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番外：大限将至（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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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在昏睡之中闻到一股熟悉的草药味，他强迫着让自己醒来后发现自己竟身处于望舒客栈那间专供他歇息的客房里，此时他正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方才倒下的地方不是在荻花洲的小溪边吗？
正当魈困惑之际，身侧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你醒正是时候，我刚把药熬好，赶紧趁热喝了吧。”
原来房间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人，魈连忙坐了起来，待看清方才发出声音的少女后，不免有些意外，“是你……”
他心想怎么会是不卜庐的那个小丫头，她……呵，麻烦。
白芍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碗走过来，她边走边解释道：“说来可巧，今早我和七七采药途经荻花洲见你昏倒在地上，就把你背回来了。不过我力气小，背到半路实在是背不动了，只能让七七帮忙背一段路。那个七七先回不卜庐了，上仙你要想对她说声感谢的话，我可以帮你和她说的。”
她在床边坐下，将碗递过去，可是魈迟迟未伸出手去接，沉默地看着她，不一会碗中冒出的白气便在他们中间升起来一道屏障，因隔着这么一层透明屏障，魈的面容看起来要比平日里柔和了很多。
白芍见他不接碗，又一个劲盯着她看，便问道：“怎么了？是想要我喂你喝吗？”
魈仍然一言不发，白芍以为被她说中了，见魈现在看起来虚弱得很，便当即舀起一勺药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等到白气都散了才将勺子递到魈的嘴边。
“好了，不烫了，你喝吧。”
哪知魈眉头微蹙，别过脸去，依旧什么都没说，看模样分明是不愿意喝药。
白芍心想，这可不行，不配合治疗的病人病哪能好。
出于职业道德白芍耐心地哄道：“你若是怕苦的话，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杏仁豆腐，不过得等喝完这碗药，你才可以吃。放心，不是我做得，是言笑做得，我知道你吃不惯我做得。前阵子我老是缠着你，要你试吃我做得杏仁豆腐是我不对，我已经好好反思过了，以后再也不逼你吃那么难吃的杏仁豆腐了。还有若是你觉得见到我就心烦，那我以后少在你面前晃悠便是了，但是今天这碗药你必须得喝完，不然我不会走的。”
魈终于开口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容我拒绝，因为凡人的药物，对仙人是无法起效的。”
白芍忙摇了摇头，“这副药不是我配的，而是往生堂的那位钟离先生特意嘱咐要我带给你的，说是这药药效较猛只能给仙人吃，让我多加留神不要让凡人吃去。对了，他还要我务必亲眼看着你把药喝下去，所以今天也是赶巧了，本来我就是打算采完草药顺路过来给你送药的，结果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你。你说巧不巧？”
听到白芍口中的那个名字，魈不由喃喃起来，“钟离大人……”
心里也开始疑惑起来，为什么帝君会让这个小丫头来给他送药呢？明明他都很守时自己去往生堂取的，虽说这段时日业障频发，害他有一阵子没去报道了，可久未见他来，帝君都会亲自到望舒客栈来找他的，从未将此事委托过旁人，难道早就料到今日他……
可无论如何魈都相信，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虽心头仍然百般不理解，但魈还是打消了所有顾虑，毕竟他做不到对钟离有所怀疑。
魈因为对钟离的绝对信任放下了戒备，接过碗小口地喝了起来，可另一边白芍见他现在这副虚弱疲倦的模样，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方才在楼下熬药时，她听到了客栈两个老板的对话，因为隔得有些远，纵然她耳力再好也只能依稀听见几句。
他们两口子似乎是在担心魈上仙，白芍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剩下的日子不多了，真希望魈也能去参加一次海灯节，不去一次的话留下遗憾可不好什么的。
这对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他们的语气那么沉重，让白芍也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莫不是魈上仙身上的业障越发浓烈了，就快要撑不住了吧，不然他那么厉害的一个夜叉怎会好端端的突然晕倒在野外呢。虽说白芍在给魈把脉时没瞧出什么异常来，但考虑到他是仙人，体质自是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用给凡人治疗的医术怕是诊断不出魈的病症的。
白芍又想起，她和七七把魈送回来时，两个老板当时那个眼神，再到她本想询问魈近来的情况好看看是什么原因，但他们支支吾吾的，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定有什么问题，而且那日钟离先生将药交给她时那满脸的担忧，要知道钟离先生平日里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人。
