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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三国/李傕郭汜】同类 ...

  •   中秋贺文,大家节日快乐O(∩_∩)O(喂喂哪有写这种贺文的!)

      【三国同人/李傕郭汜】同类(中秋贺文)

      李傕看着前方。
      皇甫郦迈着小步趋入帐内,在他面前稳稳地停住,两手前推,深深施了一礼。
      这一动作是李傕极为喜欢的。当朝每位大臣都将这个动作做得炉火纯青,整齐划一得如同排演过。李傕喜欢看那一刻高贵优雅的姿态,高贵得,像他养的那只黑猫。
      他看着皇甫郦。
      皇甫郦张口说了什么,大约是奉天子之命拜见李将军的话头。李傕没怎么注意听,脑子里还回想着方才那个动作。做得真有味道。这些世家,贵族,行起礼来,真是有味道。
      “皇甫郦,你来干什么?”
      “特来为将军与郭将军讲和。”
      皇甫郦站着,两手恭敬地垂在身体两侧。当初刚进京城时,李傕曾以为这样的姿态是表示对自己的尊崇,心里暗爽了一回,后来才听说,那只是所谓“士大夫标准的站姿”,不针对任何人,也不表示任何意义。
      贵族,贵族的动作,真是优雅有风度。
      李傕翻了翻眼皮,又想,优雅和风度,真他妈的。
      他清了清嗓子,把脊背从柔软的椅垫上挪挪,坐正了:“讲和?我怎么会和郭汜讲和!我讨吕布,辅皇帝,立了多少功劳,他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做对!皇甫郦,你小子还是我提拔起来的,不帮我,反而向着郭汜去了,白眼狼!”
      “将军息怒,且听我一言。”
      “说。”李傕见皇甫郦被他骂得脸上变了颜色,眼里有愤怒的暗火,却又拼命掩藏下去了,再度觉得很爽,翘起一边二郎腿:“本将军向来是很……恩,从善……那个如流的。”
      皇甫郦就巴拉巴拉地说起来,李傕从中捕捉到了几个人名,似乎是在讲历史上的例子。然而那些名字他都没听过,也就忽略了。皇甫郦长篇大论,他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顺便端详着皇甫郦的相貌,细眉白面,三绺胡须,想,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人像一个人,像谁呢……
      是了!李傕一拍脑袋。这人,像他小时候碰见的一个老师!

      小时候,他是西凉荒原上的一个小破孩,为谋一口饭吃报名参了军。那时候军里的将军很爱文化,非说当兵也得知书达理,找了一个博学宿儒,拿刀片子逼着人家脖子,硬拖人家来给士兵们上课。
      这宿儒却也是朵奇葩。上课,就教认字就得了,他却偏偏喜欢对着一群丘八讲道理,什么君为臣纲,君辱臣死,什么君子之气,将军之道,什么以杀止杀的,李傕听得糊里糊涂,多半时刻都在算着下课后怎么去多抢几个馒头吃,对宿儒说的话只当放屁。偏偏那宿儒又傻直得很,一堂课忽然说让小兵们挨个背书,背不出来的,就要挨板子。
      李傕很不幸,成了第一个挨板子的人。
      李傕从小当过混混,做过山贼,抢过东西,杀过人,就是没挨过板子。戒尺一下一下击在他掌心,他鬼哭狼嚎,却被宿儒猛一瞪目。
      李傕喊了一半的干嚎生生顿住了。
      那一眼充满鄙夷、威严、还有李傕永远无法理解的“正人君子”的气息。李傕半张着嘴呆呆瞧着,鼻涕口水流了一脸,眼泪却是被吓回去了。
      挨完了戒尺下来,看见发小儿郭汜躲在人群里,咧着大板牙笑。李傕蓦地觉得心中有火,想着这次丢脸丢大发了。
      于是,一瞬的丢脸在心中酝酿成怨毒。当天夜里,李傕怀揣一把尖刀,潜入宿儒的帐篷,一刀扎进熟睡的先生脖颈,接着在有气无力的月光里,一刀又一刀,把整张脸扎得血肉模糊。
      血,血流出来,染了床单,染了满手,染了昏黄的月光和被褥上的黄渍。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刺鼻的腥味。李傕剧烈地喘息着,看着床边滚落的人头,忽然觉得,很想哈哈大笑。
      真痛快,歇斯底里地,痛快。
      “你他妈的……”他想发表什么感言,却又想不到合适的话。于是狠狠地对着头颅吐了一口吐沫,又骂道:“你他妈的!”

