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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彩礼四大件 ...

  •   进入了十月,队里开始掰棒槌。
      知青点都是轮流做饭,今天正好是知青点负责人关和平做。
      “关哥,今天中午我有点事,晚点回知青点。麻烦你从我箱子里拿两个二合面馒头给我热一热。”看看表要到中午饭点了,赵文轩赶紧过去跟关和平说了一声,把自己箱子钥匙给他,又道了谢。
      自从发现粮食消失的速度快的离谱后,赵文轩就把粮食装到了箱子里锁了起来。
      但是赵文轩觉得肯定不是关和平偷的他粮食。
      关和平是第一批下乡的知青,为人和善,基本后来的知青刚到知青大院时都受过他的指点和帮助,包括赵文轩,最开始就曾得到他最好把粮食收好的暗示,只可惜人傻钱多的赵文轩没听懂,后来被现实教做人了才回过味来。

      知青上工的地方跟村里人不在一块,他听到大队长下工的号子就立刻跑过去找王一真,没找到。只好拦住一个面善的大娘,问道:
      “大娘,您知不知道王一真,就是三金的妈妈在哪干?”
      面善的大娘王小花:“三金妈下工回家了啊,你找她干啥?”王一真向来是下班积极分子。
      她就是单纯顺嘴问一句,毕竟这俩人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能有什么交集。
      “有点事儿。谢谢您。”赵文轩转身拔腿就跑,跑到半路上超过了前面一个人,然后就听到那人唤他:“赵知青。”
      赵文轩转头。
      棒槌叶子剌人,爱俏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用旧衣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王一真亦然。
      赵文轩没见过这样的王一真,嗯,包成这样,以前就是见到了也认不出来。
      “你跑什么呀?”王一真边走向他边问。
      赵文轩跑的脸微红,使劲喘了两口气,与她间隔半米并排着边走边说道:“我,我下了工去你们那边找你,你已经走了……”
      王一真长长的“哦……”了一声,拿眼笑睇着他:“去我家聊聊?”
      两人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到了家里,王一真给两人倒了水。
      赵文轩坐在半人高的长桌边,打量着这个他日后的居处。
      他也算有点眼力见儿,初中老师非常痴迷古玩鉴宝,跟他说过各种名贵木头,还给他显摆过自己家的黄花梨椅子。王一真家摆着这个长桌,靠北墙立着,两边配上了四把椅子。那色泽,那纹路,看起来跟初中老师家那把椅子差不多。
      他忍不住问:“这桌怡什么木头做的?”
      王一真:“不知道,十块钱废品站买来的。”
      赵文轩觉得这就是黄花梨木。
      却不说材质,就这桌椅这高度,这宽度,在上海,许多人家里都没有。摆不开。
      这个时代的人,更习惯坐马扎子,蜷缩着身子,围着个比膝盖还矮的矮圆桌吃饭,冬天的时候,就把矮桌摆在炕上吃。
      长桌北头放着一台座钟。
      四间新盖不超过十年的青砖大瓦房,地面都铺着青砖。这就是是农村人会盖得最好的房子了,但是没刷大白,也没贴报纸,露出了青砖和黄泥原始的颜色。
      屋内干净整洁,两个给两边卧室烧炕的锅灶边上,柴火堆放整齐。
      西北角的西墙面上有个小灶门,可能是给西边房间供热的。
      院子里有两垄蔬菜,种着应季的白菜,菠菜,韭菜,生菜,还有两种他不认识。
      另外圈出一块地方养着几只鸡,不让鸡满院拉屎。
      清平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家里刷了大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里一点也不刷了大白差,看起来还要更干净,更讲究。

      “在这儿吃饭?”王一真拿了三个二个面馒头放锅里,盖上盖。
      “不,不用,我请关哥帮忙做我的饭了。”赵文轩收回视线,连忙拒绝。
      王一真打量他一下,觉得不是撒谎,掀开盖拿出一个馒头。
      拿出两个土豆,刮皮切片切丝。
      赵文轩张大嘴看着她的手,这速度,简直能看出残影来。
      “你……刀功真好。”他喃喃。
      王一真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当然。”
      赵文轩看着这个笑,突然想起传说中的二赖子,不禁夹了夹腿。
      土豆丝切好放盆里拿水泡着,门外院子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跑步声,由远及近,童稚的呼喊声传来:“妈妈妈妈,你又不等我!”
      三金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抱住妈妈大腿:“妈妈我今上午捡麦穗挣了一个公分!累死我啦!”
