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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其之五 ...

  •   以前看电视上播的真人探险类节目,运动员是先把脚踏在垂直的岩壁上,就可以使人、岩壁、绳索呈现一个角度非恒定的钝角三角形,然后再借由脚部重心的作用力往下攀爬。这样的攀岩方式不仅最为省力和高效,而且对承重方的压力也比较小。
      ……但看人挑担自然是不吃力的,轮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攀爬的过程极为痛苦。我总算知道以前算命的说我八字轻是为啥了,才试着学电视里那些身姿矫健的老手搭在悬崖上龟爬了几米,就不巧遇到一阵半大不小的风刮来,把我整个人吹得失了平衡,双腿“腾”地一下离了岩壁。被拴着的我跟着风直直地坠了下去,估计是崖上的哑巴张力气再大也禁不住着突如其来的急力,盘在手里的绳子脱缰而出所致。
      系在腰上的绳子被拉伸到临界点,又因为张力的关系回弹了回去,“哇啊啊啊啊啊——”我立马毫不客气地扯着嗓子在空中叫了起来。
      尽管看不清状况,但筹春一听我在上面吱哇乱叫就晓得事情肯定不妙,遂吼道:“冷静!身体保持平衡不要乱动!”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发觉自己刚才叫的跟个娘们儿似的,不禁面上有点臊,怏怏自嘲道:“我操,这真是太他妈的刺激了,刺激得脑浆都要从耳朵里喷出来了。”
      绳子弹来弹去的过程反反复复了两三个回合才渐渐平缓下来,活结越滑越里面,我这厢腰已经快被勒折了,正思忖着自己现在的身材曲线估计比那些个性感辣妹还要大波浪,却听见哑巴张在上面对我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传进我耳朵里:“解开绳子跳下去,树根开始松动了。”
      其实我方才就觉得那颗承重的树确实细了点儿,可真没料到它毅力和韧性居然那么差,稍微被人折腾一下就闹着要领便当了,还真是他妈的朝来骤雨晚来风。我跟着指示笨手笨脚松开腰上的活结,整个人背部紧贴岩壁,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放开了绳索。
      如果遵照计划A的话,我应该会像坐滑滑梯似地一路滑到底下,最多也就屁股破点皮。
      然而事实证明理想主义是没有活路的。
      石壁表面坎坷浮凸,计划实施的一秒钟之后我就被震得整个人飞了出去,在制定计划B之前身体已经本能地选择的王八式的自保方法,即双手护着后脑,把身体调整到用侧舷着陆的状态。
      于是我就这样毫无形象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摔得懵了,过了好久才敢睁开眼,看见筹春端着一张受了惊吓的脸,正在掰我死死扣在脑后的十指。
      “…………!!!”他在大声对我讲着什么,可我耳朵里都是五脏六腑挣扎归位所发出的蠕动声,根本听不到他在说啥。本来准备朝他眨眨眼表示我的不明就里,哪知眼皮居然抽筋中。
      筹春见此愈发焦急,只见他脸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下喉处用力一按,这一手太毒辣了,顿时一股酸水翻滚着窜上喉间,我不可抑制地喷泉式呕吐起来。幸好出发前没吃多少东西,才吐了两下胃里就彻底清空了,不然铁定挂了,不是有俗语嘛,最恶心的死法就是溺毙在自己的呕吐物里。我咳嗽着跪坐起来,三魂六魄终于飞回体内。
      筹春忙帮我拍背顺气,问道:“怎么样,有受伤吗?”
      没伤也被你掐出病来了!我用脏得要死的袖子擦了擦沾在脸上的呕吐物和呕吐带出的眼泪,狠狠瞪着他道:“你还真下得去手。”后来我想起这一招是古式的催吐发,对抢救突发性的休克特别管用。
      “我以为你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他麻利把我身上的装备卸下来,扶着我站起来,说:“你活动一下看看。”
      我遵懿旨晃晃身体四肢,确定了自己没有骨折脱臼扭伤,就对他点点头。
      筹春明显松了一口气,抬头对崖上头的人汇报:“没事没事。”
      话语刚落,只听得“呲”一声,一道灰影自我们模糊的视野中晃过,筹春拿手电一扫,见瘦子已经单膝跪地落在我们面前。他站定后立刻对我们一挥手道:“连人带装备,全部后撤!”