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魈上仙大限将至，恐怕都活不过今年的海灯节了。
虽说同魈接触过一段时日后，白芍发现他和原先想象之中不太一样，也曾一度感到些许失望，想他也并非真的如传闻那般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如凡人一样，仙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不过对他又敬又怕主要还是对她这样的小妖怪而言，本不该去接近以斩妖除魔为职责的护法夜叉的，而且这段时日中她也没少被对方威胁恐吓过。
若不是欠了人情，得想办法偿还了，不然她早就对降魔大圣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果然偶像这种东西只有存在于想象之中的才是最完美的。
现在多了接触过后，虽心中仍然尊敬他，但日常想起他时，考虑得更多的还是如何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毕竟世事难料，万一她日后阴差阳错就害了人，还一不小心入了魔的话，那么等待她的结局必定是死于魈的长|枪之下。
但是，她因身上有着一半妖怪血脉怕魈上仙是一回事，他大限将至却是另一回事。其实白芍很希望魈上仙能够一直平乐安康下去，他在背后默默守护了璃月万家灯火千年，这是他应得的，只是为何老天偏偏让这样的英雄饱受苦难，实在是不公。
正因此在熬药时，白芍还偷偷掉了几滴眼泪，不过待熬好药后，她想清楚了，虽说魈上仙平日对她是凶了些，但是他剩下的时日不多了，如此可怜，所以她定要努力让魈上仙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日里过得开心，不留下遗憾，说起来还没见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呢。
在魈有些抗拒却不得不喝下那极苦的汤药时，坐在一旁的白芍又想起自己熬药时的决定，不由劝了一句：“虽然钟离先生说这个药不能根治你身上的业障，只能起到一点削弱作用，但咱们能缓解一点是一点。虽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你可千万别就此自暴自弃，说不定还是会有奇迹发生的。”
魈喝着药，没仔细听白芍在说些什么，但听出她言语间对他的关心，便在喝完药后，对白芍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自己的报应，与你无关，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所谓医者父母心，关心病患是我身为医师的责任。”
魈说：“我不是你的病人。既然药已经喝完了，那么你可以走了。”
白芍从身后端出一碟杏仁豆腐，“杏仁豆腐不吃了吗？”
“你就放在那边桌上吧，我会记得吃的。”
“可桌子离床远，到时你想吃了，还得下床……这可不行，要不我喂你吃吧。来，张嘴。”
“不必……唔……”
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白芍强塞了一大勺杏仁豆腐，将他的嘴堵得结结实实的，根本就说不了话。魈只能边费力地咀嚼边用不满地眼神注视着白芍，可白芍误以为他吃得很开心，又舀了一大勺，见魈将前一口咽了下去又赶忙喂了他一勺。
魈平日吃东西向来讲究细嚼慢咽的，可白芍这两勺下去直接把半碟杏仁豆腐给消灭了，这可苦了向来吃相斯文的魈差点没被噎死。
所以有了两次教训的魈在白芍要喂上第三口时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喂食，并厉声呵斥道：“够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被魈吼了的白芍一怔，过了一会才开口，“我只是见你身体不舒服想好好照顾你，但我好像确实不太会照顾人。”
那张委屈的小脸，让魈见了于心不忍，不知怎的就不气了反而有些内疚，她确实并无恶意，何况他也知道白芍那性子平日就冒冒失失的，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去照顾别人了，他也不该如此苛责于她。
魈到底还是心软了，松了她的手腕，语气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你不用喂我，还是我自己来吧。”
白芍乖乖地将杏仁豆腐递给了魈，便安安静静退在一旁看着他吃，直到见魈吃得心满意足，气貌似消了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魈上仙，我能问你些事吗？”
“问吧。”
“你可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
魈不由看了一眼白芍，只见她一脸认真地说：“嗯，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或是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办到的。”
“你的胆量不小，居然敢问我有什么心愿。”
“好上仙，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白芍用期待地目光注视着魈，让魈多少招架不住，正打算如实告知白芍，他并无心愿呢，之后最好再好好问一问她打听这些做甚，莫不是今日出门忘吃药了才犯病犯得这么厉害。
可在魈在开口前又改变主意了。
“我现在倒是有一个心愿。”他顿了顿，“我希望你能马上离开。”
她实在太聒噪了。
可魈也没想到这只小兔子倒也有几分骨气，这会子竟敢撅起嘴和他说：“除了这个。”
