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那些事儿》寒山遥

2、开学

　　吸引了全校新生的目光，校长却似乎丝毫不知。他做了简短的开学讲话。与索依露之前去过的那所学校校长的开学讲话比起来，查西亚的讲话不知道好上多少倍——简洁明了，没有那些学生们听腻了的洗脑内容。但是，不能进入菁莪楼，还是被着重强调了一下。
　　主席台上，校长查西亚做着开学讲话，眼神随意地扫向台下，却突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于常人的目光。他正欲细看是谁，那目光却如游丝一般断去了。
　　这一道目光，让查西亚心下一动，突然失去了讲话的欲望。他草草结束了讲话，宣布了散会。
　　同学们于是成群结队往回走去
　　“呐，你说为什么不能进入菁莪楼呢？”
　　“不知道欸，是校领导办公的地方吧......哎你发现没有，校长真的好好看，我以前的校长，不是秃顶就是地中海，这个查晓生也太好看了吧......”
　　查晓生，是查西亚用的中国名字了。
　　索依露对于人类有天然的好奇，这群不懂法力，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个奇幻诡谲世界存在的人类，也在用他们自己的智慧，自己的方式努力的生存着。
　　于是，索依露半是好奇半是审视地打量着身边的人类同学们，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哪来的乡巴佬？走这么慢，给我滚一边去。”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跌倒在地上，另一个长发女生甩甩手就走开了。周围的同学既不去扶跌倒的那位，也没人去拦扭着屁／股走远的那位。只有人群中挤出来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腆着两张骄矜的脸，跟在了长发女生的后面。
　　下一秒，这三个女生就被人堵住了。
　　为首的那个，挑眉望着堵住她们的女生——黑发白肤，脸庞甜美可人，唇角甚至还带着点天然的笑意。女生一身黑色校服穿得齐齐整整，个子并不高，甚至有些娇小，此刻站在她们面前，却带了一股冷峻的气场。
　　“你是谁？识趣的就让开。”
　　索依露一笑：“可巧我就是个不识趣的。”
　　长发女双眉一皱，抬手便要打向索依露。可她的手在空中生生被索依露截住了。索依露冰凉的手指扣在她的手腕上，使她汗毛一阵倒立。索依露虽是封了法力，但以前修的武功还在，手劲极大，对付一个人类女生自然不在话下。长发女想挣脱，一时竟动弹不得：“你要干嘛？”她挤出一句话。
　　索依露本想让长发女去扶起地上的眼镜女生，但她转眼看到那个女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便道：“跟她道歉。”
　　“她挡了我的路，我不过推开她一下，谁知道她就倒了？自己这么弱不禁风，我道什么歉？”
　　“道什么歉？你问我道什么歉？乡——巴——佬？”
　　“你......”
　　只无奈索依露冰凉的手指还紧紧地环着她的手腕，她挣脱不开。一时间也不敢用另一只手去打，只得咬牙切齿地瞪了索依露一眼，回头对眼镜女生恶狠狠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才像话。”索依露轻轻一笑，松开了手。
　　长发女气到发疯，鬼迷心窍，还想去打索依露，结果索依露闪身避开，她自己反倒一个趔趄。
　　“你等着瞧！”说罢，扭着腰身，带着身后两只花枝招展却又目瞪口呆的跟班，扬长而去。
　　“你没事吧。”索依露走到眼镜女身边，跟她一起走回教学楼。
　　“没事......”