      我不明就里地跟着他们跑开了五十米左右,瘦子双手扩嘴中气十足对哑巴张喊道:“张爷,清了!”
      随后一声声规律的踏击岩石的声音响起,那三个人人手一支电筒,齐刷刷地照向停在岩壁上的哑巴张。
      因为光源汇聚成一个比较亮的光圈,岩壁被照得通亮,只见他右手牢牢抓住绳索,剩余的绳圈像工程师背电缆似的被他盘在肩上。每次放下一圈绳索,他就放松右手由重力带着身体往下滑,滑至绳子到头,右手一紧双脚一踏便能安稳地刹住车,然后继续周而复始这个动作。
      我在崖下看得目瞪口呆,不禁心下感叹人跟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巨大呢,人家的整个过程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均匀,更加没有浪费一丝气力,精确地简直像个机器人,果然要谈理想还是得有完全的实力支撑才行啊……还好刚才我跳下来的时候没人拿手电照我,不然那撅着屁股龟速运动的丑样肯定会被嘲笑一辈子。
      很快,盘在他腋下的绳子放完了,哑巴张立刻扯松套在腰间的绳圈钻了出来。他把绳子往左手腕上绕了两圈,稳住身形开始解活结。此时,一阵植物断裂的轻微声响从崖上飘了下来。
      “不好,撑不住了。”瘦子低喃一句,大声吼道:“张爷,别收了,快下来!”
      哑巴张却对他的喊声置若罔闻,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本身时断时续的声音更频繁地传了出了来,我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总是凄厉的风声停了,我们的呼吸也仿佛跟着停止了,夜幕中只余下那种诡谲不祥的声音。
      在这种紧张死人的情况下哑巴张还是冷静地解开了绳子,就当他准备改换方向往下跳的时候,身体猛然往下一沉,原来是那颗树再也吃不住力道,偏巧赶在这当口轰然倒地了。
      难怪刚才瘦子脚一碰地就把我们往外轰,从三层楼高度摔下来最严重的也就缺胳膊断腿,但被从三层楼丢下来的树砸到那绝对是必死无疑,更枉论那树倒下时从悬崖边缘磕落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块了。我站在崖下望着这千钧一发的场景,额角手心不停往外冒汗,但求这人平安落地,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只看哑巴张跟耍金鞭的武林高手似的左手一甩,那条绳索吃了柔劲般乖乖地以S型缩回到他手里,他接了绳子之后“腾”地一转身,快过飞砂走石一步地表演了个“计划A”的2.0版:身体半蹲且前倾,像滑雪运动员的一样飞速从岩壁上滑了下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滑到了离地面一两米的地方,更令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他竟不等双脚着地,仅靠单腿在岩壁用力一蹬,身体离弦的箭一般疾射出来,借着这力道弹出了将近七八米,落地之后便风驰电掣地往我们这边飞奔而来。
      这……真的不是传说中的轻功吗……我完全被shock到了,挂着惊到脱臼的下巴在脑中又一遍倒带播放了这不可置信的一幕,直到筹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我才幡然醒悟过来,赞道:“果然是倒斗界的牛德华!”
      哑巴张不置可否,默默地把绳子收进包里,他淡然的样子仿佛告诉我们刚才那场令我们心惊肉跳的意外情况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儿。胡子闻言倒是噗地笑了,对着粗气都没喘一个的哑巴张说:“为了拿绳子被流弹砸中可是得不偿失啊张爷。”
      哑巴张摇摇头,道:“那树断的是根。”
      我们随着他的视线往上看,果不其然,只有半截树干挂在悬崖外,浓密的树冠随风沙沙作响。看来还有一部分根须并没有断裂,尚且牵制着树体。
      “走吧。”他扣好背包带子,照例做起了排头兵,领着我们往山谷深处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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