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终末》太公来此

58、挽澜

　　张钧记得去往终南山的途中，曲墨非曾跟他们炫耀过自己创造的一个符术。

　　只要取用被复制者身上一小部分组织，跟符纸绑在一起，再注入灵力发动，就可以变出一个假身，神情、语态、气息乃至能力与本体毫无二致。

　　当时那符纸上的诡异画风劝退了想观赏的其他人，不过还是得到文景淇的认可，自创的不错。而且宝晋斋时他们曾用过这招，成功引开守在祠堂前的天女妖怪。

　　如果使用此术复制出几个黄羲，再分别处于村子各方位，就能实现将鼠群围困火焰中，一举歼灭它们。

　　虽然假身仅能维持一刻钟，使用术又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不过加上他和曲墨非两人的力量，应该能撑住，而且一刻钟时间，给整个村子布阵足够了。

　　“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让黄羲的火焰烧遍鼠群。”张钧把自己的设想同另外两人一说，快速环视圈远方，又道，“按村子大小和黄羲当前的力量推算，大概还需要三个假身。”

　　“张钧你果然是个天才！”曲墨非听完这番话黯淡眼神瞬间点亮，郑重仰望眼前，此刻眼中看他身后闪烁神圣之光。麻利从袖子里掏出三张符纸，然后张手对黄羲道，“闹闹给我几缕你的头发。”

　　黄羲依言，削下一截发梢递过去，琢磨下说道：“你们可以变出四个假身吗？”

　　张钧疑问：“为何多加一个？”

　　黄羲道：“你们使用符纸会消耗大量灵力，万一那个老人趁机偷袭，你们两个恐怕不是对手，多一个我的假身还能暂时拖住他。”

　　曲墨非也觉说得有理，又多拿出一张符纸。张、曲二人各执两张，取了黄羲的头发缠在上面，注入灵力启动符术，四张符纸脱手浮空，亮光一闪，瞬间化出四个黄羲。

　　形成刹那，两人前额即刻渗出层虚汗。张钧明显感受到有张深渊巨口悬在头顶，正不断吸取体内力量。

　　这符术果然异常消耗灵力！必须速战速决！

　　“咦？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其中一个黄羲瞧见脸色变化，凑近观察。

　　这话一开口，其他的也围上来，贴在身周七嘴八舌议论。

　　“哎呀你的脸色好像开始变白了！”

　　“是不是消耗灵力太多，现在很难受？”

　　“不然还是算了吧。”

　　“我没事。”张钧苦奈笑笑，发现自己好像算失误了一点。

　　黄羲平常就爱黏上来，发现奇怪的地方就问东问西，现在多出四个，变成五只猫黏着自己嘘寒问暖。

　　如此倒显得另外一人格外寞落，孤家寡人杵着，两边形成鲜明对比。

　　“闹闹们！你们倒是关心我一下！你们之中有两个还是在靠我的灵力支撑啊！”曲墨非眼红到从里到外直冒酸气，超级希望两边境遇调换个儿。

　　然而收到五双一致的冷漠眼神。

　　“咳，都听我说。”张钧拉回所有人思绪，趁尚有力量抓紧说重要事，“你们其中四人去村子东南西北四方，用火焰圈住外围、覆盖村子，尽可能把鼠群困在火场内。”

　　说着递出四张符篆，接上道：“而后将这四张符篆贴于所站方位，事成向天空发信号，我便启动阵法消灭残余鼠群。”

　　“好。”五个黄羲点头应下，其中四人接过符篆，不待耽误片刻奔向四方，留一人在屋顶护卫。

　　再说那端田里，剑光唰唰飞闪，如银蛇乱舞。

　　流光间窜过道道黑影，企图打散这快绝进攻，然银光丝毫不断，凡碰到黑影，皆将其段成两截。

　　过了小一会儿，剑影渐歇。

　　文景淇喘着粗气盯看地面，火气突突直往上冒。

　　本来派出小光龙喊张钧他们过来帮忙扫荡田里敌人，结果到现在都不见三个人影子，害得自己一人独自“旷野练剑”。幸亏对手并非奸滑计谋之属，不然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撑不到现在。

