信，有心想跟池明珏理论一下成年人正常的需求，但见对方那副丝毫不觉有问题的姿态，她立刻放弃了。

　　人各有志，这是个人的选择。

　　颜姝服气道：“你总是能出人意料。”

　　池明珏想到出门前，路醒阳叮嘱他在外面要记得找地方吃午饭，不由眼神都柔软了。他道：“孩子太小也单纯，需要保护，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其他人。”

　　颜姝在心里也算了算，发现那孩子今年也二十多了，完全是个成年人。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池明珏，只能将一切归结于她没养过孩子，不懂男妈妈的世界。

　　颜姝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如果齐慎知道你对他的亲弟弟这么好，一定会很高兴。”

　　——***——

　　本来颜姝还说两人把午饭一起吃了。池明珏果断地拒绝。

　　饭桌是个看起来简单但实际复杂的地方。小小的一张桌子上，由围坐在周围的人引发的故事，形形色色，乃是社会缩影。

　　而吃饭本身应该是一件私密的事。应该跟亲密的人在一起享受。

　　颜姝是他的朋友，可他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能用亲密来形容。如果论社交，他现在也不需要。

　　他很重距离。在他看来，人之间的很多烦恼，都是越界带来的苦果。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看到有家卖小食的店，生意火热，门前排着长龙。他记得阳阳喜欢，就停下来排队。

　　队伍里有不少情侣，等候的空档都各有各的亲密模样。年轻男女眉眼间都洋溢着爱情的甜蜜。

　　其中有两勾肩搭背的年轻男孩，阳光帅气，哥们儿好似地凑在一起说话时，脸颊都快擦上了，惹得周围一些人频频偷看。他们一开始旁若无人，毫无所觉，渐渐察觉到了视线，一个男孩不自在地要松开手拉开距离，另外一个反而伸长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拉得更近。

　　记忆被唤起——池明珏想起曾经他跟齐慎在人前，也总是被人误会成一对。

　　实际上，齐慎是他的知己，唯一的。

　　池明珏翻看手机，发现有阳阳的消息，再次提醒他吃午饭，询问他出去可还顺利，并没追问他具体去干什么。

　　夏季阵阵蝉鸣混入城市的声音里。池明珏回到住处，家门一关，所有热闹都隔绝在外。

　　家里安安静静的。路醒阳不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会容易产生一种缺了什么的感觉。

　　这屋子的装饰起初是出自他的手笔，考虑小孩成长健康，尽量往温馨布置，试图营造出家的味道。

　　他自己孤儿院出身，其实并不太懂何为家的味道。

　　但这么多年来，随着孩子的长大，很多地方都有了改动。家里的绿植是路醒阳养的，尤其露天阳台上那盆盆充满生机的花。鱼缸中悠哉游哉晃尾巴的鱼，平常也是路醒阳照料。墙上挂的风景画是路醒阳画的，定期还会更换，全看他心情。

　　大大小小的摆件是他们一件件慢慢增添的。家具也都在路醒阳的参谋下，全都换过了。可以说这个家在路醒阳来后，全面翻新，角角落落都被注入了不一样的意义，才像是真的有了灵魂。

　　这可不是某些方面神经大条的池明珏能做的。

　　他们两人摆放东西，池明珏偏向随心所欲，路醒阳讲究整洁自律。两种有些矛盾的习惯，在这家里却从来没造成过冲突。

　　他们家中有大量的藏书，除了池明珏随手扔在各处的零散书籍，绝大部分都收拾在他们共用的大书房里。两层楼高的天花板，书架靠墙直接到顶，中间搭了供人停留的带栏走廊，找书时不时都需爬楼。

　　大书桌配上最舒服的软椅，旁边还有供休息的长条沙发。他们两人在这个书房里消磨了不少时光。

　　池明珏拿着档案袋，躲入这间无比舒适的书房。

　　他面色冷然地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的资料。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布猩红的照片，凝固的死亡现场，惨烈得仿佛能听到从里面透出来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