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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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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清乐坐在桌旁,看着易汀渊还是坐在轮椅上,不过垫了一个布垫,倒也不会让他的衣物沾湿,心下稍稍放心。
桌上还摆着宣纸画笔,上面有一幅画,显然是刚刚甄帆修所绘,两只鸳鸯正在戏水,这画的寓意不言而喻。他看的烦躁,伸手一揉,立即将那纸揉成一团,顺着半开的窗户扔了出去。
易汀渊略皱眉,“清乐……?”
齐清乐开门见山,“这甄少主喜欢你?”
“……齐阁主当真会说笑。”
“他刚刚画的是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易汀渊看着齐清乐咄咄逼人的神色,换了话题,“清乐,刚刚你说有什么要事?”
齐清乐不理会,继续追问,“你呢?你喜欢他么?”
他眼神执着,似不问出结果不会罢休。易汀渊抿抿唇,语气平和,“喜欢。”
“轰”的一声,似乎像一个炸雷在耳边响开,齐清乐只觉脑子都在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想要断裂开来,偏却被什么阻住,不外泄一丝。齐清乐看着眼前的人,问的咬牙切齿,“当真如此?”
易汀渊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齐清乐捏紧拳,又是“轰”的一声,两人面前的实木桌已被他砸的从中间开裂,像是只要再加一指之力,便会倒塌,然后粉身碎骨。齐清乐却已站起了身,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静夜中,那脚步声清晰的传入耳间,一步、一步、一步,直到再也听不到。同时,头上的响动也离了去。
“刚刚屋顶上有三个人。”
易汀渊已习惯了身后那人随时出现,点头道:“我也察觉到了。”
“所以故意说喜欢甄帆修?”
“是。”他唇角泛着冷意,“他刚刚也在吧?”
“除了他,还有马邑和沈世杰。”
“哦?萧云海呢?”
“正在妓院喝花酒。”
易汀渊皱眉,“当年只有四人,除了易博寅、甄帆修外,还有两个不知道到底是谁。我查了几年,只想出这么一个方法诱他们出来,哪知却出乎我的预料。”
那人道:“若要知道当年那四人究竟是谁,法子也不会太难。”
“什么法子?”
“东西在谁手上,谁自然便是当年的杀手。”
易汀渊叹道:“这我也知道,但是其他两个隐藏甚密,我用了六年,都没有查出来。”
那人道:“现在却不难。易博寅手上的那一份纵不是毁了,也不知是落在谁的手上。那几样东西,缺一不可,所以他们定然会来找你的。”他似是笑了一声,继续道:“因为期舞死了,他们也只有找你。”
齐清乐几乎是跑的冲回客栈,心内泛着无可抑制的愤怒。
他喜欢甄帆修?他竟喜欢甄帆修?
虽然认识易汀渊才几日,但他就是对这个念头无法忍受。
似乎有一只利爪,想将这一切狠狠的撕毁粉碎!
猛的推开房间的门,再狠狠的关上。齐清乐此时竟觉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想毁掉。
易汀渊、易汀渊、易汀渊……
脑海中只充斥着这三个字,那些愤怒无从宣泄,全部堵塞在胸口,憋的难受。有什么凌乱的画面在脑海闪过,似也是易汀渊跟谁亲密无间的站在一起说笑,自己的举动好像也是愤怒非常。
——你做什么?我只是在教汀渊弹琴而已。
——你不要跟他挨那么近,我不喜欢。
——嘿嘿,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他是汀渊啊,我们都在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你发疯吃他的醋?
依然是那道他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缥缈虚幻的似只是自己的臆想。齐清乐却猜测,那是他失掉的记忆,在碰到易汀渊之后,他总会隐隐的想到一些相似的片段。
齐清乐凝住双目。
他跟易汀渊以前必然认识,只是他为什么要说谎?
还有另一个人是谁?
第二日清早,知州便派了衙役来请他,说是在城郊处已寻到一块地,让他去看看。齐清乐穿好衣,便跟着那衙役走了出去。
客栈下早有软轿候着,齐清乐只撇了一眼,便道:“走路吧。”
衙役有些为难,“但是城郊路远,小的怕齐阁主……”
寒光一扫,齐清乐冷笑,“难道你还怕齐某吃不消?”
“不是不是,小的素来听说齐阁主功夫了得,威武勇猛!走路也好,走路也好。”衙役连忙陪着笑脸跟上他的脚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出了城,道路越来越崎岖,旁边是一些农田,此时正值秋收季节,大多村民正在收获稻谷瓜果等物。齐清乐走在前方,突然问道:“除了我,你们大人还请了谁?”
衙役回道:“马盟主和沈帮主萧少主甄少主都请了。”
齐清乐心神一动,“易公子呢?”
“易大哥自然也去了,想必都到了吧。”
齐清乐抿唇,加快了脚步。
他练武之人,行动自是快的异常,可苦了后面一干衙役,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路面难行,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过,齐清乐皱了眉,冷声道:“还有多远?”
“齐阁主,就快到了,现在都看得到的。”
齐清乐顺着那衙役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前面一群人站在那。他目力好,一眼就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半侧着身,头发用发带束的很好,丝毫不见凌乱。
他走了上前,看到这块地方颇大,又极为平整,地上的草极厚,想来若是春天,倒是游玩的好去处。
众人看到他,都上来寒碜了几句,知州拱手道:“齐阁主,不知找的这地方,您可满意?”旁边有个像是风水师的人拿着罗盘凑过来,“大人,此地有山有水,山管人丁水管财,且是离乾艮兑卦,吉的很。”
齐清乐对风水自然一窍不通,但他仅皱了眉,道:“此地不行。”
众人皆怔,知州面带难色,“齐阁主,不知有什么地方不好?”
