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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病发 ...


  •   学校临时取消了周日晚自习,温时绥本来正抱着江熠给的那本题集温习,听到这消息内心激动得一蹦三尺高,屁股虽然还挨着凳子,心却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眼见温华还没回来,说是今天下午是有两家补习,估计到晚上才回,让他自己安排晚饭。

      温时绥脑筋一转抓起手机就出去了,一路走着就把徐正阳和孙浩洋约出来打球了。

      “好久没打了,还真有点手痒。”

      温时绥挑眉道:“怎么样,比比?”

      徐正阳一听就来劲了:“比就比,输的请一个星期早饭。”

      “成交。”

      两人目光同时锁定孙浩洋,只见他往后撤了一步,摆手拒绝道:“不比,上次的堵我还没请完。年纪轻轻负债累累,像话吗?”

      校内篮球场没什么人,他们随便找了个场子热身,没过多久就打成一片了。

      打球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日头渐渐西沉,他们都该回家了。

      温时绥和他们分开后就往回走,今天心情好,想着晚上点外卖犒劳一下自己,正纠结吃什么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

      门一打开就看见了屋内的人影,温时绥先是吓了一跳,又马上反应过来是自己亲妈,于是松了口气,一边进去一边说着:“妈,今天结束这么早?”

      见温华没有反应,他开口玩笑道:“是不是小宇那皮猴又惹你啦?”

      可温华还是不说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垂着头看都没有看温时绥一眼。

      温时绥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这才发现温华手上握着一张黄色便签纸,桌面是那本摊开的物理题集,纸上写的什么不言而喻。

      温时绥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盯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内心后悔道:“大意了,忘记把本子关上了……”

      他大脑急速运转,想找说辞解释,还没开口就听见温华平静地问道:“这是谁给的?”

      那两个字明明都到了嘴边但温时绥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表面平静无事的母亲,内心直打鼓,掌心都开始冒汗,眼神漫无目的地瞟着,就是不敢和温华对上。

      温时绥害怕被温华盯着的感觉,任何伪装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他就像是只跳梁小丑。

      这种被看透的感觉真的糟透了。

      “江熠。”

      温华替他作了回答,像宣告某种审判,沉默的凌迟终于走到尽头,而他的心理防线被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彻底击垮。

      “你和他什么关系?”

      温华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可温时绥知道这都是假象,暴风雨前的宁静。

      “同学关系。”温时绥开口都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很哑,可刚刚他明明没有大喊大叫。

      又是一阵沉默。

      实际上他和温华都清楚,普通朋友做不到这一步,也不怪她往那方面想。

      可江熠的确没有别的心思,心怀鬼胎的是他自己。

      温华突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又惨淡又讽刺,她把自己给温时绥准备的那些题册全部翻了出来,那些耗费她巨大心血的东西。

      温华随手拿起了一本,笑着问温时绥:“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你用不上这些,是吧?”

      然后猛地发力,“咔嚓”一声本子撕成了两半,而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发了疯一般把内页撕的稀碎,撕完了这本又接着撕其他的,面目狰狞难看,完全不似从前那样平淡优雅。

      温时绥被眼前这一幕吓得直接傻在原地,瞳孔放大,手脚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喉咙一阵阵痉挛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温华是发病了,每个月都有这么几次,平时都还好,可一旦有风吹草动,受到点什么刺激就不行了。发起病来整个人狂躁不已,一会哭一会笑,到处砸东西。有时候还会自残,所幸人清醒之后对发病期间的事记不太清,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医生说这是心结,得解开才能对症下药。眼见着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人的状态也越来越差,温时绥却只能束手无策,每天活得提心吊胆,因为他也不知道温华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病。

      温时绥最后是逼自己动作,脑子是醒着的,手脚却很僵硬。整个人扑上前去抱住了温华,拼力把人制在怀里。

      温华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也是,一时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单纯用力过度。

      温时绥喘着气,声音都带了哭腔:“妈,妈……”

      “别撕了,别撕了……”

      怀里的温华还在挣扎,看上去并没有冷静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嘶吼。

      “我求你了……别撕了。”

      温华突然不动了,温时绥尝试放开了些,她像脱了力一般跌在凳子上,仰头望着温时绥,眼睛布满了血丝,蓄着泪,嘴角还勾着一抹笑:“小温,你告诉妈妈,你和他不是一类人,对不对?”

      温时绥看着母亲绝望又带着希冀的眼神,喉头上下滚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如鲠在喉。

      但是那束目光一直钉在他身上,他避无可避,机械地点了点头:“对。”

      温华欣慰地笑了,还摸了摸温时绥的脑袋。手法温柔,完全不似刚才那样疯狂,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如果不是那满地狼籍格外醒目的话。

      温时绥照顾着温华睡下后就开门出去了,本想着出校门走走,透口气。但人才下了一层就像突然卸力的木偶一般,扶着栏杆滑了下去,在楼梯上坐下了。

      激烈的情绪爆发后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和无力,他把手伸进口袋才发觉没烟,糖也没有,这让他心情差到了极点,愈发烦躁。

      温时绥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臂弯里,他没有闭眼,却做起了梦。

      梦里全是曾经,像人生的走马灯一样,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江熠从店里出来后没有直接打车,而是选择走路回去,他脑子里还有很多事,路上可以好好想想。

      可一直到上了楼他还是乱的,正想回去洗了澡再说,就被楼梯间的景象打断了思绪。

      温时绥不记得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直到有人过来碰了碰他,手就停在自己肩膀上,存在感强烈。

      本来就满腔躁郁无处发泄,温时绥抬了头,也不看是谁就猛地甩开手,怒声吼道:“滚开!”

      在看见是江熠的时候他明显一愣,但也没有多说的打算,就那样盯着人僵了一会,缓缓收回了手,头无力地靠回了栏杆,几乎有些自暴自弃。

      江熠第一次见他这样,温时绥眼眶通红,声音带着明显的嘶哑,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他没有再多问,绕过人朝楼上走去。

      温时绥听着他上楼的脚步声,一声接一声把他本就破烂的心踩得稀碎。

      他心里惨然笑道:“果然……”

      他不想冲江熠发脾气的,他最不想让江熠见到的就是他失控的样子。

      可上天偏偏爱捉弄他,最不堪的样子全被那个最在意的人看了去。

      楼道的声控灯一会亮起一会又灭掉,温时绥在心里数够了八十六次,夜也深了,他起身往楼上走。

      暗下的灯就在他路过楼梯口的瞬间亮起,照见了角落的人。

      温时绥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了坐着的那个人,他也正看着自己,一高一低,目光在空中相聚。

      高处的那双眼睛里没有怜悯,没有试探,就那样平静坦然地望着他。

      温时绥烦躁的心渐渐平息,仰头问道:“要下去走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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