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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婚礼(1) ...


  •   “今晚就别回去了吧。”
      吃完宵夜从店里出来,滨河边的凉风吹得人十分惬意,心绪也随之荡漾起来。
      沿河散步途中,嫪璨忽然揽住庾幼真的肩,以少有的温柔语调建议道。

      庾幼真幅度轻微的向前倾了倾身子,巧妙的脱离了他的臂弯,抿唇笑笑。

      “你不用害羞,我们都已经领证了。”嫪璨看这湖光月色中美人秀色可餐。
      可能由于是夜晚,又饮了些红酒,庾幼真素净的脸蛋渲染了几分妩媚的颜色。
      他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兴致勃□□来,想要征服这个向来高冷的女人。

      “我想还是留到新婚之夜,不过就再等一个月而已。”
      庾幼真经过一天的纠结,已经决定放下过去,安分的与嫪璨结婚过日子。
      毕竟木已成舟,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实在没有那个热情和兴致。

      嫪璨有点扫兴的叹了口气,转而又兴奋起来:“我还挺期待婚礼的呢。”

      庾幼真抬眼,眼里多了几分温柔和诧异:“一般男生不都觉得婚礼没劲还花钱嘛。”

      “我不同啊。我巴不得多让别人看看我的新娘子呢。我自豪啊。
      你不知道,我那些亲戚可羡慕我了。
      我表哥,清华的,也是咱们江海中学的,叫周一生,不知你听过没。
      高考那会儿大家都夸他贬我,说我没他会念书。
      今天我舅舅看了咱俩的结婚照,你知道他怎么说。
      他说一生啊,你看看你,还不如阿璨,找个美女,家里还是机关干部。
      你自己找个打工的,还是外地农村的。可不是读书读傻了嘛。
      我表哥也说,我们江海中学高中部四大美女之一都被你娶到手了,你小子走桃花运啊。”
      嫪璨一脸自豪。

      “江海中学还有四大美女?我怎么不知道?”庾幼真莞尔。

      “你当然不知道啦。女生负责美,男生才负责选美。说实在的,我能娶你还真有福气呢。
      你想等等那我就等等吧。到新婚之夜再圆房也没问题。哎。我可算是扳回一成了。
      不然他们觉得我什么都不如我表哥。这下他老婆不如我了吧。”
      嫪璨洋洋得意道。

      “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以后大家互相包容吧。”

      “放心吧,庾幼真,我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嫪璨忽然转身挡在她面前,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你相信我吧。”

      “好,我信你。”庾幼真虽然有些心事重重,但仍点了点头。
      毕竟今后要跟她生活在一起的是面前这个男人。
      既然彼此已经有了婚姻之实,那么任何的,哪怕是精神上的游离都是不道德的。

      道德?哎。庾幼真过去以为欧隽铭已婚,因此被道德束缚。
      如今她自己已婚,又得接受一纸婚书的约束。这也许就是人生的无奈之处吧。

      《礼记》中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庾幼真此刻想到这句话,觉得与自身遭遇格外贴切。

      夜晚,江海市最著名的鹤颐酒店灯火通明。
      从外部隔着气派豪华的落地窗,都能瞧见其中婚礼的盛况。

      婚宴大厅以梦幻海蓝色为主调,装饰花台、各类摆设都设计成鱼尾、珊瑚、礁石形状,洁白的纱幔扎作朵朵海浪绽开于其间,悬在半空的金色海鸥衔着发光WEDDING,大厅里海浪、海鸥的声音此起彼伏,十分浪漫,令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中的海底世界。

      宾客们均已入座,仰面环视周遭的布置,忍不住啧啧赞叹,相互品评一番。

      庾母邱婉致今天特意穿上了一件剪裁考究的丝质天青蓝旗袍,又化了精致的淡妆,显得年轻优雅,端庄高贵,与幼真宛若一对姐妹花。
      似乎恢复了她年轻时代江南大专“山口百惠”的风姿,令人惊为天人。
      她正忙着招呼幼真的伯父和姑妈们,庾幼真父亲那边的亲戚大多任教于江南几所顶尖高校,清一色的眼镜、大衣、羊绒背心和衬衫,文人气息浓郁。

      化妆间里,庾幼真被她的一群闺蜜团团包围。这些闺蜜大多是不同读书时期的同学。

      那几位本科时的同窗,由于多年未见,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小心翼翼为她补妆的是大学时与她形影不离的杨梵。
      她们从前要好的就像一对同性恋,甚至互相以“老爷”、“美妾”来戏称。
      但其实两个人都是24K纯直女。毕业多年每到生日还会互寄礼物,遥寄相思。
      杨梵天生一张端正讨喜的圆脸,大眼睛水汪汪的像葡萄。
      肤色虽不白,却反显爽朗英气,常年理一个可爱的童花头。

      庾幼真今日是绝对的主角。她平日里不爱化妆,妆容稍重一些便极为光彩照人。
      俨然一副女神模样,既端庄大气又婀娜多姿。
      长发全部束起挽在脑后,额前只稍留几许青丝,露出整张明艳完美的面容,肌肤胜雪面若桃李,实在是恰到好处,增一分减一分都是多余。

      手机微信亮了,是马舟:小庾麻烦你到一楼走廊来一下,有礼物。

      杨梵注意到庾幼真的脸明显红了一红,神情也有些反常,体恤的凑过去:“谁呀?”

