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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旧文/钟繇荀攸】骨画 ...

  •   成文时间:2008年10月5日

      翻了翻旧文,拎出来贴上
      旧文神马的,反正都那个德行,看到狗血玛丽苏神马的——那简直是必然的=L=

      【钟繇荀攸】骨画

      这个文是被张靓颖的《画心》刺激出来的,这首电影《画皮》主题曲堪称完美,那样爱意绵绵又那样妖艳诡异,其中有一句词:“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让我萌了三天……虽然看了电影觉得并不很好看……额,扯远了~
      说了是被《画心》刺激出来的,大约会有点诡异~

      即使已经位列三公,钟繇仍然保留着自己整理房间的习惯。这习惯是在多年的谋士生活中养成的。——谋士们做为曹营的核心,每天要经手大量军机情报,必须绝对保密。即使是贴身的侍从,没有允许也不能进入他们的房间。因此各种东西都是自己动手整理,日复一日也就成了习惯。
      于是这一天,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下,钟繇闲来无事,便缓缓地开始整理屋子里的东西。
      翻着书架上一捆捆的竹简时,忽然有一大幅白绢落了下来,软软地滑在脚下。
      钟繇俯身把它捡起来,展开。
      蓦然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凝视着白绢,竟久久移不开目光。
      白色的绢幅上,是墨笔画的一个人的画像。
      画上那人看起来已不算年轻,却仍然眉目秀雅、风度翩然。嘴角边一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乍看不觉怎样,细看却觉恍如春风扑面,让人由心底生出暖意。
      “公达……”钟繇怔了片刻,喃喃出声。

      ——曹营曾经的中军师,荀攸荀公达。
      画像是钟繇亲笔所画。那一年,是曹操和刘备刚刚打过汉中争夺战,未能获胜,班师归来的年份。

      “好了,仗已经打完,就不要这样皱着眉头。”钟繇安抚地拍拍荀攸的肩膀,“再说这不是你的错,干嘛都揽到自己身上?”
      “如果你说不是我的错就不是就好咯……”荀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回手扣上钟繇按在肩膀上的手,“说真的,自从赤壁大败了那一场之后,我总觉得我这脑袋没有原来灵光了。”他视线透过窗子,看向窗外鸟语花香的小院子,“奉孝不在了,我总觉得我该做得多一点,更多一点,可是我却总是出错……”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钟繇无可奈何地叹气,“这次汉中之战,其实是刘备占了天时地利,——赤壁之后,天下鼎足之势已成。你再厉害,能只手回天么?”他低头看了看荀攸发呆的样子,放缓了语气道:“当然,你是军师,要尽力做。可很多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难道你没看出来,曹丞相都已经放弃了。虽然他仍然会征讨西蜀东吴,但更多的时候是处理朝廷中的事情,他也明白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是不可能的,虽然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时也运也命也,谁也争不过一个“势”字。
      钟繇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轻轻抚了抚荀攸的肩头,以示安慰。
      触手却是一片清瘦,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我说你啊,瘦成骨头架子很好看么……”每次出征回来,衣带都能松出一圈来……他心里无奈地想着,嘴里恶狠狠地接着道:“再这么瘦下去总有一天要病倒,看你荀军师还怎么到阵前出谋划策……”
      “好啊元常你咒我!”荀攸笑起来,一边抓着他的手离开肩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我可比你小,将来谁走在头里还说不定呢……”
      “好,你比我还狠!”钟繇也笑起来,“我要是走在前面就到桥头上坐着……”
      “桥头上坐着?”荀攸一时没反应过来。
      “奈何桥头坐着,等你啊……”
      那个人悠悠的声音就从头顶上落下来,仿佛有温暖的气流也从那里落下,包裹住自己的身体。荀攸忍不住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手里把钟繇的手攥得更紧。

