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饮鸩成瘾》肆水清歌

10、父母

　　今天是宋之野请假的第二天。
　　昨天，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制造身份，办好各种手续，今天，就是他正式入学的日子了。

　　当然并不是因为劳累过度要体验生活，倒是前段日子局长被人类警局拒绝后，他就总是不安宁。
　　这次的行动他没有报备，而是打算私下调查，毕竟绝不是没有人类警局说的那样，“和妖怪没有一点关系”的情况。
　　所以这次的计划就是——扮做青城四中的学生，进行潜入式调查。

　　宋之野捋平袖口，这还是他高中时期的校服，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却被他保护的像刚刚出厂一般的崭新。
　　班主任带着他来到了他的，也就是那个男生生前所在的班级。
　　宋之野站在讲台上，收获了一片同学的窃窃私语，他按了按眉心，抿住了唇。

　　嘈杂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宋之野再次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支野。”
　　长久的沉默，却谁也没能等到下文。
　　班主任刘老师尴尬的缓解了气氛，把宋之野安排在了靠门的最后一排，那里是班里唯一的空座，他的未来同桌正睡的昏天暗地，这样的吵闹也没能打破他的梦境。

　　宋之野坐下后才想起自己没有课本，反正他也不是来听课的，正无聊时，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于是宋之野走神的目光就落在了这个同桌的身后。
　　这人换了个姿势，却仍没有醒，他整个头都埋进了胳膊和用来垫头的校服之中，只露出一颗杂乱却并不邋遢的棕色脑袋。
　　真是像极了某人。

　　“乌鸮！睡死了！”班主任尖锐的吼声当头炸下，宋之野猛地回神，和睡眼朦胧摸不清形式的同桌大眼瞪小眼。
　　“乌鸩？”宋之野看见那双熟悉的雪青色眼睛时，整个人的气场都沉了下了。乌鸩这才彻底清醒，他顺着宋之野的手势，看向了怒气冲冲的班主任。

　　“抱歉老师，让您误会了。我没睡着，您说的我都听着呢。”乌鸩礼貌有加，如果不去看他那张透着不良少年气息的脸，或许会让他温柔礼貌又懂事的人设更加可信一点。

　　宋之野打量着乌鸩的脸，要不是那双眼睛和耳垂上的黑色耳钉，还真有些认不出来。
　　当然这说的是不开口的乌鸩。这人一说话，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你来做什么？”课间的教室空了一半，另一半则成群结队的围在一起，消磨这段短暂的十分钟。宋之野踩着桌子横梁，向后靠去。
　　“这话我还要问你呢，无故逃班的宋先生。”乌鸩用手撑着抬起的下巴，半眯着看向宋之野的眼。

　　宋之野敞开的校服拉链和卡在手肘的袖子，让他带上了一层不属于“宋队长”的随意和放荡不羁。
　　或许是校服在身，又坐在了这间四方的教室，让他下意识的回到了校园时期的“宋之野”，那是乌鸩从未见过的少年气息。
　　乌鸩有趣的看着他的同桌，却没有打扰走神时，笔无意间在指尖旋转出虚影的他。

　　“乌鸮？”笔掉落在桌上，宋之野闻声回神，他突然想起上课时，老师叫过的乌鸩的名字。
　　“嗯…是我弟弟，不过他几百年前就死了，名字就拿来借用一下喽。”提起弟弟，乌鸩的表情里唯独没有一丝应有的悲伤，或许是活的太久，早就释然了吧。

　　宋之野的脚在横梁上打着莫名的节拍，又一声不吭的起身，向门外走去。
　　乌鸩看着宋之野离开的背影，他既然没有问他来这里的原因，想必目的大概是一样的，至于他那个弟弟……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省的有不必要的麻烦。

　　“吕老…师？”宋之野正要敲门，门却被里面的人拽开，吕玲看着来人的脸微微一怔，她把人请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坐在了接客的小沙发上。
　　“你是高二新转来的那个同学吧，找我什么事？”吕玲忘了刚刚出门要去做什么，索性回到办公桌，判阅起近期的作业。

　　“吕老师，多年不见，办公室气派不少。”宋之野拿起面前的纸杯，随手放在一旁的饮水机下，按下按钮。
　　吕玲手一抖在作业上戳了一个洞，她放下笔，拍桌而起“你真是之野？我以为只是长得像呢，你怎么……”

　　宋之野走到她身边，把自己的目的简述清楚“就这样，别告诉别人，我这次行动没有报备。”
　　“好，我一直在教高三，对高二那边的事也不是很熟，但有消息就通知你。”
　　“多谢。”

　　宋之野回班时，看见乌鸩被一群学生围住，正相谈甚欢。他们挡住了宋之野的位子，他在门口无声地站了许久，又转身离开。

　　宋之野一直不喜欢学校这个地方，就算他多半生的记忆都属于这里。
　　初二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夏末秋初的燥热天气，宋之野拒绝了同班女生的表白，正在回宿舍楼的路上。

　　中午的宿舍是学生们的天堂，没有人会拒绝那一方小小空间里高速运转的空调。
　　宋之野盘腿靠着墙看手机，上铺男生的腿又搭了下来，光着的脚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今天的他好奇怪，像是被人夺舍了一般反常，没有扎在上铺脚上的笔，对女孩的脸色太冷，语气过硬，又或者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额头很热，整个人像被炽火燃烧着一样萎靡不振，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烧，也或许不是，但他记不清了。
　　已经在梦里了吧，不然爸爸妈妈怎么会这个时间给他发消息呢？

　　消息说：「来菓署山庄，生日快乐，之野。」

　　生日？宋之野闷声笑着，原来是生日啊，好久没有生日的概念了，今年父母终于有时间可以陪自己过生日了，为什么会生病啊，真没用。
　　不知道宿舍的谁提了一句“之野生日”，宿舍像被点燃的烟花，瞬间炸开，宋之野好不容易逃离了他们的嘘寒问暖。他没有请假，明明面对老师可以有正当的理由，但他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不想思考，翻过熟悉的围墙。

　　父母见到他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宋之野记不清了，他真的好混乱，却仍要装作一日既往的平静和理智。
　　那天的生日过的非常压抑，宋之野被父母以下午还有课的理由催回学校，但在正要离开时，一声巨响刺破空气，父亲被一种无名的力量砸在墙上，嘴缝中瞬间涌出大量的鲜血。

　　母亲看样子是吓坏了，她一把推开宋之野，努力保持着理智，枪口对准了门口的人。
　　那把枪不是普通的枪，宋之野的父母都是妖警局的人，那把枪击中人类身上只是轻微的异样，但对于妖怪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像是人类的子弹于人类一样。

　　宋之野扑到倒在地上的父亲身上，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仍在烧着，不住的燃烧着，他记得自己是睡着的，那这就是梦境吧，令人毛骨悚然的梦魇。

　　母亲对他说：「对不起，之野，好好活下去。」

　　“那宋大队长，又在想什么呢？”
　　宋之野意识回笼，眼前却是乌鸩近在咫尺的眉眼，这次意外的没有推开他，走廊里人们驻足或是匆匆穿行，总有他们要去做的事。
　　谁也不会注意到角落里，并肩靠墙的他们。

　　“乌鸩，你…算了，找我做什么？”
　　“嗯？我刚可是，问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