      王一真摸摸他狗头:“辛苦了,小男子汉,今天中午让你多吃一块鸡肉。”
      “耶!”三金蹦起来,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
      “这个是赵文轩叔叔,妈妈跟你说过的。”王一真给双方介绍,“我儿子李鑫,小名三金。”
      赵文轩:“三金你好,你长的真可爱。”这不是恭维,是陈述事实。
      小三金悄悄撇撇嘴:“谢谢,赵叔叔你也很俊。”
      “噗。”
      两人商业互夸了两句,田荞也回来了,看到赵文轩有点意外,听到是来商量结婚的事,就说:“我们家事都是一真做主,你们俩商量就行了。”把他俩推到了王一真卧室,关上了门。

      赵文轩跟着进了屋,下意识打量这间屋子。
      这间卧室里居然是水泥墙和地面。真不知道她家哪弄的水泥。水泥墙虽然不如大白墙亮堂,但是干净利落,不像大白墙一不小心就蹭一身白。
      向阳的窗户下砌着一个大炕,炕上铺着一床双人铺盖,床单被罩看起来都挺干净,但是没叠,边上有本《伟大领袖语录》。
      炕西头摆着长长的炕琴柜,柜子上方贴着伟人画像。
      炕下面的西头有张木桌,充当梳妆台,摆着几盒珍珠霜蛤蜊油之类的,旁边还摊着几本小人书。
      木桌北头是个高低柜。
      东北角是个看起来青砖盖的不足半平米的正方形小房间,有个向西开的木头小门,不知道干啥的,赵文轩猜是放痰盂的。这个年代的人冬天半夜上厕所太遭罪了,每家都有解决这个大麻烦的痰盂,赵文轩猜王一真可能有点洁癖,专门造了个小房子放痰盂。
      好像有哪里不对,再看看。
      小房间南边是一对木柜,木柜高达两米,深度也有半米,都上了锁。
      现在的农村,门都是双扇门,打开后一扇贴住炕,一扇刚好贴近木柜南端。
      小房间门口一米处,垂着两根从房梁上垂下来的间距半米多,长度接近地面的毛绳。房间北边顶棚有三分之一没有糊住,应该就是为了这两根毛绳。
      房间里有一股极淡的香味。
      不是很整洁,有点乱,但是很干净,看起来很舒服。
      “这个,干什么的?”赵文轩从来没见谁家在卧室弄这个,看起来也不像别人家吊稀罕吃食的绳子。
      王一真走过去,一手抓住一根,咻的一下倒立在半空中,然后翻身落下来:“玩的。”
      赵文轩:“……真厉害。”他喃喃道。
      木桌前面有张椅子,赵文轩就坐在了椅子上。
      “你这……跟谁学的呀?”他好奇问道。
      “猴子。”王一真张口胡诌。
      “……这边山里有猴子?”赵文轩不信。
      “有啊,不长尾巴不长毛的那种。”
      赵文轩:……
      他盯着王一真,想看看她说的是真是假。
      王一真:“就是山里一个老头,有点疯疯癫癫的。这些没什么难度。你把我想象成一个喜欢运动从小在山里爬上爬下的男孩,是不是就能理解了?”
      赵文轩死鱼眼:“不能。你以为我没见过那样的女孩?那都是假小子,根本不是你这样。”
      王一真状似无奈:“就没见过又爱美又爱运动的女孩?那是你见识太少了。你要是从小喜欢在山上玩,玩到大,你也行。这挺简单的,三金都能做到。”
      这倒不全是假话。上辈子各种短视频平台横行,许多家长都晒过,没经过任何训练的小盆友就能抓住吊环翻个身再安稳落下来。但是能坚持下来的少之又少。
      赵文轩想想自己小胖侄子,好像是挺灵活的。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那只兔子:“你准头也很好。”
      王一真:“嗯。我家还有三金爷爷留下来的猎枪和弓箭,等闲了带你上去深山里打猎。”
      赵文轩不禁打了个哆嗦,对她口中的“会打猎”重新有了点认知。
      他转移话题:“嗯……那间房子是干嘛的?”他指指角落那个小房子,“外面有个灶眼……”蹲痰盂怕冷?
      王一真看一眼:“洗澡,里面有个浴桶。冷的时候底下烧火,上面暖和点。”
      她解释:“不如澡堂子好,但是在家方便,还不用澡票。”
      赵文轩恍然。
      他终于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低下头,有点脸红的问:“我,我们……什么时候摆酒席?”
