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番外二 明炤（5） ...
-
排列在走道两侧的房门一共有十个，推开第一间房门，明炤看见了一整面墙的照片。
那是几个白人男子，每个人都穿着科研用的工作服，拍摄的背景大多是实验室，光线昏暗，只有几台仪器的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剩下还有少数几张与他人的合照，令人心生疑惑的是，在其他照片里没有出现过的人脸上都被画上了大大的红叉。
接下来的几个房间和这里如出一辙，只是照片的主角与第一间不同，有男有女，黑人、黄人和白人都在其中，但都是科研人员，背景也大多是相似的实验室，合照上也都有相似的红叉。
在那里她觉得某几个人的轮廓像是曾经遇到过的造梦师，据明炤所知，他们彼此之间没什么相同之处，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明炤隐约觉得这些人和实验室都有些眼熟，一种不安在她心里缓缓升起。直到她走进最后一间房，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父母。
那确实是蒋国栋和安乔，明炤记忆里模糊的轮廓能够与照片完美重合。他们穿着熟悉的工作服，几乎没有一张照片是看着镜头的。
只有唯一的在角落里的一张，也是屋内唯一一张合照，夫妇俩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对着镜头露出微笑。
明炤在恍惚中记起这是明烑出生之后，他们的父母第一次回家的时候，当时的她由于有了弟弟太过兴奋，缠着父母要拍一张照片，他们竟也同意了，让保姆机器人为他们拍了这一张合照。
这是明炤和父母共同拍的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照片，她记得格外清楚，尽管保姆机器人并没有给她备份。
而就在照片的中央，那对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苦难、依然咧嘴笑着的姐弟脸上，各自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明炤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
花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神殿，穿过广场，从盆地里冲出几百米远，这才最终停下，感受那浸透骨髓的恐惧带给她的过速心跳。
暗杀名单。
明炤心里突然跳出这个词。
离开拉洛星空之后她去调查了那些房间里被画上红叉的人。
从能够查到的资料上看，他们的父母多是曾从事过拉洛星空研究计划的科学家，他们本人并不都是造梦师，但他们的死亡率并不比作为战争主要士兵的造梦师低。
而综合名单上的所有人，其死亡率居然高达百分之九十，并且基本上都死于梦塔意外或是造梦师行动，依然活着的只有不到十人。
在明炤搜集资料与计划的这段时间，又有一个名单上的人传来死讯，死因是在做造梦师工作时被大量修普诺斯围攻，援兵赶到时已经没了心跳。
这段时间里，方琦宇由于在拉洛星空里伤到了眼睛，正在接受治疗，小队的任务也处于暂停状态，只有个人任务会分别分配到他们头上。
在方琦宇恢复得差不多的一周后，她召集了队友，将自己收集到的资料发给所有人，阐明自己的猜测，并表明了自己退队的意向。
马浩楠最先打破了一室静默：“你爸妈原来这么牛逼？为什么你从来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明炤反问，“难道我还要和你描述一遍他们把我和弟弟丢在石流街的具体经过？”
马浩楠闭上了嘴，明炤继续道：“再继续和我一起行动，你们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会为队伍物色合适的引路者，这点不用担心。”
“但这只是猜测不是吗？”魏恺道，“你没必要退队。退一步说，就算这事真就同你说的那样，凭我们队伍目前的实力，要活下来应该不是难事。”
“要对付一个造梦师有无数种方法，”刘月相淡淡道，“谁也保不准他们会针对我们做出什么方案。”
“……你的意思是，炤退队就退队，对你无所谓吗？”唐泠瞪视着他，沉声问。
“我没这么说，唐泠。你碰到和明炤有关的事未免也太敏感了。”
病床上双眼蒙着绷带的方琦宇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即将爆发的争执：“抱歉大家，我有话要说。”
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方琦宇沉吟片刻，道：“实际上，我可能也要退队，甚至可能从一线退下来了。原本我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们，没想到明炤先提了。”
