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明月寄长空》北景

106、旧神归位

　　望风望风，我的心意早已明了，你却从来不看。

　　云山君回过神时，阵中的怨气攻势明显下降，万灵石的灵力竟然开始引入神的掌间，细看，原是掌间有一枚月牙形状的宝石——是白扶月的魂修法器。

　　原来如此。

　　万灵石是白扶月的，她修炼的魂修法器自是离不开万灵石的辅助，两颗宝石的灵力是相通的，所以将万灵石的灵力引入魂修法器中，既破坏了阵眼，又可以修复白扶月的法器。真是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那你呢？强行破阵，必遭反噬。

　　你保了别人，你自己呢？

　　罢了，你不在乎的东西，我守着有什么用。

　　云山君不禁笑出声来，鬓边的发散了几绺下来。

　　右手间出现一柄长剑，正是白扶风送他的那柄。

　　他反手将剑刃搭在肩上，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那个白色的身影，眼中尽是不舍。下一刻手臂用力，眼看长剑就要抹上脖子，却忽地来了一阵灵力将宝剑一同化作清风，消失在云山手中。云山手上一空，睁眼看去，那宝剑已然拿在一个白衣女子手中。

　　她细细端量着手中的宝剑，眼神不复先前的灵动，尽是一片漠然，任谁看去，都觉得冰冷。接着虚空中传来她比眼神更加淡漠的声音：

　　“暮瑾桐，六万年前众神不惜牺牲整个神界留你仙族一脉，不是让你为了一几之私，重新搅起仇恨的。”

　　白扶月回来了。

　　那他呢？

　　远处那个身影依旧挺拔，却灵力衰退大半，面庞少有的疲累被云山收进眼底。他痛恨自己无用，却也知一切已无回转余地。云山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喃喃道：

　　“云山确实犯了弑神之罪，上神既已归位，又何必阻拦我？”

　　白扶月一个闪身出现在云山君眼前，以不可逼视的姿态垂眼俯视着眼前这个天界界主:

　　“阻止你，是因为你犯得罪，不能让你死的这么痛快。”说罢，白扶月右手轻抬，婉转间将云山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无归地终年风雪，没日没夜，唯一的活物便是那只看守这片地域的仙鹤。

　　云山掉落在这里的时候，四周看到了许多枯骨，有新有旧。他们全是被送来受刑的罪仙，仙鹤日日衔肉啄肤，直至死亡。

　　“暮瑾桐，我原本是想看在红祎和思岫的面子上给你一个痛快的，可我方才掐指，原来贺兰明灭摇冰一事也是得你指点，怪不得贺兰明一介凡人出身却能解得古字繁多的《五本纪》，此事使得人冥两界混乱许久，实乃大罪。你就在这无归地好好忏悔吧。”

　　当那只巨大的仙鹤盘旋在空中，一个俯冲下来，巨大的尖喙朝着自己来时，云山君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一时间无归地惊起一片哀嚎。有暮瑾桐的，也有曾死在这里的千千万万的罪仙临死前的怨念，互相交缠，响彻天际。唯有那只仙鹤，不受半点惊扰，一次次的重复着啄向下方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此时，天外。

　　白扶月缓步前行，打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六万年了，自己早已不记得当年这里是什么样子了，历经万年，如今再次回来，隐隐的有些熟悉感，但更多的还是陌生。

　　身后的白扶风苍白的面庞上唇角溢着一丝笑意——六万年努力，终是没有白费。阿姐回来了，自己终于不是独自一人了。

　　“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混着血腥味却十分隐忍的咳嗽声，白扶月止步，这才反应过来贺兰修还带着灭魂阵的满身伤痕。

　　贺兰修右手扶着胸口努力的憋下去一口气，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这动作被白扶月尽收眼底，朱唇未启，只闻其声：“既然不适，为何要强行压下？”

　　贺兰修觉得这话冷漠的刺耳，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自从方才凌月变成了眼前这位上神，便是这般冷漠的样子，没多半点波澜，没有半分感情。

　　眼前这个是高高在上的神，那凌月呢？她还是凌月吗？

　　白扶月看他沉默未答话，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她便收起疑虑。右手轻挥，只那一瞬，贺兰修身上里里外外的伤全部愈合，没留下半点痕迹。

　　贺兰修一怔，呆呆的盯着白扶月道：“多谢......上神。”

　　白扶月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贺兰修一手拉住。白扶月顿足看他，那股疑虑再次布满面庞：“还有事吗？”

　　贺兰修鼓足勇气试探的问道：“月儿，你还是凌月吗？”

　　白扶月道：“我是白扶月，但我当然也是凌月。怎么了？”

　　“你......你还记得，要我陪你一起赏月，陪你喝酒，陪你荡秋千吗?”

　　白扶月歪头不解道：“我记得，在灭魂阵中，你来救我，我说过这话，怎么了？”

　　贺兰修一时语塞，她记得，可是为什么，她的态度变得如此冷漠，如此陌生。

　　白扶月见他又不回答，便抽出手，继续前行。

　　这次，贺兰修没再拦她。他没有勇气，也不知道拦住之后要说什么，只能眼看着她步步走远。

　　“阿风，喜欢是什么？”

　　白扶风听到这个问题显然也愣了一下。白扶月继续说道：

　　“我记得，那北景便是喜欢你？后来才落得那么个下场。”

　　“情爱一事，确实难懂。”

　　“我未归时，确实产生过喜欢这种情愫。我现在仍能想起那种感受，时而美好，时而折磨，轻飘飘的围绕在我的心上，我记得的。可是我现在又很难理解，方才他拉住我的手质问我时，我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只觉得疑惑。可我记得从前心跳会很快，这是为何？”

　　“神自现世以来，身负无上神力，肩负三界安宁重任，从来没有哪个神有过情爱之事，只因情爱从不在神的眼界之内。只要没有将神力消耗殆尽，便能陪着三界过千千万万个万年，既从天而生，与天地同寿，便没有延续后代的需要，又何来情爱一说。”

　　“是啊。”白扶月喃喃道：“神只有守护三界的爱，不需要这种由延续后代而产生的羁绊。”

　　“对了阿姐，那个小竹精的一半元神还在灵泉。”

　　白扶月闻言点头，下一秒两人双双来到灵泉。白扶月将灵泉下的那半片元神取出，注入神力，随即挥手任它消失在天际。

　　“她对我很好，生前为了变成人类受了很大的痛苦，这一世，便转生去人界做个普通人类吧。”

　　“阿姐似乎，还带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是好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