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神[快穿]》之道

128、前世番外二①

　　张继祖喜欢奶奶，喜欢爹，最喜欢娘，可娘好像不怎么喜欢他。

　　奶奶总在哄他，什么事都会顺着他，每顿饭都把肉夹给他，会摸着头夸他，然后就是骂娘，很难听那种。

　　爹很宠他，常给他买各种小零食，让不少孩子羡慕，会带他骑大马，然后就是打娘，声音很大那种。

　　娘，不哄他，不顺着他，很少摸他的头，只是偶尔会给他讲一些听不懂的故事，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娘的双脚被铁环和铁链锁着，后来才慢慢地撤掉，活动范围只有一个屋子，看着他时，往往会落泪。

　　他一度以为别人家也都是这样的，可后来才知道并不是，只有他家，或者说，只有买了媳妇的人家才会这样。

　　娘教过他写字，一笔一划的可好看了，但他有点笨，怎么都学不会，写出来的字总是歪歪扭扭的，好丑。

　　但娘不会生气，只会让他一遍遍练习，还会温柔地跟他说话，娘说了好多，可他只记住了一句，“知识是有用的。”

　　知识是什么？能吃吗？当时他的心里只有爹买回来的各种零食，每一样都是他爱吃的，只是爹不让他给娘吃。

　　他很努力地去学写字，可目的并不是学习不好吃的知识，而是只有和娘学写字的时候，奶奶才不会将他抱走，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让他与娘多待一会儿。

　　他好喜欢娘啊，会和他温柔地说话，有时会摸摸他的头，而不是像奶奶那般尖利的嗓音，也不像爹说话那么大，震的他耳朵疼。

　　娘懂得好多好多，娘对他很好，他喜欢娘，这是他藏在心里的想法，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奶奶与爹。

　　因为，他隐约能感觉到，奶奶和爹都是不喜欢娘的。

　　奶奶会用各种难听的话骂娘，还会上手打娘，他曾经试图拦过，可并没有用，反而因为他的维护，让奶奶更生气了，骂的更大声，对娘下手也更狠了。

　　而爹，在这种时候往往会按着娘，对奶奶的殴打无动于衷，直至奶奶将他抱走，他还能听到爹骂骂咧咧的声音。

　　试过两次后，他就不敢了，他不想让娘挨更多的打，也尽可能不去与娘接触。

　　因为只要他和娘在一起待一会儿的时间，奶奶就会有事来找，把他抱走后，往往就会让爹去揍娘。

　　他把爹给他买的糖果藏了起来，趁奶奶不注意时跑到了娘的屋子，将那几块糖塞给了娘。

　　他记得自己哭的时候，奶奶就会给他吃糖，吃了糖他就开心了。

　　那娘哭了，他也给娘吃糖，会不会让娘也开心？可他发现，娘握着那四块糖，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只是声音很小，他知道娘是怕奶奶发现。

　　然后娘很温柔地摸了他的头，好像还说了什么，是什么呢？他想不起来了，只是最后那四块糖又有两块进了他的嘴里。

　　他好喜欢娘啊，可如果那时的他有了现在的记忆和理解，大概他会选择不喜欢娘吧。

　　因为不喜欢，就不会产生想将娘留下来陪自己的私心，也就不会做下了那个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

　　他跟娘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奶奶似乎也不那么限制他和娘接触了，家里的氛围更好了，他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他却察觉到了娘时有时无的疏远，还有娘曾说去了邻居家，但他找去时并没有人。

　　等娘见到他了，才说去的是稍远一点的邻居家，去学怎么给他做衣服了，还让他不要和奶奶说。

　　他答应了，他认为这是娘和他的小秘密，他很少告诉奶奶这些，因为他不想让娘挨打。

　　这样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可那一次，娘又要去邻居家，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但他心里就是有一种直觉，或者说莫名的惶恐，他感觉他再也见不到娘了，他怕娘会离开他。

　　他想起了奶奶和他说过的话，村东头的二婶子和人跑了，抛弃了狗娃和狗蛋；老六叔家的儿媳妇跑了，抛弃了新生下来的小堂弟……

　　还有好多好多，那些故事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跑走的娘过上了好日子，又有了新的儿子。

　　而被他们扔下的孩子，则是彻底被抛弃了，因为没有娘，在村子里受尽嘲笑，生活过得很苦很惨。

　　他感觉手脚发凉，脑袋里都是奶奶说的那些话，他害怕，于是他问了出来。

　　娘回答了他，说是去邻居家，还有一点就学完了，等学完了就给他做衣服，上面还要带上星星图案。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娘离开了家里，他不应该怀疑娘的，娘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抛弃他？