　　当前地面全是斩成两半截的老鼠，密密麻麻，按头数至少有几百只。

　　“可恶，那三个家伙干什么去了？”文景淇又挥剑斩死只漏网之鱼，内心特别想揍他们一顿。

　　就在这时村子东南西北四方突然窜起火焰，从各方结连而成，形成巨大火焰囚笼，外围烈火愈烧愈猛，逐渐吞噬整个村子。

　　是黄羲的火焰。可是怎么会出现在四个不同方位？

　　文景淇立马负剑折回，跃过外围火焰，放眼望去发现村内也是遍地怪鼠，硕大个头，跟在田地见到的那些差不多模样。而派出去的小光龙竟然被怪鼠捉到，几只扯着来回撕咬。

　　这还是老鼠？这简直就是无所不吃的怪物！难怪没有联系上他们。

　　文景淇点中腰系青铜挂饰，收回小光龙，挥剑唰唰斩开扑上来的老鼠。那老鼠闹得比田地里的还凶、还猛，完全到饥不择食的状态，鼠牙磕在剑身上铛铛作响，颇有把剑啃断的错觉。

　　“都给老子死开！”文景淇一声怒吼，蛮力扫清周围阻碍，趁老鼠暂且没围上前，跃上高处脱离包围圈。

　　当前村子已经被鼠群占据，各家各户想逃跑又不敢开门放疯狂老鼠进屋，只得禁闭门户躲在房里，跟偶破房进入的老鼠斗争。文景淇站在高处飞快搜寻四方，找到其余三人所在。

　　张钧、曲墨非站在老汉家房顶上，看黄羲跟一个人形黑影缠斗。

　　就在前不久时分，那个举止诡异的老汉突然从鼠群中冲出来，直接跃到房顶扑杀，他此刻身形可以说完全媲美妖怪，宽阔耳朵、细长尖嘴，身后还生出一条细长尾巴。分不清是好端端的人变成老鼠，还是原本是老鼠披着一张人皮。

　　守在屋顶的黄羲即刻挡到两人前面，打出火焰阻挡，而老汉左右忽闪，行迹如同鼠辈般敏捷，全部躲开火焰，暗中缩短距离。黄羲见对手贴近，放火焰聚于掌心，准备近身肉搏，但看老汉近在迟尺，哪曾想身后冒出股暗藏杀气，瞬间发动偷袭。

　　噗呲——

　　黄羲捂着肩膀闪后几步，不悦暗啧声。

　　那人居然能跟上自己的速度，并且暗中偷袭，真是大意了。这下给肩上钻了个血洞，说不准要留疤。

　　“黄羲！”张钧立马甩出几张符篆助攻，可稍微发动灵力，旋即一阵头晕目眩，在旁的曲墨非快忙撑住他，劝道：“你刚消耗太多灵力，再用下去等会就没有力量启动阵法了。”