      “一个同事,我去去就来。”庾幼真提起婚纱裙摆,小心翼翼的踮足走出去,
      晶莹透亮的耳环分量感十足的左右摇荡。

      盛装的庾幼真在鹤颐酒店华丽开阔的大厅里左右张望,却不见马舟。
      忽然一个笔挺的身影从柱子后面缓步走了出来,是欧隽铭。

      庾幼真心里一紧,不觉向后退了两步。鞋跟太高,她又结结实实的打了个踉跄。
      幸好,平衡住了。

      欧隽铭却径自走过来,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他的脸色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云淡风轻。
      只是一双眼睛直视着自己,眼底里还是有些掩不住的火焰与流光。

      “欧馆你来了。”庾幼真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
      今天是大日子,万一掉眼泪可不吉利。

      “你是不是害怕我?”
      欧隽铭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容,他感觉庾幼真已经做好了后撤的姿势,
      “不用害怕,不用躲我,新娘子要昂首挺胸的才好。放心吧,我不是来捣乱的。”

      庾幼真听他淡然的说出这些话来,心里莫名发酸。
      她深吸一口气,迎面走上去:“我不害怕,欢迎您来,欧馆。”

      欧隽铭提着个有些巨大的纸箱,是熟悉的爱马仕橘。
      “我为那天说过的话道歉。祝福你。这是礼物。
      我想买玉器、珍珠、钻石送给你,但好像这些不该由我来送。买成双成对的,又有点自虐。”他顿了顿,自嘲一笑,似乎在调整呼吸,
      “我记得在润江招生那次,逛街的时候,你说你特别喜欢这套骨瓷餐具,苦于没有理由去买。所以我把它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你,祝你们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讲完这番话,欧隽铭仿佛释然了许多。

      庾幼真心里体会到他的柔情深意,特别感动,只是丝毫不能回应。
      她故意换了玩笑的口吻,语声却有些颤抖:“欧馆,怎么?你送我一套杯具啊。”
      转而又郑重,眼光凝视着欧隽铭:“我很喜欢,也很感激。”

      她见欧隽铭微笑之中,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疑心他会哭,自己倒先红了眼眶。
      欧隽铭垂下眼帘又抬起,“好了。礼物我送到了,话我也说完了。你进去吧。我也入席了。”他向前走了一步,胳膊微微抬起。庾幼真胸中涌起一股热流,她知道他想抱她。
      但最终他只是抬手,“来,握个手吧。”

      手心里全是汗。庾幼真忽然察觉,欧隽铭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站在这里,于是心里五味杂陈,翻滚不定。

      手指轻轻接触,又轻轻分开。两个人都很克制。

      指尖分开瞬间,高跟鞋不适症又犯了。
      幼真向后晃了晃,险些跌倒,她拽着礼服裙摆,才勉强稳住。
      她尴尬的冲欧隽铭笑了笑,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鞋子很难受吧?”
      “这鞋子好难受。”

      “幸好一辈子只用穿一天。”
      两人的心又同时一颤。
      这一天不属于欧隽铭,而属于另外一个男人。
      这一天也不属于庾幼真,属于亲朋好友的期望。

      “鞋跟好像磨破了。易教授穿高跟鞋站三节课是怎么做到的?”
      庾幼真自嘲的勾勾嘴角,后跟跟鞋背接触的那一道皮肤灼灼的生痛,
      不用看都知道不是起泡就是流血了。

      眼前人不可思议的附身、屈膝半跪下去。

      “欧馆!”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幼真惊呼出声。

      欧隽铭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枚后跟贴和一方OK绷,手背停在镶嵌珍珠的裙摆边:“脚。”

      纤足犹疑的从婚鞋里退出去。
      手指修长、骨节圆润的手将鞋握去,熟练的在鞋背内面贴上布垫,放在一旁。
      停顿迟疑片刻,又下定决心似的,手指环过足心,悬空小心的虚握着。
      另一只手绕过背面,对准伤口扣上OK绷。
      “听易青澄说,你穿不了高跟鞋,只爱穿凉鞋或拖鞋。你最初上课的时候穿着凉拖,被她说了好几次,后来总算找了一双平底的皮鞋。她说现在的年轻人舒适最重要,不像老一辈磨破脚也要踩高跟。所以我猜你今天一定受不了这种婚鞋,就随身带了创可贴和后跟贴。”

      从来不知道,足底的小火苗可以一直上窜到胸腔、大脑。
      身体毫无关联的地方似乎都有某种神奇的链接。
      男性的温柔细腻可令人心醉神迷,同样也危险可怕。
      他为什么会知道有关我的一切?
      他是连我穿鞋舒不舒服都会体恤的人,可是我们竟然没有缘分?

      呼吸不受控似的,屏住、松开、再屏住,幼真此刻仿佛抓不住呼吸的节奏。

      “好了。这下应该不会很痛了。”
      欧隽铭满意的看着足尖收回鞋里,起身,鼻尖却一下撞到了庾幼真低俯的唇瓣。

      四目被迫相对。那双清亮的眸子有些左右闪烁,终于还是忍不住定格享受这最后的目光盛宴。
      眼底经历过山呼海啸,彼此都有些情不自禁,眼神仿佛在邀请。

      头脑中的理智快要断片,她饱满水润的唇瓣就在方寸间,再靠近一点便可尽意缠绵。

      一触可及时,欧隽铭理性恢复,向后退了两步,缓缓的吁了口气,微笑道:“再见。”
      留庾幼真愣在原地。

      幼真找了间无人的休息室拆礼物。

      卡片上赫然写着:我听过你的课,大学语文教材第一首诗便是《汉广》: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祝你幸福。欧隽铭

      庾幼真仰面向天,不让眼泪化了妆。

      她猛然想起她和欧隽铭唯一的沟通方式□□,发了一条仅一人可见的状态:仲可怀也。

      诗经《将仲子》写道: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这也许是她唯一能给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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