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通灵师就不能来U—17了？》寻找蝴蝶

77、Part 77 往事

　　新设的冰淇淋自助机有新的口味。草薙明月弄了两杯咖啡，盖上北海道牛奶味道的冰淇淋。

　　他走到遮雨廊下，那里有一排休息椅，面对着训练场，视野很阔大。

　　夜色还不很深，透着一种温柔的幽蓝色的清辉。圆月洁白，正悬在旁边少年公寓楼的楼顶边。

　　草薙明月坐下来，将一杯冰淇淋咖啡递给美空正人。

　　“谢谢。”美空正人接过来，冰凉的气息渗入肌肤，让他觉得清醒起来，一种阔朗又缠绵的温柔心情充满心房。

　　他看着草薙明月坐下来，笑道，“你长成俊朗的少年啦。”

　　草薙明月抿唇一笑，“正人哥哥一家离开北海道的时候，我还是国小生。虽然没有过去很多年，但人总会长得很快。”

　　“时光真快啊。”美空正人说道。

　　两人坐在风与月下，看着人影来来往往、纠纠缠缠的夜景。

　　告示板电子屏都亮起来，表示新闻标题的高亮字幕隐约滚动着。

　　“那时必须离开，这些年也断绝了联系。一切都是出于最深的情谊……我们之间，我们的家族之间。”美空正人用气音慨然道。

　　“那么，来和我见面没关系吗？”草薙明月柔声道。

　　“没关系的。短暂的重逢，将来继续隔绝，大家都会继续平安地生活。”美空正人笑道，“而这短暂的重逢……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也会永远铭记……”草薙明月顿了顿，伸手拍拍他的腿面，“后来奶奶向我说明了。「幻之村邪灵事件」中，我们受到的诅咒感染，是传给曾经和我们一起完成八咫镜的供奉仪式、最为亲密的美空氏。”

　　“是的……”美空正人眼神游入虚空，“是草薙家集合当时所有通灵师的力量，为我们做了抵御诅咒的御守符。”

　　他看向草薙明月，弯起笑眼，“御守符上的图案，是那棵神樱的缩影啊。”

　　草薙明月含笑不语，目光仿佛浸入无垠的月之海。

　　“虽然如此，作为诅咒的后续，我们一旦相见接触，咒术就会有重新生效的危险。”美空正人向衣领里摸了摸，轻轻提出一条红线，线上连挂的御守符露出半面樱花的图纹。

　　草薙明月靠近过去，仔细看了看，“没事，图案没有产生黑染。不过，最好是短暂的重逢相处，然后赶快分离，这样最好。”

　　美空正人点点头，看着少年的眼睛，“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当然，也是出于一些相对自私的缘由吧——才费了许多辛苦，找到U—17这边来，将外婆的事情安排在附近的音乐厅。”

　　“……百合子婆婆？”草薙明月愣了一下。

　　他的祖母爱子一生最亲密的朋友……

　　美空正人垂下眼帘，月影在他睫毛上冷清地轻颤。

　　“人生必经的结局，虽然难过……”他说了半句，紧抿着嘴唇，别开头去。

　　“是这样吗……？”完全断绝的联系，使得这样的讯息，也没有传达给草薙家。草薙明月轻声道，深深闭了闭眼，迎着风舒出一口将心上痛楚一并带出的深呼气。

　　少年睁开眼，眸底的黑色深海温柔辽阔，“所以……在音乐厅做告别演唱吗？”

　　美空正人的外婆是过去时代美名远扬的歌姬，演歌唱功无出其右，留下许多美好歌声。然而成婚后历经坎坷，其中包括与鬼神世家的缠绵往事，不能宣之于世的种种神秘，缠绕为唏嘘的命运。

　　“外婆病情很重，而且嗓音早就坏了。”美空正人擦擦眼泪。草薙明月靠过去，轻拍他的肩膀。

　　“医生建议卧床，但是她认为那样就再也没有机会完成最后的心愿。”美空正人向侧面抬起手，覆住少年的手背。悲痛又温暖的含义，就这样传达给草薙明月。

　　草薙明月抬起眼睛，看看不远处的一些告示板长廊，“那些宣传就是为此所做。”

　　“我一定要为外婆妥善地准备好一切。”美空正人看向少年。他总觉得草薙明月神秘深沉，那种强大宽广的、甚至表现为冷酷的温柔，正因为自己深深了解他的出身和天命，才格外觉得这些品质动人心弦。

　　他深深看着草薙明月，又忍不住黯下目光，“但是她的身体状况，还有嗓音……完全无法唱歌啊。”

　　而且是难度很高、古老流传的最美的演歌，她一生的梦。

　　草薙明月微微向后倾身，眼中露出沉静的领悟之意，“正人哥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月？”美空正人轻声呼唤。

　　“让我运用灵能，为百合子婆婆恢复体能与声音，让她完成最后的演唱。”草薙明月露出笑容。相比于灿烂外放的笑容，这种甚至体现出与笑容本意相反似的、那种幽柔哀戚意思的笑容，更加勾勒出少年那份仿佛不属于尘世的静谧姿容。

　　“我知道你的规矩，所以并不希求你完成什么延长生命的特例。”美空正人握住少年的手，“只要一首演歌的时间。”