　　“可是……”张钧心里虽是清楚，可当前战况也棘手，那变异老汉油滑的不吃攻击，再拖下去他们必输。

　　况且留下驻守屋顶的并不是四个假身之一，而是真正的黄羲。张钧心里能感觉的到，原本的他没有接过符纸，选择留在两人身边。

　　“不用你们插手！我能拦住他！”黄羲高声打断他们，深吸口气减缓出血，凝神凝聚更多火焰，两只猫眼熠熠闪光，盯住对面任何细微举动。

　　约莫是嗅出对面气息变化，变异老汉也略微前匐，警戒姿态缓慢踱步。

　　双方对峙一触即发，黄羲额角流下紧张冷汗，也不确定还能再拖多长时间，本来在地面啃噬的鼠群现在开始向房上跑，如果不快些解决，不等对手进攻也会被鼠群吞没。

　　这时候要是文景淇也在就好了。内心不禁暗想。

　　所谓无巧不成书，大概老天听到这一祈求。

　　就当时远处光点一闪，凌空划出道银光，斩破沿途黑暗，直刺敌人。老汉当场一懵，再回神鼠尾已被远处飞来的长剑斩断。

　　紧跟后文景淇现身出现，握住悬空长剑转身利落出招，把老汉打得一时退到后端。

　　“淇淇！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曲墨非眼里又多了个浑身充满圣光的人。

　　“老子一人单挑田里几百只耗子！你说怎么现在才来？”文景淇毫不客气甩过去一记喷火牢骚，挽剑不再多废话，直奔对面杀去。老汉明显觉察出迎面一股扑来压力，居然吱吱叫两声，夹着流血断尾扭身逃跑。

　　但文景淇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纵剑猛地投出，笔直刺穿怪异老汉心脏。

　　老汉身体当空坠落，落到地上很快被大片鼠群吞没。

　　事毕文景淇召回长剑，空挥剑甩掉沾上的血，回身面向几人，没等先开口问当前什么情况，曲墨非一个飞扑抱上去，涕泪横飞大喊：“淇淇幸亏你来得及时，我好怕啊！再晚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都说了别这样喊老子。”文景淇满脸嫌弃推远曲墨非的脸，强行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转而问正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四方都有闹闹的火焰？”

　　“这个……”

　　张钧把村里经过、以及假身符术的事简言一说，这时村子远处三个方向依次亮起一道细弱光线，直冲上天。然而三道亮起过后，剩下西边的最后一道光线迟迟没有亮起。

　　众人正纳闷，张钧突然身体打个虚晃，堪堪稳住身形，不妙说道：“不知发生何事，西边的假身快要消失了。”

　　文景淇立即提剑奔出，嘱咐道：“我去看看，闹闹你看好他俩！”

　　此时村子北、东、南三面火焰熊熊燃烧，势头猛烈，却仿佛有意识般避开村民和其他牲畜，只对混在里面的邪物无情啃噬。沾上火焰的老鼠吱吱狂叫，扭动扑灭身上火苗，但完全没有效果，反而沾染给其他老鼠，越烧越大。

　　文景淇一路疾驰，持剑扫开碍事老鼠，发现沿途中并没有多少老鼠攻击，鼠群似乎接受到某个命令，都在朝西边聚拢。

　　等到达西边最后一个布阵点，发现这里聚集了大量老鼠，成群结队扑向黄羲的假身，那个假身奋力纵起火焰还击，可架不住鼠群一波又一波凶猛势头，没一会儿被地下偷袭的老鼠扯住衣摆，窜上身子团团裹住。

　　文景淇立马飞过几道剑气支援，扫开假身身上的老鼠，可大约是消耗掉太多灵力的缘故，假身须臾化成烟气消失，飘下最后一张布阵符纸。文景淇快手接住符纸，反手一剑刺向地面，低喝声爆出阵灵力，荡开涌上来的老鼠，快速发动最后一张符纸。

　　西边登时亮起光线，刺入夜幕。

　　四线齐亮，那端房顶上张钧、黄羲、曲墨非三人集合力量，发动阵法。

　　“天地法道，太极玄黄，证吾神通，诛邪尽荡！”

　　令下，村子上空陡然展开法阵。光芒骤起，涤荡所有生灵。

　　少时，阵隐，狂乱鼠群只只翻腹仰天，风过化成灰烬。

　　总算结束了。

　　众人长长一呼，都感身心俱疲，跃下房顶，正好碰见赶过来汇合的文景淇。

　　“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文景淇站在不远处用剑在灰烬里扒拉，招呼其他人过来看，三人围上去，看见地上躺着一只没有化成灰烬的死老鼠。那老鼠比其他的体型还大一圈，夹杂着不少白毛，用剑一戳，从嘴里吐出一个小火苗，白色的小火苗。

　　张钧第一眼瞧见豆大的白色火苗，内心当即突突狂跳，莫名笃定。

　　那就是要找的第三个火焰，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