      李傕一摆手,止住了皇甫郦的长篇大论:“得了,你就直说,我要和郭汜讲和,有什么好处?”
      “可安京师之乱,朝臣之心。天下百姓都会感激将军!”
      “操。”李傕骂了一句,“朝臣之心,跟老子有屁个关系。你说了半天原来都是废话,滚滚,别在这喷口水了。”
      “将军!”
      “皇甫郦。”李傕忽然来了兴致,“你说,把你的脑袋切下来,在上面捅刀子,嚓嚓——是不是很有趣?”
      皇甫郦煞白了脸,声音微抖却依然硬气:“将军若要杀某,就请动手,不必相戏!”
      “哈哈哈哈,杀你作甚,你这样的头颅,老子杀得多了。又不稀罕。”李傕大笑起来,心里一下子舒畅了。怎样呢,这些人也长得一颗脑袋,听说要杀头,也会怕得不得了。

      当李傕领着西凉军,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跟着董卓进京城的时候,他见到过很多和那位宿儒,和这位皇甫郦相似的眼神。威严、戒备、鄙夷、还隐含着一丝畏惧,他走在朝臣中间,就被这样的眼神包围着。他们窃窃私语,而他一走近,便都闭口不言了。
      李傕故意将鞋子踏着地面“啪啪”地响,甩着马鞭子,或者晃着腰间的佩剑。而大臣们都一概沉默地目视他,等他看过去,便纷纷低下头。
      郭汜有一天捶着他大笑:“李傕,你小子,哈哈!”
      李傕出口成脏:“你又发狗屁神经?”
      “日你妈。”郭汜也不甘示弱,“你小子,明明心里羡慕那些人羡慕得要死,脸上还装得牛逼哄哄的,给谁看呢!”
      “你妈才羡慕他们,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来啊,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怕你不成!”
      一句话不合,两人便抡起膀子打了起来,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因为第一拳就把眼睛揍肿了,看不清,可不就日月无光了。
      揍了几十下,被两方的侍从扯拽开,还在指着鼻子大骂。直到吕布闻讯骑马赶来,抡着方天画戟一人脊背上给了一戟,这才吃痛,悻悻引着人回去。

      其实李傕和郭汜经常打架,打架的起因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发小儿嘛,大家都觉得打打更健康,没人稀罕劝他们。打得厉害了,就报给吕布将军,让他来一人扇一巴掌就算解决。反正到了晚上,这俩人八成又凑到一个帐篷,勾肩搭背地喝起来了。
      再后来,吕布为了貂蝉杀了董卓,李傕和郭汜与吕布混战一场,把吕布撵走,自己占了京城,霸了朝纲,他们再打架,更加没人来劝了。更其实,很多人在心中阴暗地祈祷着,打死更好,一次死俩祸害。

      李傕养了一只黑猫,毛色挺纯,眼睛溜圆。没起名字,但爱惜得不得了,天天好鱼好肉地喂着。郭汜却极讨厌这只猫。每次来,都要在猫肚子上踹两脚,踹得它喵嗷乱叫。李傕就会跑出来踹郭汜:“你个畜生!”
      “大男人养猫,不嫌丢人啊你!”
      “你滚!”
      “不滚,今天下头送来孝敬,是两对熊掌。我让厨子蒸熟了,咱一块喝一杯?”
      “亏你还记得哥哥我,真是好兄弟,走走,喝酒去。”