      钟繇却把手抽出来,回身在桌案上张望着,像在找东西。
      “哎,你找什么?”
      问话间,钟繇已经拽过来一大幅白绢,一边展开铺平了,一边嘴里说道:“来来,过来到桌案前面来,给你画张像。”
      “怎么突然想起来画像了?”荀攸倒也不反对,饶有兴趣地走过去坐下,看着钟繇忙忙地研墨蘸笔,说是让他坐在那里给他画像,却其实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过,蘸饱了笔,就在绢幅上画起来。
      荀攸看着钟繇聚精会神地勾勒,目光随着笔杆的运动而上下移动。几缕发丝垂下来,挡住了视线,又被他抬起左手拨开。就那样看着看着,竟然看入了神,那人每一个动作都如此亲切熟悉,眼波却竟然就这样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身后的窗子仍然敞开着,外面的小院子鸟语花香。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画像?”一边看着他手不停挥,一边嘴里无意识地又重复问了一遍。
      “画像是很有用的,将来,如果你再出征,我可以拿出这个画像来看,如果我走到你前头,还可以揣着这个画像进棺材……”
      荀攸恶寒,这语调,跟个怨妇似的……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来这么个形容。
      然而笑意还是止不住地涌上嘴角,他知道那人是在有意玩笑,好让他摆脱沉闷的心情,那人却不知道,只要见到他,自己的心情就已经大好了。
      日影慢慢地移动着,照着埋头画画和凝神注视着的两个人。

      终于,钟繇抬起头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好了!”
      荀攸也凑过来,探着头看着白绢上的那个人。只见钟繇画出来的自己眉目秀雅,风度翩然,嘴角边还挂着一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审视良久,突然“噗嗤”地笑出来:“你这画得是我?怎么比我本人好看多了?”
      “瞎说!”钟繇叫起来,“我干嘛要美化你啊,明明就是这个样子没错!”
      “还没错?”荀攸食指重重点在画上,一脸忍俊不禁,“我明明是坐在那里,你画得却是站像!这画师严重失职哟!”
      钟繇愣了愣,看了看画,不由得也笑了,自我解嘲道:“昔日伯乐相马,不辨雌雄……这说明我已经达到不着物像的境界了……”
      “好啊你绕着弯子说我是马?”荀攸站起来佯怒,眉梢却仍是掩不去的笑意。钟繇这才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笑得摆着手:“哎呀被你荀公达一绕就糊涂了,真是怕了你了……”
      何止是怕了你啊!这一生,算是被你吃定了呢……

      ……………………
      往事如烟云般消散,钟繇回过神来,又回到了现实中。午后暖暖的阳光下,他站在书房里,手里拿着那幅白绢,回想着多年前的那一天,就是在这个书房里,他画下了这张画像。
      他最终还是没有走在荀攸的前面,还迟迟的没有跟去……一晃之间十几年过去了,公达是不是正坐在奈何桥头,等他等到不耐烦呢?
      钟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画,忽然想再画一幅荀攸的画像。
      当年画这幅画像的时候,虽然荀攸就坐在他面前,他却几乎只是凭印象就完成了……那么,这一次,应该也是可以凭想象完成的吧。
      于是钟繇不再管没整理完的书架,来到桌案前坐下来。
      铺平另一幅白绢,研磨、蘸笔。提起笔来,却悬在了半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时间在缓缓地流过,恍若许多年前的日影,照在屋里独自作画的人身上。
      钟繇有些心慌地发现,自己竟然记不得那人的样子了。犹豫了多时落下的笔机械地移动着,勾勒出的轮廓,却怎么看都不像。强迫着自己勉强画下去,却怎么画,都觉得没有神采。
      眼前能浮现出那人的模样,却是模糊不清的……
      记忆中那人的眼光是柔和的,但细细探究,能看到那里面深埋着的敏锐,仿佛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偏偏一切又都深深地掩藏,不着痕迹。
      可是为什么,笔下竟然再也画不出那样的眼睛了……
      钟繇有些急躁地抿起嘴唇,将不满意地画推到一边,转头扯过来一幅新的空白绢幅。
      我想画出你的样子来,我想让你的神态你的笑容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不停地换着粗细不同的笔,企图用不同的笔触勾勒出那个人的模样,白绢上出现深浅不一的墨痕,却怎么都觉得不谐。渐渐地笔在手里变得涩重,脚下落了一片白色,全部是他不满意的画作,一幅一幅跌落在桌案旁边。
      直到这时候钟繇终于隐隐地明白,自己再也画不出那个人来了。
      十六年的时光,消磨了当初清晰的记忆。不管曾经多么刻骨铭心,终究是慢慢地淡忘了。
      失落地审视着桌案上铺着的最新一幅画,画上大部分都已经画好,唯独没有画眼睛。因为他画不出那明明曾经熟悉的眼光,甚至连笔都抬不提来。
      叹了口气,目光从画幅移开,落在书架上一个小小的瓶子上。

