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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Part 53 幽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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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正常人的反应力和速度对比，那个高中生的速度达到了多少？”
那场短暂又惊人的比赛后，橘吉平强打起精神为妹妹安排一些入住事务。在此过程中，难免有好奇的议论声幽幽飘进他的耳朵。
不动峰众人一直一起行动，却又没法用直白的话语来安慰橘吉平。
橘吉平脸色严肃沉默，自顾自地弄着一些事务。
橘杏跟着哥哥来到餐厅，回应着大家友好的招呼声，一面总有些神思飘忽。
神尾明又在意橘吉平的心情，又忍不住围着橘杏转，加上见到往日敌对的郁闷心情，他反而显得忙来忙去，以此来暂缓心中郁结。
等到橘吉平终于开口，不动峰众人已经和青学拼桌，坐在相连的两个大餐桌那里。橘杏正想着给哥哥一点独自思考的空间，就暂时转过身去和别人说话。
橘吉平说道，“……我没有被打击到。我只是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更加精进，这就是我感受到的事实。”
大家看过去。旁边的神尾明正在分果汁，有些担心地停下动作，“橘部长……”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和我们曾经有怎样的过往……”橘吉平闭上眼睛，“单从纯粹的网球来说，我只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缺陷，那么更加努力就是了……我不想陷在无用的、迷茫的愤恨里。”
“哥哥！”橘杏把手放在他手臂上。
橘吉平安慰地拍拍妹妹的手背。一旁的神尾明隐忍一会儿，释然地呼出一口气，将果汁送到部长手边。
“我们大家今天的心情，确实波动得太厉害了。”神尾明笑道，“过去的事情，总说应该淡忘，却会永远留在心里……”
“但是，怎样面对这些过往伤痕，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橘吉平挺了挺身体，豁然开朗地一笑，“大家不要担心我。U—17基地来了很多新成员，将来会有更充实的生活。收拾起精神，一起向往吧。”
青学众人也笑谈起来，言语里带着抚慰。
橘杏也终于高兴起来，收拾念头，兴致勃勃地要去看冷餐车上有什么甜点。
“可以算作为橘君的妹妹接风。”大家笑道。
当餐厅里的气氛，在少年们真挚友谊的自然而然的安抚下，变得开心起来时，外面的夜色也已经变深。
圆月格外明亮皎洁，悬挂在遥远的夜空上。片片柔淡的夜云，缓缓地从月轮周围浮动而过。
这时，草薙明月正在自由训练场边散步。场边是精心布置的绿化带和跑道，每隔一段距离还有各种彩绘告示板，其中有一些是手裁剪报的拼接展示板，上面有各种有趣新闻。
还有一些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可以实时播放一些热门节目。
草薙明月一面欣赏月色，一面不时看看那些展示板上的内容。
他在一个自动饮料机前停下来，微微弯腰，仔细扫视一圈里面的各色冰饮料。
他单手摸出一些硬币，用拇指轻点几下，目光还停留在饮料机上。
不远处传来迅猛清脆的网球声，引起的短促风声像转瞬即逝的刃痕一样，显现出一种极度紧绷的、仿佛强忍着什么的锋利感。
