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再续前缘的老婆》酬川

22、第 22 章

　　百货大厦，广场中心喷泉池

　　“这就是你们线下宣传的成果？”孙霖君微仰着头，眼睛眯起，神情喜怒难辨。

　　朝荣的品牌logo在庞大的电子屏里独占一角，近10分钟循环播放的广告里，当红女明星萧颖拿着朝荣旗舰款手机笑靥如花，说话语速又快又清晰，嘴里的广告词洗脑又无厘头。

　　与此同时，她掌心的手机不断变换位置，镜头的焦点直直追随，恨不得向观众三百六十度展示手里的手机有多么厉害。

　　“孙总，这、这……我们是以客户需求为导向，做了相应的调查，然后开展的……”站在前面的陈沉低着头，越说越气虚，他悄悄咽了一口唾沫，舌尖隐隐泛苦，内心叫苦不迭，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让他说的话像在狡辩。

　　“我的天，朝荣这次的广告也太诡异了吧。”

　　“是呀，那黑白灰吊唁凤，简直鸡皮疙瘩一身起，也不知道朝荣给了多少钱，萧颖居然接了这个广告……啧啧，有钱能使鬼推磨，也是牛的。”

　　“不过和最开始的比起来，感觉这个阴气十足的也还行。嘶，反正另一张是真的迷，谁家配色大红大绿的，简直村过我奶奶的袄子，俗得啊……也不知道那拍广告的是谁，摆明了是坑钱……”

　　孙霖君静静地听着，似笑非笑地抬眼，“陈部长，我也很好奇，广告策划是谁？”

　　“是、是F国最著名的印象视觉派大师瑞多斯曼……”陈沉紧张得磕巴，“……根据中国的独特元素……”

　　孙霖君听到那所谓的中国独特元素时眉头一扬，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

　　“花了多少钱？”

　　陈沉颤巍巍地伸出五个手指，“大概……这个数。”

　　孙霖君深吸一口气，很好，花最多的钱做最拉的设计。

　　“陈部长，我听说你们部门最近在搞人员优化？”

　　陈沉不明所以，谨慎地点了点头，“对、对的、孙总。”

　　“这个决定很好，确实需要优化了。”孙霖君将手里的电子平板递给助理，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尤其是朝荣的管理层，更加需要。”

　　陈沉脸色微变，“孙总……”

　　孙霖君没有理会，径直走过对方，摆摆手，示意一旁的赵彦华跟上，准备去考察下一家门店。

　　赵彦华立刻走到另一侧，并抬手指明方向，亦步亦趋地走在后面。

　　等走远了，赵彦华忽然出声，语气揣摩，“孙总，下个月的考核制度需要重新修订吗？”

　　孙霖君脚步微滞，神色莫名，“不用，我就吓吓陈沉而已。”顿了顿，他又道，“这几年朝荣走得太顺了，一些老人就想停下来，一直往后看，而不是往前看。这种情况不好，需要警醒一下。”

　　赵彦华若有所思，随后心领神会地说，“好的，孙总，我明白怎么做了。”

　　孙霖君颌首，很满意下属能一点就透，“嗯，那就交给你了。”

　　……

　　冬日迎着寒风而至，大道上车水马龙，车灯闪烁间，一辆辆车疾驰而去。正是下班的时间，路上行人皆棉服厚裤，彼此形色匆匆，鼻息间呼出的热气映着昏黄路灯，绕成各异的形状。

　　装潢精致的泰式料理餐厅极为热闹，人声喧哗，中央的吊灯璀璨华美，晕黄的光斜斜铺洒在每一个角落，显出几分金碧辉煌的气势。

　　门口的玻璃门随着外面凛冽的风声微微摇晃，挂在门沿处的一排风铃“叮铃叮铃”的响动，谱成一段无名的乐曲。

　　“啧，要我说多大点事儿啊，你试试他不就好了？”于尧抿着吸管，含糊地说，“一次、两次是偶然，多几次就一定不是偶然。”

　　“……”褚西珏沉默不语，白皙的手指捏着细勺，骨节凸起，轻轻晃动，棕色的汤汁被搅出一层层的白沫，快要溢出碗沿。

　　“不敢？”于尧托着下巴，慢吞吞地问。

　　“……我没说。”褚西珏掀了掀眼皮，放下手里的汤勺。

　　于尧瞬间乐了，“对，你没说，都表现在脸上了。”

　　“我只是……觉得对方未必想吃回头草。”褚西珏脸色不自然了一瞬，又不甘就此中断，便问，“那你说怎么试？”

　　“那你吃吗？”于尧不放过之前的问题。

　　“我——我看情况，我未必吃啊……”褚西珏口是心非。

　　于尧斜了一眼，不相信对方的鬼话，头一低，神神秘秘地说，“试还不简单，创造个机会呗！只要对方有心，总会顺着鱼饵咬钩的。”

　　“创造机会……”褚西珏重复了一遍，轻声问，“怎么创造？”

　　于尧笑了笑，“西珏，我可不了解孙霖君，得你想。”