      王一真坐在炕上,倚着炕琴柜懒散笑言:“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你想快点的话,今天下午就去公社买点东西,明天我们就可以办酒席。我的家人你也见到了,他们没什么意见,我娘家人也管不着我。对了,我跟我妈说了,你会给我两百四十块钱彩礼,跟我第一次结婚一个数。你要嫌多,还可以讲讲价。”反正是捎带手要的,不是重点。
      两百四十块多吗?挺多的。在上海租一间20平米的房子,每月房租不超过三块钱。
      但是他并不只是租个房子这么简单,他还算是雇佣了人照顾他,而且最要紧的是这件事肯定会对王一真的声誉有很大影响——虽然她并不介意。
      赵文轩连忙道:“我知道要给彩礼,我没想赖掉。还有,是不是还得有三转一响?我都有票,但是钱不够。
      嗯,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县城?中午我请你吃饭。我想去县里给我妈打个电话,我妈应该会过来。如果她真抽不出空来,也肯定会给我寄钱的。那我们就快点办酒席。如果她来,就等她来了办酒席,行吗?还有,办酒席都要买什么东西?”他来下乡时他妈妈给了他三百块钱,这年头光有钱也花不出去,还得有票,住集体宿舍他还要顾及别人眼光,这些钱不出意外他在乡下两年也花不完,但是结婚应该不够。
      哪有这样谈婚事的,这不是擎等着被女方宰吗?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什么三转一响,那是大城市的讲究,农村哪有这些。
      彩礼都是给了娘家的,好点的娘家会给陪送两床新被子,王一真第一次结婚,娘家什么都没出,她就带了自己的个人物品坐在李阳的自行车后座上嫁了过来。
      无所谓。
      两百四十块钱和两床新被子之间,只要不傻就知道怎么选。
      彩礼之外,给新媳妇打个衣柜,扯身新衣服,花上二三十块钱,就是难得的体面人家了。
      但是他都提出来了,难道王一真会说“不用了”?她上辈子可是拥有一家全国连锁安保公司的企(zi)业(ben)家。
      王一真:“酒席可以等等你母亲。明天去县城?好啊。”她对于全靠人力的农活向来是能躲则躲,有理由请假从来不会浪费,至于年底能算多少公分,随缘就好,她可真不指望队里年底分的那三十二十块钱。
      反正人六劳四,粮食够吃就行了。
      “自行车我有了,收音机我不喜欢,你就给我买手表和缝纫机就行了。给我和孩子一人买一身衣服。酒席摆一桌就行了,菜我妈准备,你割两斤肉,一瓶二锅头,一包大前门,一斤水果糖。”
      手表的作用不用多说,至于缝纫机,王一真当然不会做衣服,但是田荞会。
      这年代衣服不管是做的还是买的就挑不出个好看的,反正都那样。一尺布四毛钱,她做件长袖衬衫大概需要三四尺,不算上布票才花一块六,买一件就需要六块钱。幸亏她不喜欢这个年代人喜欢的的确良,那种衬衣要三四十,就是现代的化纤面料,耐穿好看但是不透气。
      这台缝纫机最少可以用个十来年,毕竟即使是再过上二十年后的服装,在王一真看来也是土的要命。
      至于收音机,这个年代的收音机会播什么,王一真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
      她说的这些东西票证赵文轩都有。
      赵文轩不抽烟不喝酒,烟票酒票和四大件的票证全都是他妈让他带着的,怕他有什么需要队里人或者知青帮忙的时候,可以拿来做人情或者交换,这都是非常难得的东西,携带又方便,在农村很难弄到,但又比送钱安全。
      只是他钱不够:“行,但是我来这里只带了三百块钱,已经花了七八块了,买你说的东西还不知道够不够,彩礼,等我妈来了再给行吗?”
      王一真:……
      只,带了,三百块。
      啧。钱说少了。
      “行,明天不够我先给你垫上,等你母亲来了再给我。”王一真肚子里转着什么没人知道,只面上笑的眉眼弯弯。
      赵文轩放下心来:“嗯,那我们明天一起去县里买东西。”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马上要到王一真家的胡同口了,他刚想告辞回去吃饭,王一真叫住了他:“如果我说,希望把我和孩子的衣服换成一块更大点的布料,给我妈,就是我婆婆也做一身新衣服,你介意吗?”
      赵文轩怔了一瞬:“行啊,这样还省钱了对吧。”
      王一真深深的看着他:“我们家家务多数都是我妈做的,你跟我结了婚,也是她给你做饭,你的脏衣服,肯定也基本都是她洗。”
      赵文轩连忙道:“那要不要再给她买盒蛤蜊油?”
      王一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点东西,为了女主洗澡方便,加了个小浴室。有对象的人怎么可以洗澡这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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