草薙明月仍然看着饮料机。透过展示玻璃的微妙映影，他那幽静的余光，扫视到了身后不远处的自由网球场里的影子。
他听到那些网球飞旋的声音，击球声的频率超出想象。
他的拇指顿了顿，数出两份饮料的钱。
硬币投入饮料机，发出清脆的坠落声。
咔哒两声滚动，两罐冰饮料落在货品槽里。
草薙明月单手拿着两罐饮料，冰凉气息贴着手指肌肤，透露出一种近似微微疼痛的触感。
他转身走到自由网球场的入口，看着那个独自打网球的身影。
难以置信的速度，以人的肉眼完全无法清晰辨认，就像被汹涌的水蒸气蒙住视线一样，只有极速的网球金黄色的虚影，急雨般纷纷飞落。
草薙明月看着谷口雄弥。那个相貌其实蛮英俊、但是浑身都有一股狠劲儿的高中生，孤零零地在那里打着网球。
那种劲头，就像这只有他一个人的网球场上，还站着什么无形的魔鬼似的，在和他拼命地打球。
草薙明月形容沉静，一只手搭在另一侧的臂弯里，手里的冰饮料滴下小小的水珠。
月光如雪，落在地上形成冷白的光照。
他细细感受了一下心上的灵能回响。
谷口没往这边看，仍然沉浸在那奇怪的、精神紧绷仿佛憋着一股无法消散的狠劲儿的氛围里。
击球声越发疯狂。疾风骤雨般的速度，超出人的肉眼与心理界限。
草薙明月静静凝望着他。
谷口穿着短衫，浑身汗水淋漓。
在他脖子上，就在草薙明月曾看到过暮光下的汗水闪光似的脖子那里，戴着一个颈戴式风扇一样的东西。
草薙明月走了几步，绕到谷口前方斜向的位置，远远站在赛场范围外，根据这个角度，他看到了那个东西的全貌。
的确是个颈戴式风扇的东西，形成完全闭合的圆圈形，微微闪烁着蓝光，给人一种异样的冷酷科技感。
草薙明月神情沉静，随手轻摇了摇手里的饮料罐。
细小的冰水珠淋淋漓漓落下来。饮料罐里发出一阵轻微的汽水声。
草薙明月绕到这个位置，谷口一眼就发现了他。
谷口斜了一眼对面的少年。那人给他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像直接从这夜色中剥离出的身影一样，那种诡丽又温柔的、却隐约显得高高在上的气势……
草薙明月远远对上谷口的目光，幽雅颔首致意。
谷口没有理他，只是微妙地攥紧了手掌。
紧握在手中的网球拍，也被过于用力的握力弄得颤抖了几下。
草薙明月看到，谷口继续奋力挥臂，击打网球。
在这个距离内，以他那清晰无比的视界，还是看不清网球的速度。
他想起大家忍不住谈论的话题，“那个高中生的速度和力量，尤其是速度……是正常水平的几倍啊。”
草薙明月轻轻动了动脖子，像是随意活动一下颈部的筋骨。
“七倍。”他心中淡淡道，“这也是人类的脑部神经能承受的极限倍数。”
草薙明月挪了几步，走到谷口对面的球场边角，从满地的网球中捡起几个，随手握住。
谷口停下动作，缓缓站直，看着那个少年。
草薙明月侧过身，看准不远处的装网球用的大型球桶。
他一扬臂，手中的网球像飞散的星石一样，虽然角度飞速各异，但瞬间之后全都准确地落进球桶里。
谷口望着他，皱起了眉头，眼神里有无声的火焰。
草薙明月继续着这套从容流畅的动作：一手捡起几个网球，扔到球桶里。
谷口看他完成几轮这样的动作，终于在网球落入球桶的轻撞声又一次响过时，冷冷喊道，“够了！”
草薙明月停下动作，手里拿着一个网球，随意轻揉。
他转头面对谷口，淡淡的声音，含着异样的、让人不得不把整个身心都投向他的冷酷磁性。
“怎么了，前辈？”他说道。
“莫名其妙，别做那种事。”谷口冷冷道。
“捡球吗？”草薙明月视线不动，随手一扬，手中的网球划过一条金黄色的幻影，落在球桶里。
谷口握紧球拍，“你是谁？不要烦我打球。”
“我是银华中学二年级的草薙明月。”少年微微颔首，眼神向上淡淡投出。
这种自下而上看过来的漆黑的眼神，让谷口全身一冷。
“我不认识你。”谷口说道。
“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前辈和不动峰中学的过往。”草薙明月走过来，随口闲谈的语气，在这片夜色轻轻响起。