      那天晚上,两人喝得十分尽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傕叫上跟着自己的巫师,让他们跳舞助兴。
      咚咚的鼓声响起来,巫师们赤着脚,穿着奇特的服装。一边跳舞,一边尖着嗓子唱起歌来,也听不清是唱得什么,只猜是祈求神明保佑之类的。
      满厅里乌烟瘴气,两个主角倒是浑然不觉,自得其乐。呕呕呀呀的歌声中,李傕一边陶醉地打着拍子,一边骂着皇帝:“我们干了这么大功劳,让封个将军,还那么不情不愿的。”
      “你一天到晚牢骚真多,咱现在的地位,什么将军不得听咱的话。”
      “我就是觉得憋屈。”
      “咋,那些大臣都对你俯首帖耳的,还有什么不满足。”郭汜嘴里忙着塞熊掌,乌鲁乌鲁地说。李傕连忙用筷子抢来最后一块熊掌,丢进自己嘴里。
      三两口把熊掌咽下肚,心满意足地擦着嘴,道:“我就是觉得他们表面恭敬,背地里不知道想什么呢。”
      “管他想什么,不敢惹咱们不就得了。我告诉你,我最瞧不上你这一点。”郭汜从盘子里寻不着了熊掌,遗憾地转去夹了块鱼,“明明是个丘八,非得混到那些大臣堆里。那都是什么人?从小喝着墨水长大的,满口之乎者也的,你能跟他们混一块去?”
      “你哪只眼看见我混他们堆里了?都是他们追在屁股后头巴结我。”
      “扯臊吧,你这有个词儿,叫什么……自欺欺人!”
      熊掌好吃,歌也挺热闹,喝来喝去,两人都喝高了。郭汜在旁边继续骂着李傕的“不长进”“蠢”,李傕一边回嘴,一边仰在椅子上瞅着棚顶。
      迷迷糊糊中他又想起那个夜晚,那个白天还在对他瞪眼睛的老师,被他咔嚓一刀,砍了头。好多血,流了满手,热乎乎的,黏腻腻的,咔嚓咔嚓,滴答滴答。
      真痛快。
      后来他进了京,那些人不服他,在背后骂他是豺狼,他一路杀过去,抢过去,咔嚓咔嚓,真痛快。
      可是……总觉得缺点什么……
      总觉得,这种痛快里,少了点什么……他抹不去宿儒瞪着他的眼神,他抹不去大臣们沉默垂着头的模样,他抹不去,心中那种恐慌和空虚的感觉。
      “我就是瞧不上你那熊样!里头软得跟个孙子似的,外头又装硬!怂货!孬种!”郭汜依然在骂得起劲,李傕听得烦,一巴掌糊过去:“你小子,闭嘴!”

      一巴掌糊过去,却没了动静,李傕等了半天,觉得奇怪,正要醒醒神扭脸看看,忽然一个毛乎乎的大头凑了上来:“里头软得像个孙子,外头装硬,嘿嘿……”
      李傕瞪着眼睛。酒精烧得他脑子昏昏沉沉的,所以对接下来的动作也没什么抗拒,除了刚开始疼得嗷嗷叫,威胁郭汜一定要杀了他,到后来,在汗水和激烈的动作中,他觉得,竟然也有了致命的快乐。
      像是杀人,像是抢东西,像是站在金銮殿上俯视群臣,像是指着皇帝的鼻子破口大骂,像撕碎了什么毁灭了什么,然后,觉得很欢喜。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李傕第一句话是:“操,凭什么老子在下头?”
      他一脚把郭汜踹下床,想要揍两拳又嫌累得慌,往地上呸呸吐了两口,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府里。养的黑猫见主人回来,冲上去,喵喵地叫。李傕看见它,脑袋里突然回响起郭汜的话:“大男人养猫……”
      “明明是个丘八,非得混到那些大臣堆里……”
      “我就是瞧不起你那怂样!……”
      李傕一只脚踩上了黑猫的头。
      钉了铁皮的鞋底在黑猫头上磨过,一点一点地碾着,丝丝的血渗了出来,黑猫凄厉尖叫,如同铁片滑过铁板,扎得耳膜生疼。两只前爪拼命抓挠着地面,哧哧作响。
      渐渐叫声微弱,最后只剩咯吱咯吱的脆响,白色脑浆渗入土地,最后“噗”地一声,连骨头都碎裂后,便是一片死寂。