看来对她还是太好了些。
魈伸出手捏住白芍的脸，“说，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想为你做些什么好让你在这段时日里能开心些，除此之外真的别无意图。”
“开心？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似乎认为这样的心情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奢侈。
白芍不清楚魈是否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但无论知晓与否，总不能直接如实相告，只好临时找理由糊弄他了。
“因为……因为就快要到海灯节了，我希望璃月的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特别是像你这样的英雄。”
看魈的模样丝毫没有起疑，他说：“海灯节？哦，原来又要到凡人用发光垃圾塞满璃月港的时候了。为何如此幼稚？不过既然你有如此愿望，我会努力让自己在那天开心些。这样可以吗？”
见白芍并不情愿，魈叹了口气道：“为何如此执着？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可是她似乎仍然不想放弃。
“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好像我能为你做得事确实不多。我不擅长打斗，不能帮你分担些降妖除魔的职责，不过一些小魔物还是能应付的。要不这段时日，我跟你一起去巡视，能帮就帮，不能帮的我也绝不逞能，会自己乖乖躲好，绝不拖你后腿，而且就你现在这身体状况也得有人看着不是吗？遇到一些被魔物袭击受伤的人就交给我。”
魈正要开口拒绝，白芍却很快自我否决了这个方案，“不行，你这段时日不准去除魔，大晚上的也不要出去巡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降妖除魔乃是我分内之事。”
“那就今晚不准去，你都还没恢复好呢，万一出去又晕倒了怎么办？”
他们说话期间夜幕将至，魈看了一眼窗外，只见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发出淡淡的白光，再看房内的少女，眼波流转。
魈闭上了双眼，想起昏倒前所看到的仍然心有余悸，“罢了，今晚我哪也不去……休息一下。”
这番话让白芍一下子雀跃起来，她趴在床边，双手支在床沿笑着望向魈，“那我今晚也哪也不去，就在这守着你。这样要是你有哪里什么不舒服，我立马就能知道了。”
“业障对人体有害，你今晚还是不要在此过夜，小心……”
“不怕，要知道我可不是普通的兔妖，偷偷告诉上仙，我其实是讹兽。”
“哦，原来是讹兽……怪不得。”魈顿了顿，“怪不得如此巧舌如簧。”
“你那是刻板影响，我哪有经常骗人了……哎呀，先不说这个。我娘告诉我，我们一族生来灵力充沛，我又有神之眼，所以没必要为我担心，你身上的业障影响不了我。”
魈见她颇为得意，轻笑一声，“难说。”
“以前小时候家中兄弟姐妹有谁头昏脑热什么的，和我睡一晚，都不用吃药第二天立马神清气爽，比吃药还管用。要不要试试，说不定我在你身边呆一夜，你会好起来的。”
白芍正要笑，哪知魈竟伸出手将她从地上一把捞进自己的怀里，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可把白芍吓了一跳。
“魈上仙，你这是……”
“是你自己说试试看的。”
可是她也没说要和他睡一起。
“好了，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白芍完全不敢动，这叫她如何入睡，魈呼出的气息尽数喷射在她的脸颊上，热热的，很快连带着她的全身都开始发热起来，他们现在靠得过于近，白芍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甚至能听清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这让白芍忍不住想她这算是有出息了吗？居然有这么一日能被护法夜叉搂抱于怀中同寝。
本以为这一夜注定会失眠呢，没想到这样竟也睡着了。
待到第二日清晨，白芍醒来睁开眼，引入眼帘的便是魈那张放大的俊俏脸庞，说来上仙真乃绝色也，相貌上无可挑剔，看得白芍一大清早醒来便脸红，还头昏脑胀起来，不知是没睡醒还是纯纯被此等美色给刺激到了。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少年仙人的脸上，脸上那若隐若现的恬静微笑似乎在彰显着他许久没有睡过这般好觉了。他的双手紧紧搂着白芍的腰，依旧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姿势，他似乎极其不情愿从这场来之不易的美梦中醒来，在觉察到怀中人不安分地动了一下后，他一声闷哼，随后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大半个脑袋埋入她的肩窝之中，完全不给她起来的机会。
见此白芍打消了唤魈起床的念头，决定紧跟其后也加入这支赖床的队伍，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松懈的时候。
其实偶尔摘下面具也挺好的，哪怕只有一夜。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番外：大限将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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