齐清乐满脸煞气,“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再去找,找个近一点的地方,路面要好走。”
知州虽不明白是何原因,但见齐清乐如此坚持,也无他法,只得道:“齐阁主,那便还要多等几日了。”
“我等得起!”
知州无奈,虽是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他转头走向易汀渊,“易公子,你看?”
易汀渊淡道:“就按齐阁主的意思吧。”
知州点头,跟那风水大师商议去了。齐清乐走到易汀渊面前,看他轮椅上并未有什么泥浆,忍不住问道:“你坐轿来的?”
一旁的甄帆修道:“在下骑马带汀渊来的。轮椅是让下人背来的。”
齐清乐眼中闪过不悦,甄帆修在易汀渊面前蹲下,柔声道:“汀渊,现在要回去么?还是想在这地方看看?你定然很久没出来了罢?那边风景还不错,要不要去观赏?”
易汀渊点点头,正要转动轮椅,甄帆修已体贴的推着他往前走去。
天色本是湛蓝,齐清乐不知为何突然会觉得如此阴郁。
“甄帆修,二十八岁,未娶亲,北海教的少主,近几年北海教的事物都是他在打理,为人表面谦逊,背地里极为狠绝,北海教镇教功夫焰火掌已学到第七层。近年来喜好到处游玩,朋友有许多。”影卫木着声音将一切说完,然后等着齐清乐发话。
齐清乐习惯性的皱眉,“他没有其他恶行?”
影卫道:“江湖中人,杀人是常事,帮派之争更是不可少,所以……”这也不算什么恶行吧?
齐清乐挥手,“你下去吧。”
影卫连忙退了出去。
齐清乐倒了杯茶饮下,胸口的闷气却还是没散。想他虽然失去记忆,但醒来后便是宣武阁阁主,地位极尊,然后又慢慢练了些武功,后来失忆前的武功也恢复了,再加上又跟易月荣定了亲,两人感情极好,可谓一帆风顺。
现如今,竟被易汀渊搅的心神不宁,偏生却无法去责怪,还只能窝在这客栈中,不想出去,不想见人……
他躺在床上,听得楼下行人的嘈杂声,心情郁郁。突然有敲门声传来,他面色不善的下床,一把拉开门。
店小二吓了一跳,干笑道:“齐阁主,楼下有位年轻公子找您。”
“谁?”
“他没说,只说姓萧。”
“姓萧?”齐清乐皱了眉,却还是跟着他走了下去。
此时并非用饭的时辰,大厅内并没有许多人,所以齐清乐一眼就看到了等他的人,也认出了那人是谁。
“萧少主?”
坐在桌边的人正是快刀门的少主萧云海,他目如点漆,并不站起来,唇角只略勾,“齐阁主,在下贸然前来,希望未曾打搅齐阁主休息。”
齐清乐坐到他对面,“萧少主有事?”
“难道无事便不能前来么?”萧云海微笑,神色流转,“早就听闻过齐阁主的大名,只是无缘结交,那日匆匆一唔,云海好生仰慕。”他伸手,替齐清乐倒了茶。
齐清乐看着他的目光,唇角也是一勾。
他的目光太过强势,萧云海脸上的笑渐渐变得僵硬,最后只得道:“在下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些事想要跟齐阁主商议的。”
“说。”
齐清乐的声音冷硬,萧云海的笑容险些有些挂不住,他饮了一口茶后,才道:“齐阁主,不知你对秋水山庄失火的事怎么看?”
“此时齐某自然会全力查探,萧少主,你还有别的事么?若没有的话,齐某便回房了。”
萧云海变了脸色,抿着唇没有言语。齐清乐不再看他,转身上了楼。
“这萧云海什么来历?”
身后的影卫已经换了一个,声音却同样毕恭毕敬:“回阁主,他今年二十六岁,虽说是快刀门的少主,但快刀门已是他在掌权。”
齐清乐冷笑一声,“倒跟那姓甄的是一路货色。”
“快刀门刀法奇快,而萧云海尽得其父真传,已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他为人倒没有什么恶行,只是有一个特殊的嗜好。”
“什么?”
“喜欢男人。”
齐清乐听后,微眯眼,“你昨日还说他去了妓院?”
影卫一板一眼的道:“回阁主,峄城的妓院也有男人的。”
齐清乐嗤笑一声,“刚刚他来找我,难不成是看上了我?”
影卫低头,“回阁主,不是!”
他说的太过坚决,让齐清乐好奇的挑眉,“哦?”
“萧云海虽喜欢男人,但都是喜欢貌美如花的男人。”
齐清乐心底寒了一下,捏捏自己的脸,想着自己的长相的确跟“貌美如花”沾不上边,心头大定。“既如此,他还不如去喜欢女人。”
影卫以头贴地,“回阁主,这不在属下的查探范围。”
齐清乐干笑了两声,突然蹲下来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人,“夫人给了你们什么指示?”
影卫抬头,眼中有不解。
“是不是让你们即使查到了易汀渊残废的原因也不要告诉我?”
影卫看着他眼中危险的信号,神色一阵慌乱。“阁主……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查到易汀渊残废的缘由?还是夫人没有吩咐你们不要将结果告诉我?”
影卫犹豫道:“……是……”
“哼,还敢撒谎?莫以为我真的舍不得杀你们么?”
“属下不敢!”
齐清乐全身散发着冷意,气势强硬,“你们回去告诉她,越是她不想让我知道的,我越要知道!莫以为我当真离了她便什么都不行么?”
影卫紧张的冷汗淋漓,不敢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