      此后,李傕和郭汜渐渐疏远,终至刀兵相见。李傕劫了天子放到自己营中,郭汜就转而劫了百官,两方杀伐不断,京师翻作战场。
      尸横遍野,血流漂橹,天子蒙尘,万姓逃亡。
      皇帝在李傕营里吃不饱穿不暖,过得实在太苦,所以请出皇甫郦,让他来劝说李傕和郭汜和解。
      所以,李傕现在才坐在舒服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接见皇甫郦。
      皇甫郦还是不愿放弃,急切道:“李将军,还请您三思!恃于勇武者,往往因少谋而败,您与郭将军如此骄横,恐怕大祸不远!”
      李傕瞪眼:“你真啰嗦,老子有巫师祈祷,天命永护,什么大祸!你赶紧滚,告诉皇帝,我和郭汜的事儿,他少管!”
      皇甫郦咬牙切齿地道:“李傕,你早晚会得到报应。”
      李傕“啪”地一拍桌子,茶杯跳起来,落地摔了个粉碎:“我说,你给脸不要脸啊!读过点书知道点破典故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啊?老子是车骑将军,你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嫌命长?老子……本将军不跟你计较!来人,推他出去!”
      “是!”
      “李傕!你凶残骄横!早晚会有报应!”
      吹胡子瞪眼地把皇甫郦撵走,李傕从椅子下来,背着手在屋里转起了圈。皇甫郦被拖走还在高声叫着,骂他是禽兽豺狼,骂他无父无君,骂他将来不得好死。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位宿儒,在虚空里,在血腥里,睁着一双眼,直直地瞪着他。
      禽兽,无父无君,欺君犯上,不得好死。
      他突然停下来,破声吼道:“来人!”
      “将军!”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就不敢小看你了,杀了他,就痛快了!杀了他!
      “派人,追上那个皇甫郦,杀了他!”
      “是!”
      解决了。杀了他,解决了。李傕觉得那种歇斯底里的畅快感又涌上了胸腔,果然,和他们说道理是扯臊,只有杀人,只有杀人!
      李傕失笑,自己果然是个傻逼,跟自己为难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又叫道:“摆宴!我要庆祝!”
      “是!”手下答应一声,问道:“将军,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喜事么?”
      “恩……就说过节吧,过中秋。”
      手下好心提醒:“将军,可是我们昨天刚过了上元。”
      “操,老子说了算!老子想过什么节就过什么节!你们有酒吃还啰嗦什么,赶紧摆宴!”
      手下咧嘴笑了:“是!”

      摆上酒,送上菜,李傕叫手下的将官们都来吃。好几十人凑在一屋,胡吃海喝,吵吵闹闹。又叫巫师们也来凑热闹,唱歌跳舞。嘈嘈嚷嚷的,每人都上来给李傕敬酒,奉承话一车一车地往里递,李傕听得心怀大畅,对敬酒来者不拒,不多时,又喝得醉醺醺的。
      于是出门小解,被风一吹,李傕酒醒了三分,忽然起了个新的兴致,叫侍从牵马。
      侍从们答应一声,把马儿牵到近前。李傕一翻身,上了马,挥鞭子出营。

      夜阑人静,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然而京城的道路七扭八歪,哪有并州畅通无阻。李傕骑着马蹭着,斜着眼睛看过去,不知不觉,前方视野里出现了一张大旗,上面写着个“郭”字。
      李傕立住了马。
      接着他便看见郭汜晃晃悠悠地出来,一看就喝了很多酒,嘴里喷着酒气,眼睛也斜着,脚步撇撇着。一眼看见他,怪叫:“操,你小子大半夜的,又跑这来干什么!”
      李傕对他“呸”,勒了马缰,转回头。
      郭汜却跑上来拽住了他的缰绳:“怎么啦,见着我就走?怕我呀?哈哈!”
      “谁怕你啊!”李傕挥起鞭子就抽在他脸上,“你丫欠揍!”
      郭汜脸一偏,躲开鞭子,翻脸道:“打人不打脸,我看你才欠揍。”一把扯着李傕的身子,将他从马背掀了下来。
      三拳两脚,两人又打了起来,一边揍,一边往里头磨蹭,到了门口郭汜一拖,就把李傕拖进了门。
      “你小子。”郭汜呼呼地喷着酒气,粗着声道,“找老子干什么,想被老子上?”
      “滚,老子要上你!”李傕一翻身,把郭汜抵在了门板上。
      郭汜看着他。
      他们四目相对,眼睛都被酒冲得血红,白色里许多血丝,黑色则浑浊而不清明。李傕紧紧地揪着郭汜的衣服,呼出的酒臭让郭汜皱了鼻子。
      那一刻,李傕恍惚想明白了什么。
      又恍惚永远不能明白。
      原来,偌大京师之中,和他是同类的,终究只有郭汜一人而已。

      ——但不管怎样,即使是李傕和郭汜这样的变态,也是可以过中秋的,不是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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