“为什么？”马浩楠失声叫道，“你是不是又在玩儿我们啊，老方？”
方琦宇嘴角紧绷，没有一丝笑意。
马浩楠意识到，唯独这次，方琦宇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刘月相问。
“我的眼睛坏了。视觉神经受损，不能换义眼，可能要植入体外摄像头来维持视力。大脑的一部分也受到了冲击，没法再接入造梦仪了。”方琦宇道，语气平淡而镇定，就像他口中叙述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马浩楠的面色一变再变。魏恺沉默着走出病房，为自己点了一支烟。刘月相走到窗边，打开了屋里的排气设备。唐泠低头不语。明炤垂眼思考着什么。
方琦宇躺了回去。
简短的会议不欢而散。
一周后，手术成功的方琦宇向管理局提交了解散队伍的申请书。
方琦宇被调到了警卫司担任主任，其余队友都各自开始筹备组建新的队伍。
明炤在与唐泠合租的出租屋里翻找造梦师资料的时候，屋子的另一个主人进来了。
她们短暂地对视片刻，唐泠道：“你是想以自己为诱饵揪出趾离吗，炤？”
明炤静默一瞬，道：“是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唐泠摇摇头，道，“让我和你一起吧，炤。”
明炤惊诧道：“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的前二十年也是这样过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是还想脱离明家吗？我也想。”
“真是个不怕死的，”明炤轻叹一声，笑道，“那我就可以少找一个守夜人了。”
要找到一个能够填补空缺的造梦师并不那么简单，明炤并不想随随便便地拉人来组建一支队伍，她想要的是一支实力足够的强队。
她清楚要找到与原队友实力相似的队员并不容易，因此她只要求队友的实力能跟得上她的脚步。
但由于讨伐司的造梦师几乎都是整队，她选择队友的范围除了有人退队导致人数不足、停止活动的队伍，就只剩下了青训队。
这一批的青训队队员的实力没有太突出的，而讨伐司的其他队伍很少有人愿意脱离原本的队伍加入明炤，即便他们只剩下了不到四个人。
魏天赐是在明炤一筹莫展时出现的。他是魏家的旁支，父亲是被赋予魏姓的外姓造梦师，他与魏恺等人并无血缘关系。
但魏家与明家不同，他们的家族充满了人情味，即便是外姓造梦师也能得到相对平等的待遇，因此魏天赐和魏恺的关系也算不错，他离开S城后选择进入H城的管理局也有这个原因。
“因为我的队伍已经满员了，所以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意向。”魏恺轻声对明炤说。
两人对面的魏天赐正因为自家大哥没给他留出侦探的位置生闷气，面前摆着的一桌子烤肉每一碟都咬了一口，似乎是不合口味，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也没必要急着给我找下家，我在H城混不下去就回S城得了，大不了回去之后被奶奶骂上一顿，不碍事的。”魏天赐边阴阳怪气边咬了一口香肠，扭头望着窗外的飞车，注意力却停留在对面两人身上。
“别这么说，天赐，”魏恺苦哈哈地劝道，又扭头转向明炤，“他的实力我可以打包票的，你也不一定立刻就定下来，可以先试试看合不合拍嘛。”
明炤做了个手势让魏恺先别说话，她打量着对面这个小少爷，问：“你为什么来了H城？”
魏天赐放下手里的签子，理所当然道：“为了让其他人能注意到我们家。我希望在其他人提到魏家新秀时不只是想到魏恺，还有一个他的堂弟魏天赐。”
明炤轻笑一声，揶揄道：“我说魏恺，你还真是害人不浅，把堂弟骗到H城来，连个侦探的位置都不给他。”
没等魏恺为自己辩解，明炤继续道：“那你愿意为了这个目标去死吗？”
魏恺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什么补救，便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姗姗来迟的唐泠站在他身后，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为什么这么问？”魏天赐道，“你是觉得我进了你的队伍必须死？”
“不，只是为了完成我的目标，我得顶着死亡的风险。”
“你有什么目标？”
“等我确定你是那个合适的侦探，我就告诉你。”
魏天赐哼了几声，就在魏恺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青年一口咬下面前盘中剩下的肉串，嚼巴几下咽进肚里。他哼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目标到底值不值得我去死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