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死去知己的弟弟》咬虫子的桃花

10、理想

　　小姑娘的速度很快，晚上就写好，邮件发给了池明珏。
　　池明珏审阅完后，邮件里写清楚了意见，回过去后，没一会儿小姑娘竟打电话过来了。

　　“知行老师。”小姑娘的嗓音在电话中显得柔软又动听。
　　屋子里就他一个人，路醒阳还没回来，他又要开着电脑看文档，便开了免提。

　　小姑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在邮件里说一两句话可能说不清，便冒昧地打电话过来仔细问。
　　池明珏没觉得什么。就那些问题，跟小姑娘说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听到门口有动静，扭头就见提着网球包的路醒阳正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跟小姑娘那边道了一声抱歉，把免提关了以后，正打算几句话内把电话也挂了，就听路醒阳道：“哥哥先忙吧，我去洗澡。”
　　池明珏一顿，弟弟这声音的甜度疑似有点高。

　　大概是白天交流的信息多少有些古怪，电话那头的姑娘自听见他身边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后，语气就有些飘忽。

　　挂断电话后，池明珏就窝在沙发里神游天外。等到路醒阳裹着浴袍，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才把魂儿收了回来。

　　“刚才那姑娘喜欢哥哥。”路醒阳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池明珏一手托着腮，歪着头看着弟弟的脸。

　　浴袍都是他们自带的。路醒阳腿长，两条小腿随着他走动晃来晃去，白花花的两只足，活像两只雪兔子。腰间系带，勾得腰肢曲线分明，领口敞了部分，修长的脖颈以下是如染珠光的锁骨、皮肤、若隐若现的胸肌……

　　池明珏飞快地瞥了一眼就没让目光再出界。但他这样，在沙发前暖色落地灯下慵懒地盯着人的脸，反而给人一种眸光缱绻的错觉。

　　路醒阳叫他看得不禁咽了口唾沫：“哥哥喜欢她么？”
　　“我不会喜欢她。”
　　“我刚才听到一点，哥哥是在指导她写东西。如果不是欣赏她，又怎么会指导她？她跟哥哥擅长同样的东西，也算志趣相投，光听声音那么温柔，想来也是个美人。”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喜欢。”
　　“为什么？哥哥难道不喜欢女人？”

　　话题一下就问到了比较禁忌的点。池明珏笑着摇摇头：“阳阳，她只是哥哥遇到的一个晚辈，有些事情需要她帮忙，所以才有交集。等到事情了了，也就归于平行，江湖不再见，哪里有那么多想法。”

　　路醒阳垂头，坐到另外一个沙发上：“那哥哥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池明珏见这个话题就绕不开了，也不回避：“我不知道我的理想型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我绝对不会找年纪比我小很多的年轻人，尤其那种二十左右的小孩子。”

　　路醒阳在头上擦拭的动作僵住：“为什么？我看很多男人都愿意找比自己小的，年轻、有活力、心眼不多。”

　　池明珏：“有的人喜欢年纪小的，是能从年轻人身上寻找青春的激情，或者是出于好控制、能从对方身上找到存在感。但是这些人多少有一种多活了些年头、多了些经验所带来的傲慢，他们在有意无意地欺负年轻人因为缺少历练的天真，玩一些精神剥削的把戏，误导年轻人选择。
　　”
　　路醒阳：“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池明珏：“我也只是个凡人。小孩子的选择缺乏足够的理性。我不想给他们的人生带去不好的影响。”

　　路醒阳：“那哥哥只会喜欢年纪相仿或者年纪比哥哥大的了。”
　　池明珏：“或许吧。”

　　路醒阳：“如果小孩长大了，彻底成熟了，哥哥会选么？”
　　池明珏摇头笑道：“阳阳，到那时，我也老了。人年纪越大，这情爱之事就会越淡。”

　　路醒阳沉默。他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一边，顶着被擦得乱糟糟支棱着的头发，一言不发地像是在沉思。
　　许久，他又问：“哥哥是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

　　池明珏见弟弟从怀疑他喜欢小年轻，再到自我代入觉得他还把他当小孩，这思维钻的角度，简直九曲十八弯。无奈地笑道：“阳阳，你饶了哥哥吧。”

　　在家人心中，从小养大的孩子，那永远都是乖崽，永远都会当宝贝似的疼爱。这层滤镜，很难打破了。

　　路醒阳忽然道：“可是，我并不想仅仅当哥哥的弟弟。”

　　池明珏一愣，玩笑道：“不想当弟弟，难道想当儿子？你要我叫我爸爸，那你哥哥——”