　　“谁了解他啊……”褚西珏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手却有自己的意志，轻轻滑开了手机屏幕，指尖停在了朋友圈的页面。

　　于尧眉头一挑，眼睛尖得要命，调侃，“呦呦呦，心里不早有想法了嘛。要我看看，什么……音乐会来着？”他手肘撑在桌面，头越挨越近。

　　“好了，没什么。”褚西珏一鼓作气地弄完，一瞬间熄了屏幕，将手机盖在桌面上。

　　于尧耸耸肩，坐回沙发上，“对我害羞什么啊，你第一次和孙霖君上……”

　　“停——”褚西珏听得头皮发麻，脸蔓延一层薄红，有些羞恼地喊，“于尧！”

　　对方那张嘴，他有时候是真吃不消。

　　“哎呀，我不说我不说。”于尧识趣地闭上嘴，眼珠子一动，装模作样地给自己嘴巴拉链子。

　　“……你——真是祸害！”褚西珏没好气地说。

　　“唔唔唔，唔唔唔……”于尧将闭嘴贯彻到底，手舞足蹈地做着动作，挤眉弄眼的。

　　褚西珏没忍住，直接被逗笑了，握拳抵在唇边，“咳，搞什么啊，少来，你以为是……”

　　“嗡嗡嗡——”桌面的手机振动了几下。

　　褚西珏面色一顿，思维倏然被扰乱，嘴里的话不自觉地消音，搭在大腿上的尾指颤了颤。

　　他还在发愣，一时不知道干嘛，对面的于尧却已经激动得拍桌子，眉飞色舞地凑前，说话是止不住的兴奋。

　　“快！西珏，看看是不是孙霖君、我靠，如果是，绝对……”他“嘶”了一声，“这家伙心机够深沉的，摆明等你放钩呢！”

　　“哪有这么巧……”褚西珏嘀咕，手却诚实地动起来，指腹一滑，屏幕解锁，手指点开信息——

　　【小西，你喜欢这个音乐会？】

　　【图片.jpg】

　　“咣！”掌心的手机莫名烫手，褚西珏没抓稳，掉落在餐桌上，洁白的桌布出现一道褶皱。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于尧兴奋地抓住褚西珏的手腕，“靠，不会真是孙霖君吧！”

　　褚西珏没说话，脸颊泛起丝丝红晕。

　　“我算算你发出消息才多久……”于尧懂了，挤到对方的沙发，伸出几根手指，“有五分钟吗，他不会是一天都守在手机前吧。”

　　于尧说着，自己都笑了，这个猜测未免荒谬。

　　褚西珏撑着额头，深吸一口气，手探着往前，攥住手机，呢喃：“我、我也不知道……”

　　“所以说了什么？”于尧两眼放光，压低声音问。

　　“他问我是不是喜欢这个音乐会……还发了一张截图……”褚西珏也有点晕，孙霖君来真的啊？真……吃回头草啊……

　　“截图？”于尧摇了摇褚西珏的胳膊，“他截了啥？快说，西珏，你别吊我胃口了。”

　　“……”褚西珏不好意思地张了张嘴，没有声响。

　　半晌，他才踌躇地说：“就我刚刚发朋友圈的内容……当然，他可能就顺便问我一嘴……”

　　于尧翻了个白眼，夸张地摊开手，“怎么可能？！你现在就给他发个喜欢，快，看他回什么！”

　　褚西珏抿唇，指尖挨着屏幕，颤巍巍地回了一个，“嗯，喜欢。”

　　于尧眼睛一直偷瞄对方的屏幕，心里暗暗数时间：1，2，3，4，5……

　　【这样啊，小西，挺巧的，最近我刚好有这音乐会的票，你要吗？】

　　“呦呦呦，这么巧啊，不会刚好有两张吧？”于尧调侃。

　　褚西珏瞬间按熄屏幕，轻咳一声，“尧尧，我、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匆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饭桌上没动几口的菜肴还会保持着上桌时的精致摆盘，汤碗依稀冒着热气，边缘好似要溢出汤汁。

　　“哎，你！”于尧阻拦不及，眼睛瞬间瞪圆，有几分滑稽，“干嘛去？”

　　“我有事，就下次一起……不对，下次我请你！”褚西珏轻轻抱了抱于尧，不等对方反应，几乎是跑出了餐厅。

　　于尧：“……”

　　呦吼吼，什么急事，找情哥哥的急事？

　　于尧不是滋味，嘴巴像吃了怪味豆一样，激得他表情复杂扭曲。

　　来了来了，这熟悉的感觉！

　　曾经大学的某段时间，对方和孙霖君的竹马之情刚变质，正处于朦朦胧胧的暧昧期时，就是这副模样！

　　于尧仰天长叹，心情难以言喻。

　　造孽啊，西珏对孙霖君那厮够双标的，一遇到对方整个人都变了，这人不高冷了，也没原则了。说复合就复合，对方稍微给点暗示，就能自己蹦蹦跳跳地过去。

　　“小西珏啊小西珏，这回头草你自己吃得不挺欢的嘛，都跑着过去了……”于尧喃喃自语。

　　-

　　而另一边，孙霖君刚线下巡视完5个区的门下实体店面，几乎绕了大半个B市区，回到家后不想动弹，只打开冰箱，叮热了阿姨打扫完屋子后留下的饭菜。

　　他歪着头，单手滑着手机，眼眸半阖，眉眼困倦。

　　嘴巴无意识地嚼动，刚咽下一口饭，孙霖君就打了个喷嚏。

　　像打开了一个莫名的开关，喷嚏接二连三地来。

　　“谁想我？”孙霖君打喷嚏打得人清醒，揉了揉鼻子，念叨，“想个没完没了……啊——嘁！！”

