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番外二 明炤（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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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占江不是个好人。他喝酒抽烟，放浪成性，除了明面上的儿子明光权，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非婚生子。
但他的慧眼是明家独一份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哥哥明占海会放心地把挑选造梦师的任务交给他的原因之一。
前有明炤、唐泠，后有明烑，当下从明家出来的几名前途无量的造梦师都由他亲自选出，即便是被明家淘汰的那一批也在行业中处于中上游水平，没人会轻易怀疑他选人的能力。
因此当他把目光瞄准林烈之的时候，明炤并不意外，但她不清楚明占江会以何种方式说服林烈之答应这桩婚约。
在林烈之受明占江的邀请共进晚餐的那天，明炤知道了答案。
林烈之的母亲生病了。得的是最常见也最难治的那种辐射诱发的癌症，当下超过半数病死的人都是死于这个。普通人家负担不起高昂的治疗费用，要么等死，要么冒着债台高筑的风险去借贷。
但对于造梦师来说，还有另一条途径，那就是获得大家族的帮助。
明炤听着明占江用她听过最道貌岸然的语调给林烈之摆出一系列和明家联姻后的好处，心里只有冷笑。
进了大家族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在他们眼里，造梦师都是物品，就是在这一个个或暗沉或镀金的物品的堆筑下，明家才能爬到如今的位置。
走投无路的林烈之当然是同意了。婚约由此定下，很快明家便开始为林烈之的母亲安排治疗，她住进了H城最好的医院。
明占江有意放出消息，没过多久这件事便在四大家族的圈子里传开了，他们开始认识林烈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菜鸟，当然每次都和明炤捆绑在一起。
明烑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他只问了明炤一句话：“这是你预想到的吗？”
明炤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明烑便没再过问此事。
不久以后柯唯进入管理局的科研部门，他第一时间来找了明炤，告诉她自己离她又近了一步。
明炤当然是高兴的，虽然这个时候柯唯看她的目光令她不怎么舒服，但要仔细探究又观察不出所以然来，明炤只能把它归结为柯唯在未见的这段时间里的改变。
那之后明烑的队伍从青训队毕业，管理局注入了新鲜血液。也就是在那时候明烑从引路者转职成了白兵，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他依然比大部分人做得要好。
明家为此出了些乱子，听说明占海因为这件事气得要死，至少从这点看，明烑是喜闻乐见的。
明炤其实对明烑半路转行去做白兵颇有微词，但他说白兵更适合自己，明炤也只能随着他去。
明炤发现明烑对林烈之有好感是世界梦塔管理局大会召开前的事情了，一枚耳钉突然占据了他弟弟的一侧耳垂，时间是前所未有地长。
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她暗中观察了那枚耳钉，突然意识到那上面镶的亮晶晶的小东西是颗钻石，说不定还是真货。
“耳钉挺好看的，”明炤喝一口咖啡，不动声色地观察明烑的反应，“哪儿买的？”
明烑下意识地一摸自己的耳朵，回答：“啊，是林烈之送的，说是给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明炤眼皮一跳。
明烑大概出生在暑假，那时候她正在参加一个父母报的夏令营，回家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弟弟已经从人造子宫里出来了。
听说那段时间那对夫妻都不在家，明烑在人造子宫里多待了好几个星期，险些因为缺氧死在里面，还是人造子宫启动了最终程序自己去了医院，具体的出生日期模糊不清，明炤也没特意去记。
他们家没有过生日的传统，不被期待的日子没什么好纪念的。只是没想到林烈之居然会记得，虽然多半是一个医生在表格上随便填的日子。
似乎意识到什么，明烑沉默一阵，道：“抱歉，我没注意，这样戴着确实不好，他毕竟是你明面上的未婚夫。”
明炤的眼皮又是一跳。她轻咳一声，道：“你喜欢就戴着，没什么问题。”
她在胡思乱想中和明烑道别，那一整晚她都在回忆明烑和林烈之的相处。她拼命告诉自己两人应该只是普通的友情，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总是把握不好距离感。