　　像是想到什么极可乐的事，池明珏脸上漾开了一波又一波的笑，但渐渐就归于平静，他略显落寞地叹道：“可惜，他嘴巴太硬，怎么也不愿意叫我一声爸爸。”

　　这一刻，他身上仿佛重现了二十多岁时轻狂岁月的光芒——是男人都爱给人当爸爸，尤其喜欢让自己的哥们儿叫爸爸。

　　路醒阳的脸色已经像是刚从雪堆里刨出来的。只不过光线原因，他又垂着头，才让人看不清。

　　这一夜他们没睡到一起。路醒阳辗转反侧，到半夜都未入眠。他起床，站在窗边凝望都市的夜景。天际一两颗疏星亮不过璀璨的霓虹，他的痴心妄想敌不过那两人过往的与狼共舞。

　　——***——

　　在池明珏的辅助下，春秋意的文章写好后发给安森审阅完毕，连夜在网站上发了。

　　他没去管安森会如何宣传这件事来吸引眼球。他只管文章下面的评论区。

　　随着时间的发酵，越来越多曾经熟悉他的老读者现身。他们都在下面惊喜留评。对于他这个‘走失作者’，大多数人都是善意的。对于文章中披露的不为人知的过往，许多人都表示瓜味怪刺激。

　　【“这个知行态度如此激烈，对那变态那么厌恶，是不是其实让人得手了？”】还是有人从表面过度联想。
　　【“狼爱上猎人，真刺激！”】
　　【“不知道变态在床上的花样如何，肯定特别变态嘿嘿！”】

　　诸如此类越走越污秽的评论并不少。池明珏当没看见，在浏览了不知多少条评论后，终于在其中发现一条——
　　【“你在找我。”】

　　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短短的一句话，发评的人头像都是系统自带，昵称是一串没有规律的数字。他笃定这就是他要找的模仿者。

　　池明珏把这个发现转给了颜姝，让她负责去查。不论颜姝如何顺着网络去找人，那都不是他操心的了。
　　他还有另外一件事必须去忙。

　　文章当中消息真真假假，就是为了让人辨不清其中他故意设置的一个钩子。

　　他说，戏剧家喜欢一个名叫‘景云糖’的燕城老店的小吃，因为年幼时，他母亲常常买给他。离开华国之后，那味小吃就不再仅仅是食物，而成了记忆中妈妈的味道。

　　颜姝反对池明珏设陷阱的地方，设置在那么一个客流量不小的老店。对于那个模仿者，谁也不知道对方得知这个信息后，会做出什么行为。

　　池明珏却坚持这么做。他并不会对老店的生意有任何妨碍。只需要跟老店的老板商量一下，让他通过监控盯着就行。

　　他不担心模仿者不现身。就算对方怀疑，只要不能确认，出于崇拜戏剧家的心思，也会把一切可能与戏剧家联系上的事做一遍。

　　以戏剧家的风格杀人，来戏剧家小时的故乡，隔着时空站在同一土地上呼吸同一片空气，吃同样的味道。

　　那种近乎病态的渴望，可以烧毁任何正常的理智。就算对方猜到那可能有问题，也会飞蛾扑火。

　　至于颜姝的担心——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做些危害公众的行为，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不符合戏剧家的美学，戏剧性不够，乱糟糟的混乱，浅薄的恐惧，就像是纸面上不成意思的涂鸦，没有任何咀嚼回味的价值。纵然模仿者还在学习中，手段拙劣，也知道那样的行径，是不值得去操作的。

　　池明珏自从文章刊出后，就一直盯着。从早到晚，挂钟的指针滴答、滴答不停歇地走着。监控视频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样貌不一，神情也各种各样。人世间的千姿百态，浓缩在小小的店里。

　　但似乎，他等候的目标，并没来光顾。在那条留评之后，仍旧是无事发生。

　　景云糖打烊的时间早，下午六点就收工了。
　　他对着电脑屏幕盯了整整一天，眼睛都有些不舒服的状况下，依然无所获。

　　颜姝怀疑他是不是看走眼了。池明珏冷冷回复：“化成灰我也不会走眼。”
　　戏剧家杀了齐慎，他永远都记得。怪物都有特别的气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模仿者的身上也会有戏剧家的气质。他凭感觉辨人，在别人看来不靠谱，他并不在乎。

　　他相信自己能揪出对方。现在没找到人，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区，他打算再过一遍视频。

　　颜姝不得不宽慰一下池明珏：“也许他可能还没来。”

　　池明珏摇头：“如果我是他，我在得知这个信息之后，会第一时间过来。”
　　否则就是对心中执念的侮辱。这是种明知愚蠢也会坚持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