“呵呵。”谷口笑了，“人尽皆知。那是惊人的学校暴力事件。”
“在那之后，前辈怎么样了呢？”草薙明月淡然又直白地问道。
“……”谷口的笑容消失了，他一压下巴，微微上翻眼皮，就这样投出冷厉的视线，“你想干什么？”
“原谅我的唐突。我总是被一些复杂的性格和心绪吸引。”草薙明月打量了他一眼。他脖子上的东西闪烁着幽幽蓝光，有规律地一闪一闪，像某种蓝眼睛的异常生物。
“你在说什么？”谷口啧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即将揍人似的不爽的沙哑。
“前辈是专门来找橘前辈……”草薙明月似乎在认真思考措辞，歪了歪头，眼神凝聚在虚空中，随着继续开口，眼光缓缓看向谷口，“复仇的吗？”
这个词落在谷口心上，让他无法回避。
他哽了一下，像是掉进黑色漩涡似的，被少年的话题拉过去。
“不行吗？”谷口说道，“我并不在乎我是被唾弃的那一方。我也有充满仇恨，并为此做点什么的权利。”
“做点什么。”草薙明月耸耸肩膀，轻轻靠在坚实的球网上。
“和你有什么关系？”谷口冷笑一声，“你是来给橘吉平他们出头的？”
“不。”草薙明月从容简洁地回答，毫无迟疑和掩饰，“按前辈的运动速度来看，可以说没人接得住你的球。”
他侧过头，视线看进对方的眼睛里，“我也不能。”
谷口又感觉到浑身一冷。月光正照在那个少年身上，他仿佛正在和一个幽美的幽魂对话。
“那你……”谷口沙哑低语。
“在那场短暂的球赛里，我看到了前辈身上散发出来的、几乎是有形的仇恨。”草薙明月的脑海中划过江户川乱步那些恐怖又美丽的文字，“复仇啊……这种心情将人扭曲成魔物的概率，是很高的。”
谷口感到一种奇怪的、无法摆脱的恐惧。这恐惧的本质是，他的最真实的内心，似乎正在被这个少年温柔地、不可抗拒地剥开。
“……走开。”谷口从唇齿间挤出低语。
“但是，谷口前辈，与此同时——”草薙明月直起身，冷冷地看着他，“你的身上同时散发出痛苦的意味。”
“……痛苦？”谷口愣了一下。
“我看着你打球的姿态，从你全身心里散发出的这片气氛。”草薙明月淡淡道，“你以极度紧绷的力量，强忍着一种痛苦。”
谷口沉默不语。
“如你所说，就在你与橘前辈的那场燃烧着复仇之火的短暂比赛上——”草薙明月微微含住下巴，这个动作让他的目光下移凝聚，更加漆黑地看过去。
谷口对上这个眼神，握着球拍的手一阵发抖。
“‘我也不是完全无所谓的、没心没肺的小混混’。”草薙明月重复着那时的话语，“‘那种被赶下去、被击败唾弃的伤疤，也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上啊’。”
“不要说了！”谷口吼道。
这时，草薙明月手中的饮料罐身上，滴落下一大片细细的仿佛泪水的冰水珠。
少年看了一眼那些细细的水珠，又抬起视线。
“这种混合着仇恨与痛苦的心绪，强烈到足以形成一片激烈的灵能场。”草薙明月幽幽呢喃。
“……什么？”谷口举起球拍，发抖地指着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问你，谷口前辈。”草薙明月一向跟随心情做事，无论这会使他的行为看起来多么令人生寒。
他走了几步，用足尖轻轻碰开几个地上的网球。
谷口眼帘没动，眼珠却向下微移动，使得他的眼睛显现出仓惶的眼白。
“我捡球的动作，为什么会让你无法忍受？”草薙明月说道。
谷口盯着地上那些网球，像是跌入了回忆的深渊。
草薙明月的声音，像冷酷的晚风一样，吹进他的脑海。
“这让你想起自己以前对后辈做过的事。而你不愿承认和面对的是——你对这些过往感到悔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