　　他喷嚏打得鼻头发酸，脑子发昏。

　　忽然，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嗡嗡作响。

　　孙霖君没看屏幕，直接接通，“喂？你好，请问是……”

　　“哥哥，是我。”

　　孙霖君动作一顿，一丝讶异滑过眼眸，“小西？”

　　他坐直了身体，凝神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就……打电话给你。”褚西珏仰着头，呼吸稍微急促，嘴角笑意浅浅，“我问你，你真有两张音乐会的门票？”

　　孙霖君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回答，“真的，小西，我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骗你。所以你打电话给我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又问：“为什么是两张？”

　　孙霖君一下子被问懵，啊，这有啥为什么的，社区送票送了两张，所以有两张。

　　他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有反常，试探性地问：“小西……两张不够吗？那你要几张，我给你……”

　　孙霖君以为对方要和朋友一起去听音乐会，两张不够分。

　　也对，和小西玩得好的，除了于尧，还有杜舫泉。两人还是一个实验室，可能工作的时候……

　　“我说不够，要很多张，你也能弄给我？”褚西珏听得好笑，唇角弯起，想逗逗对方。

　　“当然能。”孙霖君不假思索地回答，指关节轻敲桌面，开始思考怎么给小西弄票。

　　唔……应该也不太难弄票，整个社区都发的玩意儿，搞个几十张是没问题的。

　　“呆子……”褚西珏低低唤了一声，尾音很轻，几乎难以捕捉。

　　但你仔细琢磨吧，竟品出了些嗔怪，还有些缱绻。

　　孙霖君一怔，原本平静的心湖不受控制地一晃，从底部荡出波澜，湖面叠成一圈圈涟漪，不肯停歇。

　　他喉结微微滚动，喊了一声，“小西，你——”

　　“不用很多张，就两张。”褚西珏慢慢蹲下身子，刚刚跑得喘，腿有点酸。

　　“我觉得吧，两张……挺好的。”他轻声细语的，不大好意思。

　　恍惚间，他好似回到了青涩的大学时期，那时候，两人还……

　　褚西珏不敢再想，只觉脸颊发热。他缓缓垂下眼帘，将手背小心地贴上脸颊，指尖倏然一颤。

　　真怪，这么冷的天，它怎么还会自己发烫呢。

　　“但你周五晚上会不会很忙啊，公司要干的活挺多的吧……“褚西珏含蓄地问道，“资本家的时间能分出一点给……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故意省去了“我”。

　　在等待对方回应的空隙，褚西珏搭在膝盖的手慢慢攥紧，紧张得要命。

　　孙霖君：“……”

　　小西今晚很奇怪，不对，应该说很古怪。

　　但古怪在哪？他又说不出来。

　　思绪只在一瞬间，孙霖君到底言语快过思维，本能地回答，“不忙，不干活，分。”

　　褚西珏垂眸，“嗯……那就好。”

　　“不过，分这个字，你这样说，好不吉利。”他捏着指甲盖，慢吞吞地说道。

　　孙霖君：？

　　沉默半晌，他真诚地发问，“小少爷，能否指教一下，不吉利的地方在？”

　　“……不懂就算了。”褚西珏蹲久了有点酸，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公共长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去坐，只动作稍缓地站起身，虚虚地倚靠在路灯下。

　　“你今天工作累吗？回到家了吗？”

　　话题转得太快，孙霖君也没探究，如实回答：“到家了。有一点累，吃饭吃得发困。”

　　“……”褚西珏侧过头，眼眸微深，放弃了将刚刚在餐厅做的决定。

　　“哦，那算了，我……你早点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哥哥，晚安拜拜。”

　　孙霖君眨眨眼，“不是，小西，说话怎么还说一半呢？”

　　褚西珏抿唇轻笑，“秘密，不过也不重要，你不用放在心里……”只是一个有点冲动、亦或有点疯狂的决定。

　　“哎……”孙霖君没得到答案，反而得到更加抓心挠肺的词——秘密。

　　他来不及说什么，对面已经先挂了电话。

　　“好吧……”孙霖君对着空气无奈一笑。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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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家里人也一样，操心完自己还担心家人，分身乏术，无法兼顾写文。本来这个小故事计划12月就写完的，篇幅一开始定得不长，没想到……（苦笑）我尽量这个月写完这篇吧。同时大家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家里有老人的更是不能放松警惕，这玩意儿是真的很耗命，跟投胎重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