      还记得十六年前,曹丞相……呵,已经是先帝了,先帝征讨孙权归来,带回的是失利的消息和……和那个人的丧报。
      他曾经恶狠狠地警告那个人,再这么瘦下去总有一天要病倒,却没想到那个人真就在征讨东吴的路上一病不起。那时候他多痛恨自己说了那样诅咒的话,他也恨自己没有坚持要跟着大军一起出征。
      棺椁本应该运回来便举行葬礼埋下的,却听说公达的遗愿是火葬,于是从了他的愿望,只运回了骨灰。
      钟繇请求亲自去葬了骨灰,却偷偷留下了一点点,装在小瓶子里带了回来。
      他知道这也是那个人愿意的,即使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却可以把一点灰烬天长地久地留下吧?说起来真是儿女态,痴得可笑,但是当时就是那样做了,他觉得自己应该那样做,就那样做了。
      只是,瓶子在书架上一放就是十六年……真是太过久远了。如果不是那幅画,也许他连这个小瓶子都要忘却了吧。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不管多么深沉的感情,总会被时间消磨殆尽。
      钟繇走过去把那瓶子拿下来,放在桌前。细细地端详着,回忆着那人和自己往昔相处的一点一滴。曾经的一切那样深刻地刻在心里,怎能就这样淡忘了呢?如果忘了,那人一定不能原谅自己吧?
      恍惚间不知何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片原野上,前面一个人远远地向自己招手。越走越近,迎上的竟是荀攸含笑的脸庞。
      “公达!”
      只叫了一声,耳边似乎听到那人低低地,带着笑的叹息:“元常,我在奈何桥头坐着,等你呢……”
      听到了这句话再抬头时,荀攸的身影忽然模糊下去,渐渐消失不见……

      “公达!”猛地醒来,发觉自己刚刚竟是迷迷糊糊睡着了,手下意识地一划,忽然听到一声轻响,抬起头来,却见那个小瓶子翻倒在桌上,里面的骨灰撒落出来,有一大半都是撒进了旁边摆放的砚台里。
      呆呆地看着瓶子和砚台,那一瞬间仿佛又听见刚才那句话:“元常,我在奈何桥头坐着,等你呢……”
      那人的眼睛在眼前闪亮着,仿佛深邃的古井,望进去,看到了对方,也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手已经伸了出去,拈起了毛笔。那样自然地,蘸着点点撒了骨灰的墨汁,轻轻点在桌上铺着的画上。
      公达。
      公达。
      比平时更加深沉的黑色,轻轻点在画中人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渐渐地清晰起来,仿佛穿越了时间,淡然地和钟繇对视。
      就是这样的眼神。
      就是这样的眼神在多少个日夜和他对视着,有时是欣喜,有时是哀伤,有时是调侃,有时是抚慰。以为早已忘记了的一切,在对上这双眼睛的时候,纷纷重新记起。
      现在,那个人可是坐在奈何桥头,用这样一双眼睛略带迷茫地望着前方,等待着自己呢?

      一滴泪水忽然从脸颊上划过,落在终于画好的绢幅上,落在画上那人的眼睛里。
      墨被泪水晕染,一下子变成模糊一片。
      钟繇叹了口气,笔掉在了地上。

      ——完——

      注:
      1、钟繇死于荀攸死后十六年,本文所记的时间就是那一年。
      2、据说,骨灰里面的物质主要是碳,而墨的成分也主要是碳,碳里加碳的结果……应该是更黑?……(打包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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