　　可他的心却越来越慌了，奶奶的话不停闪现在脑海中，还没等他想追出去找娘的时候，爹回来了。

　　爹喝多了，凑近和他说话时，满是呛鼻的味道，不像娘，娘的身上总是有一种好闻的味道。

　　爹问娘呢？他说去邻居家了，爹又问哪个邻居？赶紧找回来伺候自己，他说了一户人家，他看爹去找了。

　　他在想，爹会不会把娘找回来呢？

　　可没有，爹怒气冲冲地回来了，说那户人家里没有，附近的几家都找过了也没有。

　　爹发火了，对他很大声地喊了起来，奶奶不在，娘也不在，没人护着他了。

　　爹开始吓唬他，说没有娘的孩子多么惨，又许诺不打娘了，准备带他和娘出去买新衣服和零食。

　　他其实不怎么信，可他喜欢娘，他想要娘，他不想当没娘的孩子，他不想被人嘲笑。

　　最后，他说了，说了之前的两次，不过没有全说，他怕娘回来后会生气。

　　他看到爹的巴掌抬了起来，可最终没有落到他身上，只搓了搓脸，然后快速跑了出去。

　　爹会把娘带回来的吧？如果娘生气了，他会把糖给娘的。

　　他又见到了娘，爹真的找到了娘，可在他开心地迎上去时，却被爹一把挥开了。

　　他看到爹拖着娘出去，地上开始出现血迹，他在后面追，可爹走的太快了，他追不上。

　　终于，爹停了下来，那是他和其他孩子玩耍的地方，他刚要凑上去，就被奶奶死死抱在了怀里，那力度大的，仿佛要把他的骨头都勒断。

　　他和奶奶撒娇说疼，可奶奶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放开他，反而抱他抱的更紧了。

　　他看到爹开始打娘，他看到娘抱着头，身下有血迹出现。

　　他大声哭喊着让爹不要打娘，可没有人听他的，他左摇右晃想从奶奶怀里挣脱开，可却被箍的更紧了。

　　他求奶奶放开自己，他求奶奶让爹停手，他哭着喊爹停手，可什么用都没有。

　　殴打还在继续，娘身下的血越来越多了，可他没办法去帮娘，周围的邻居也没有去帮忙的。

　　他看到娘看了过来，满脸的血，可那双眼睛却带了温柔，如同过往的每一次，似乎下一秒，娘就会温柔地摸他的头。

　　可再也没有了。

　　娘不动了，爹停手了。

　　他被爹拎着回了家，那双手上还带着血，让他的衣服领子都染上了血，那是娘的血。

　　他拼命扭头去看，娘就那么躺在地上，会凉的，会冷的，娘会哭的，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挥动手脚去打爹，却被对方摁住了，奶奶在一旁劝着，说娘坏，娘活该，以后给他找一个新娘。

　　可他不愿意，他只想要这个娘。

　　他被关在了家里不许出去，因为有奶奶护着，最终爹没下手打他，只是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小白眼狼”。

　　他假装睡着了，等奶奶真的睡着之后，悄悄起了身，又轻轻地开门，跑去了那片大空地。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树叶哗啦啦的声音，但他不怕，因为天上有月亮和星星。

　　月亮和星星的光会照着他的，它们会帮助每一个迷路的孩子回家，这是娘跟他说过的。

　　他不怕黑暗的，他要去找娘。

　　可没有，他站在大空地上，太空了，没有娘，地上只有血，大片大片的血，已经干涸发黑了，就像他的衣服领子一样，让人恶心。

　　他攥着的糖没有送出去，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那个事实，可最终却不得不承认。

　　娘死了，娘没了，娘真的抛下他了，娘被爹打死的，奶奶还不阻拦。

　　如果，如果他没有告诉爹，没有说他知道的娘的秘密，那么爹是不是就找不到娘？然后娘就不会被打死？

　　或许娘真的只是去学做衣服了呢？或许娘不想跑的，或许娘跑了之后会来接走他？

　　他想了好多，可越想越乱，他坐在那块空地上开始哭，可却不敢大声地哭，他怕被人发现。

　　后来，他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天亮时，他没等来抓他的坏爹和奶奶，却先等到了许多他没见过的人和车。

　　那些人的衣服很好看，那车，真的像娘曾和他说过的一样，能用轮子跑起来，看着就威风。

　　他被穿着好看衣服的伯伯抱了起来，对方问了他几个问题，他把知道的都说了，对方身上的味道，和娘好像。

　　然后他看到了村里的好多好多人都被捆着带到这里，其中有坏爹和坏奶奶，他们看到了他，还没等说什么就被押到了车上。

　　他被伯伯放到了一辆车里，里面有好几个平日里和他玩的人，有人在哭，有人在闹，有人默不作声。

　　默不作声的就是他，他不想哭也不想闹，他只想要娘。

　　他趴在车窗户上往外看，却只看到那血迹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直至再看不见。

　　他还是被娘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