但当她想起明烑提到林烈之时若有若无的笑意和格外纵容温柔的目光时，明炤意识到明烑对林烈之的感情大概没有那么简单。
随后世界梦塔管理局大会召开，明烑带着他新加入讨伐司的队伍冲出重围拿到了参会名额，在当时轰动一时。
作为魔方审判的开创者，明烑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会议的关注焦点。由于他年纪尚轻，更多交涉由明炤代劳，但那些话多数是明烑自己的意愿。
就像方琦宇所说的，这个少年的心智比他的年龄大得多。
与往年不同，这一届的大会提出了一个新议题，重新开发拉洛星空。
这个问题很早之前就有人试图讨论，但一直被反对者以战争仍在持续的理由按下不表，现在战争眼看着将接近尾声，它便又被摆在了演讲桌上。
最终会议决定由各国派遣各自的精锐队伍前往拉洛星空，作为探索的第一批造梦师。
在那场会议上明烑认识了刘月卿，会议前一个月他和刘月相的父亲刚在梦塔里出意外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目前刘月卿虽然仍是少爷，但刘家的实权已然落在他手里。
“我早就劝过他老人家不要把梦塔当放松方式，毕竟人也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那样生龙活虎的，可他不听，我也没办法。”刘月卿边叹气边摇头，惋惜道。
这个与丧父无异的大少爷前些日子还被人看见在酒吧里寻欢作乐，丝毫没有悲伤的模样。
明炤对大家族的权力之争没什么兴趣，但明烑倒是和刘月卿很谈得来，这让她留了几分心思。
进入拉洛星空的任务落在了明炤所在的队伍身上，在启程之前，明炤去找明烑，意外地听见了他和某人的谈话。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姐姐在的，但语气之间丝毫没有慌乱，像是知道明炤不会反对他做的决定似的。
“……毕竟你现在的顺风顺水还得归功于我……凭你现在的权限，很容易吧？”
对面似乎说了句什么，明烑淡淡道：“有结果就行。挂了。”
他关上电子脑，望向门口的明炤。
“今天要去拉洛星空了？”明烑问。
明炤“嗯”了一声，在明烑拉过椅子让她坐下的时候，她问：“刚刚和你打电话的是刘月卿吗？”
明烑正在屋子里给她翻茶叶。这里是他的出租屋，条件不算太好，但距管理局很近，胜在出行方便。
“是，”他道，“你很好奇我们说了什么？”
明炤凝视他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
明烑也不着急，他烧开了水，泡完一壶茶放在明炤面前，静待她说出质问或者赞同。
“为什么？”明炤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太多话语来解释，被吞掉的那些词在沉默中已经抵达彼此的思想，“因为他安排了我和林烈之的婚约？你喜欢他。”
明烑与明炤对视，明炤没在他眼里看见退缩。
“我是喜欢他，”明烑回答，“但这桩事和他无关。我只是觉得，为了我们两个的自由，需要他的死。”
“你会被发现的。‘希望’可不是吃素的。”
“刘家的人工智能也不是。”
“……你胆子真大，小烑。”
明烑突然笑了。他的眼眸全无怜悯，漆黑的瞳孔里流动着似曾相识的暗流。
“忘了这件事吧，姐，就当它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死了，用不着为我难过。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我杀了自己的恩人。”
其后明炤前往拉洛星空，和自己的队伍一起。
拉洛星空的凶险远超他们想象，她和队友都是再优秀不过的造梦师，就连他们也会在这个虚拟世界感受到险象环生，更别提那些毫无造梦经验的普通人。
而就在那里，明炤第一次遭遇了修普诺斯的首领，趾离。
这个在第四次世界大战前成立的组织极端仇视现实世界，认为人类应该以精神体的形式永远活在虚拟世界里。这种思想越来越受到大众的欢迎，其信徒尤其集中在中下层人群。
明炤并不奇怪趾离会出现在拉洛星空里，修普诺斯会拥有一两台拉洛星空造梦仪不是什么稀罕事，或者说，如果他们没有，那才让明炤觉得意外。
中途他们曾被修普诺斯围攻，全员安全逃脱之后，距出拉洛星空还有两天时间。队伍在商议后果断决定追查趾离，如果幸运，说不定还能用唐泠的能力找到现实中他的所在地。
他们兵分六路各自搜寻，并时刻保持联系。明炤一直向北边进发，在当天晚上发现了一处盆地。
那里的建筑与其他地方的倾颓不同，从上方的山丘看下去，几乎就是一个无人的繁华小镇，房屋虽称不上漂亮但外形完整。在房屋的簇拥下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尽头伫立着一个神殿似的东西。
明炤进入了神殿内部。她没在一层找到什么，于是走下楼梯来到了地下一层。
造梦师的习惯让她一间间推开房门仔细查看，但就是这项行动，间接导致了队伍的最终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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