　　“你在几班呀？”索依露勉强想着人类初次见面应该说些什么。
　　“我在六班。”
　　“欸？那你跟我在一个班啊。我叫陈依依，以后就认识啦！”
　　“我叫吴佩——可是，他们不喜欢我，都喜欢她。你得罪她了，会......”吴佩藏在眼镜后的眉毛轻轻皱起。
　　索依露扑哧笑出声来：“我在乎这个？谁会喜欢她？都是怕她罢了！”
　　吴佩瞪大了眼睛，却也笑了出来。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教室。第二节是数学课。
　　“天哪，这个学校的老师，都是什么颜值啊......”教室里充满了这样的私语声。
　　索依露在学校门口已经见过那位辛老师了，再见时没什么特别，何况吸血鬼一族都长得好看。不过辛老师这样的容貌，对人类而言可能也算是天人了吧。
　　如果说陈岚是临风舒展的玉树，那辛老师就是东海边屹立的礁石。他头顶是天之苍苍，脚下是沧海横流。这危险而迷人的礁石，只可遥遥观望，切不可走近赏玩。但，他飘逸的金色长发，笔挺的西装还是让学生们移不开目光。“隔壁班真是有福啊......”
　　“辛，英国人。”
　　辛简短地用四个字正腔圆的中文做了自我介绍。
　　“哇......他中文说得好好啊！”学生们窃窃私语。
　　“安静，上课。”辛语调冰冷，没半分情感，霎时间班上安静下来——所有同学都感受到了浓厚的威压，再无人敢窃窃私语。
　　索依露很快发现，学校一共二十几个班，班主任和校领导们都是吸血鬼，其他老师则是普通人类。
　　学生们不明真相，觉得老师们，尤其是班主任们的管教太松了些。令索依露吃惊的是，吸血鬼老师们教的科目五花八门，竟都教的不错。班主任陈岚，穿得宛如民国文人，性情也是温温润润，甚至有时候俏皮可爱似女子，学识却是博古通今，才高八斗。这样一个人物，若不是索依露困于自己的卧底身份，定是想好好结交一番的。隔壁班班主任，他们的数学老师辛，一头淡金长发极其夺目，讲课从不看课本。一手粉笔字，即使所写都是数学公式，也能看出其中风骨，加之其冷峻寡淡的个性和棱角分明的面庞，还有永远不变的黑色西装，已经使无数女生拜倒。以往人影稀疏的办公室，常常挤满了问问题的女生们。
　　周末，大多数学生都回家了，索依露是少数留校的学生。办公室难得地清闲下来，索依露去送一份作业，在门口就听到陈岚对辛打趣：“你可真受欢迎呢！”
　　“话多。”
　　“其实我挺喜欢这样，学生们都可可爱爱的，真不希望......”陈岚懒洋洋地说，语气里却掺着一点怅然。
　　“闭嘴，外面有人。”这一句，辛压低了声音。
　　这两个吸血鬼，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是个不能暴露身份的卧底，真想好好结交一下啊......
　　但，不希望什么呢？
　　索依露当然知道这学校的目的并不寻常——不然她也不会被派到这来——但具体是什么，她还没有头绪。
　　学校的不寻常之处很快就暴露在索依露面前了——食堂的饭菜很好吃，各种菜式都有，深受同学们喜爱。开学后第二周，饭菜里就出现了人类吃不出的东西。
　　这东西让索依露汗毛倒竖。
　　是一种药。这药能使人体格增强，力量壮大。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索依露的脑海里渐渐形成，她起了一身冷汗——她突然意识到查西亚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的竟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不安的念头在索依露心里酝酿了一个星期，在周末陈岚端着一盒点心进教室的时候放大到顶点。
　　两周下来，同学们对陈老师为人多少已经了解——性情如风，嘴角总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时而甚至有些俏皮可爱。但他端着那盒点心进教室时，却是敛着笑意的。
　　甚至，他眉眼中，带着一点不情愿与悲伤。这本身就不对劲。
　　面对学生们，他还是微笑若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大家说：“今天校长过生日，我们老师们方才也聚了聚。另外，这是校长送给大家的小礼物，也就是些点心，人人都有。”
　　学生们欢呼起来。
　　点心是玫瑰酥，闻着并不甜腻，造型也很精巧。索依露拿到属于自己的那块，正犹豫要不要吃，便看到陈岚紧紧盯着每一个同学，眼底似有凄凉。