　　“百合子婆婆知道吗？”草薙明月柔声道，倏尔轻轻摇头微笑，“她不知道。她深知通灵师要遵守更严苛的鬼神律条，所以不会开口寻求帮助。”

　　“是的……这就是外婆的性格。”美空正人感觉一种类似肿痛的、温热的气息忽然升到咽喉，用力抿唇，强行吞声。

　　他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即使面对她灵魂的另一半——你的祖母——她也不会这样开口的。”

　　“奶奶常常想起百合子婆婆。”草薙明月轻笑道，“家里不能有任何关于美空氏的形迹，照片、旧物之类的……”

　　少年远眺月色，风迎面吹动他的黑发，“然而，即使是最恶毒的诅咒之力也防备不到……那些最普通、最平凡的，包藏着爱的东西。”

　　美空正人轻柔动着拇指，虚无地抚摸过少年的手背。

　　“就是紫纹百合花。”草薙明月展开幽柔的笑容，“百合子婆婆最爱的花。”

　　“常常对着不能言语、却又懂得一切的花朵，默抒心中的情思吗……”美空正人出神呢喃。

　　“虽然是含着悲伤的行为，对于永远相互怀念的故友来说，也是表达幸福的方式。”草薙明月放下咖啡杯，将美空正人的手合在两手之间，轻轻拍拍。

　　“好的，正人哥哥。”他柔声低语。

　　“……明月？”美空正人聚起有些湿润的瞳光，看向他。

　　“你的请求，比任何鬼神的呼唤，都让我更加不能拒绝。”草薙明月笑道，“我的心要我这样做。”

　　追随内心的真实，无论它指引的前路是充满荆棘还是悲伤……这就是草薙家的魂灵啊。

　　美空正人握紧草薙明月的手，柔缓又郑重地深深点了两下头，“而且……请你一定要来听这场演唱。”

　　“我一定到场。”草薙明月安慰地说道。

　　这时，每处新闻电子屏上，都开始滚动播放美空正人放的宣传资料。

　　少年少女们来来往往，在幽蓝色的夜影下、在那些照亮黑暗的柔和的灯光下，穿梭笑语，路过告示板时，三三两两驻足观看。

　　附近的显示屏旁人影渐多，大家都在看有什么新鲜事。

　　“个人演唱吗？……啊，仔细看看，是演歌诶。”大家这样议论着。

　　“在繁华商业区中心的音乐厅吗？唔……感觉好像有点脱离这个时代呢。”也有这样有些困惑的声音发出。

　　“啊，关于那个……”美空正人聚集精神，连忙想要起身去为大家讲解。

　　他是个善良平和、全力以赴的人呢。

　　草薙明月这样想着，起身替他拎起沉重的宣传资料袋。

　　美空正人直起身，看着从容利落、总是像一道含着飞花的幽风一样，经过人身边、经过这尘世的少年。

　　他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些善良又活力的人，不禁笑道，“虽然今后也不再相逢，但是看到明月有了很好的伙伴，我也为你高兴呀。这样想着，我自己也像得到了幸福似的。”

　　草薙明月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向归墟的静海中沉了一下。

　　很好的伙伴……无妄的爱河。他的心里掠过这样的词句，比鬼神发出的那些幽哀的低语，更加缠绵的词句啊。

　　少年随即展开微笑，将漆黑的眼珠缓柔一移，看向面前重要的、短暂相见的故人。

　　“是的，我在尘世中得到了幸福。”他这样说着。

　　当美空正人按捺住羞怯的性情，向大家介绍着告示板上滚动的电子新闻、还有张贴的配套纸质彩画的演歌内容时，草薙明月守在一旁，不时为他递上去宣传彩画，让他可以现场展示。

　　少年缓缓移步，后退些许距离，在好奇凑过来的人群外围看着这一切。

　　许多U—17的受训的少年们也走过来，听着听着，互相柔声交谈起来。

　　“如果是U—17的成员，可以免费入场，只要带着通行证……”美空正人被内心深处涌上的、带着悲哀颜色的激情感染了，忘记了羞涩，尽情地诉说着。

　　“啊，这样吗？”少年们三两交流，看着告示板点头。

　　“是难得的机会呢，这个时代几乎看不到演歌的个人演唱啦——”有人感慨道。

　　“是不是赶上休息日呀？”有人忙忙确认日程，“是诶——！”

　　“要不要一起去？”也有人呼唤附近路过、还不太清楚情况的同伴。

　　草薙明月转过视线，四下看看。

　　东方雅美正走过来，穿着宿舍统一配的休闲短衫，那样朴素无奇、干净高挑。

　　“……”草薙明月没有第一时间呼唤他的名字，而是在看到他的时候，感觉温柔的虚无之海包围了自己。

　　东方雅美站到他身边，似乎在说着什么。

　　在那最短暂的失神的半秒里，草薙明月只是看着他。

　　“明月，明月？”东方雅美挠挠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大概在少年脸上发现了残余的哀伤的神色。

　　“啊……东方前辈。”草薙明月顿了顿，露出微笑。

　　“这里在说什么吗？”东方雅美张望着，“个人演唱……”

　　“在附近商业区的音乐厅。如果东方前辈感兴趣的话……”草薙明月看着他的侧脸——爱恋、惆怅、心中的秘密之声，这些情愫在此时都变成清冷的虚无——就只是看着东方雅美而已。

　　“一起去看看吧。”他仿佛向风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