　　身边同学都已经欢欢喜喜拆开了包装吃起来，一时间，教室里只有咀嚼声。
　　索依露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她慢悠悠地拆开包装，眼睛向上瞟着陈岚。
　　陈岚别着脸，像是在看窗外的流云。
　　“好好吃啊——”已经有同学吃完了，发出由衷的赞叹。
　　“是啊，我平时都不喜欢点心，但看到这一块，总觉得不吃会后悔似的呢！果真好好吃啊！”
　　同学们七嘴八舌。话语飘到索依露耳朵里，她心上警惕更甚。
　　趁着无人注意，她将自己那块点心飞速塞到抽屉里。此时，身后一群同学们的细碎聊天声忽然刮进她耳朵里，她心念一动……

　　次夜，菁莪楼。
　　一群小小身影围着楼转了三圈，竟然没有找到大门在哪里。
　　“怎么没有门啊？”为首的是一个精瘦的男生，很精明聪明的模样，此时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陈骁你行不行啊，说这栋楼有问题的是你，拉着我们来的也是你。可这不就是一幢普通的楼嘛。”一个女生皱着眉，不停跺着脚，驱赶着身侧的蚊子。
　　“怎么可能！我亲耳听到楼里传来诡异的声响的！王慧，你不是想在怪诞杂志发文章嘛？这种校园秘事，最容易吸引编辑的目光了！”
　　“不因为这个，我也不会来这里……哎，依依，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她转头问身边的另一个女生。
　　“我？我也是好奇啊，听说菁莪楼里有怪物什么的，我还挺喜欢这些东西的嘛。”
　　被叫作依依的女生弯起眉毛笑着，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正是索依露。
　　白日里，她将藏起来的点心带到无人处细细检查，没有法力可用，她只能用最基本的方法——闻。
　　所幸她身为药师，鼻子一向很灵敏。
　　陈岚下发的点心里掺了一种奇怪的东西，但，即使是她，也闻不出来是什么。那东西的气息，让她直觉上感到危险。
　　她决定潜入被禁止入内的菁莪楼。一周来，她几乎把食堂每个窗口都试了一遍——除了恒久不变的那种令人体格增强的药物，她没找到那种奇怪的东西的半点痕迹。
　　也就是说，那东西的来源并不在食堂。
　　那就必然在禁止入内的菁莪楼了。
　　不进入菁莪楼，就绝无可能探查到任何秘密。
　　而恰巧，她听到同班几个同学，商议着要去禁止入内的菁莪楼一探深夜奇异响动的究竟。想着她若独自一人潜入，过于危险，便决定跟着同学们一起了。
　　一行人没有法力，自然找不到门在哪。
　　仔细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处境，索依露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进去。至于怎么进去，并不重要。
　　“那里有扇窗户！”索依露指了指一个稍高的地方。领头的陈骁仰头看去，发现那扇窗户掩藏在树影后，不细心观察很难发现。
　　“牛啊陈依依，这么隐蔽你都能发现！还好带上了你！”陈骁说着，便翻身上了树，伸手去够那扇窗户。
　　“吱呀——”
　　窗子开了。
　　陈骁喜形于色：“我先进去，马上就拉你们上……”
　　他话音未落，索依露已经意识到不对。紧接着，一阵雾气从窗沿喷涌而出，由淡渐浓。骑跨在窗户上的陈骁率先倒了下去，而索依露下意识捂住口鼻，却也没来得及——她和王慧一起昏了过去。
　　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索依露倒下的身后，其中一个是校长查西亚。另一个，若是索依露醒着，她看到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两周来第四次了，还真是不能低估少男少女们的好奇心呢！”校长低笑着说。
　　“也不一定。”
　　“也罢，你先把他们送到我办公室去，给他们喝遗忘水。今晚闯进来的可不只有这三个傻学生。”
　　校长转头，看到地上昏迷的其中一个女孩儿阖上的眼睛，心头一阵熟悉的异样感突然掠过。
　　“不，等等。你去招呼那两个人。我亲自处理这几个学生。”
　　“是。”
　　校长拦腰抱起索依露，一跃进了那扇窗户。另一人，则转身走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