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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Part 51 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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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草薙明月家乡北海道的回信，是橘吉平帮忙取回来的。
拓植教练召集各校部长集合，按照U—17基地特别集训期日程表上的少女网球队相关安排，大家一起去接一队由全国国中女子网球部组合选拔上来的网球手。
除了少女网球队的特别加入外，U—17也迎来了基地开放游学，未进入基地正式训练名单、但是通过各种选拔和申请组成的运动游学团，也会有序地按照各种主题来此开展活动。
橘吉平前往拓植教练那里集合时，被告知离出发还有一点时间。恰好定期送来的各种邮递信件正在分类投递，橘吉平就和几个少年聚在一起，分别领了一部分属于自己区域的信件回去。
他看到其中有同宿舍的草薙明月的一封信件，又惦记着这时接近傍晚末尾，起了一些温度很低的晚风，就在送信回去的同时，另外拿一件外套。
草薙明月正在宿舍里看书。训练结束后，他做完清洁，宿舍里其他人各有事情，他就从随身带来的便携书箱中挑了一本江户川乱步的选集小册子，里面所载的小说是未经过任何整理的作者原文。
“谢谢橘前辈。”他接过信件，颔首道谢。
橘吉平翻着行李箱，找了一间比较顶风的外套，抖了抖，简单抚平褶皱。
他很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和人分享，“U—17的少女网球队特训，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新活动。这下会增加很多乐趣了。”
草薙明月一手捏着信件，姿势从容随意地靠坐在桌沿边。
“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笑道，“我知道千石前辈今天在开心什么了。”
“啊，其实我倒不是因为来了很多女孩子，所以……”橘吉平一时哽住，挠挠头笑道，“当然，千石也不是出于轻浮的心理，才那么高兴的吧。”
“我知道。”草薙明月随手将桌面上摊开的小说集推了推。
“我妹妹也在这次被选拔的少女网球队中。”橘吉平深吸一口气，愉快地呼出，提了提手上的外套，“不过她性格很粗心，应该料不到傍晚降温这个细节。”
“橘前辈的妹妹吗？”草薙明月说道，“这的确很让人愉快。”
“哈。”橘吉平把外套挂在一只臂弯里，“她其实是蛮让人头痛的孩子。希望能够在这里大有收获，不要闯出什么祸来才好。”
“在橘前辈的照顾下，我想没问题。”草薙明月听到走廊里有呼唤和交谈声，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少年们三三两两都在讨论少女网球队和游学团的事情。有人正从这边门口经过，正说到，“分批来的吗？这样喔。全国挑选上来的组合，的确日程上会错开一些呢。”
“喂！”那边又传来真田弦一郎严厉的声音，他看到切原十分兴奋的样子，立刻提醒道，“你可不要表现得太轻浮了！因为有女生来这里什么的。”
切原赤也并不是出于花心，而是单纯的高兴和新鲜感而已。他连忙摆手，又求饶又忙着表白内心，“我只是觉得女孩打网球，无论是看一看还是比个赛什么的，对大家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嘛！”
这时，橘吉平从草薙明月身边侧身过去，笑着示意他道，“我得赶快去了。”
草薙明月颔首致意，微斜身体靠在门框上。
他远远看到，那边的切原鼓起勇气拉住真田弦一郎的手臂，一脸明亮笑容，“我们就去看看嘛，副部长！”
“我很难相信你这种兴奋劲儿，不是出于轻浮的原因！”真田弦一郎一面训斥着，却还是被对方拉走了。
草薙明月唇角轻轻向内一抿，露出一个温和又神秘莫测似的轻笑。
他舒展着身体，回身进入房间。
他将信件打开，铺在江户川乱步小说集的旁边。
在些许泛黄的小说纸面上，用古雅诡异的措辞写的那些语句，正在淡色的灯光下显出漆黑的印迹。
那上面的内容正写到，“那是谁？帐篷附近的小丘上，一个孩子般的人影背对着月亮手舞足蹈。他灯笼似的身材正提着一只如西瓜般浑圆的东西狂舞。”
这是小说《跳舞的一寸法师》结局处的文字。因为是未经任何整理删改的作者原文，那种诡谲优雅的措辞，显得更加恐怖。
草薙明月却以沉静的态度，在这恐怖的小说旁展开信件。
信很简短，漂亮的字迹映入眼帘。
“明月，我认为你的确是最出色的通灵师，无论从我们的神社世系，还是从整个连通鬼神的群体来讲。
你说的关于死太郎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这个由鬼神魔气、人间怨气合成的鬼怪，一直是我们家族敌对名册上的常客。
有鉴于此，虽然你近来取得了与其对决的胜利，我还是要提醒你，要随时保持谨慎。在死太郎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善恶的准则，你要抱着‘他可以做出任何事’这样的心理准备，随时面对可怕的情况。
我相信你将不负你的鬼神责任，也不虚度你深爱的现世光阴。不久后也许有机会，我们会安排家人去你那里短游看望，你有什么希望得到的家乡物什，就告诉我们吧。”
草薙明月读完信件，将信纸认真地折起来。
被纸张阴影渐次盖住的落款那里，是祖母爱子的芳名。
他将信件收藏起来，放在秘密的储物柜抽屉里。
窗上正透入即将入夜的天色。草薙明月靠在窗边，能看到训练场上热热闹闹，跑道上人来人往。
远处通往车道入口的位置，几辆中型巴士正停在那里，有身着U—17制服的人员忙碌接应。
草薙明月一手搭在臂弯内，另一手探出去，将打开大半的上层的窗格推上一些。
“的确起风了。”他想道，“橘前辈带外套给他妹妹的考虑是对的。”
他拿起小说册子，就保持闲适靠在窗边的身形，继续阅读。
他想，关于少女网球队等诸多事情，教练们应该很快会有详细安排表送到大家手中。
当小说纸面上的文字，在橘红色的暮光斜照下，正写到江户川乱步的作者短叙时，“关于这篇小说，畸形人复仇的主题，我必须承认自己受到了爱伦·坡作品《跳蛙》的影响……”
草薙明月看着那些文字，余光捕捉到训练场上的躁动。
他微微抬眼，透过窗子看去。
有许多异色制服的人出现在大型场地上，远远望去有不少身形明显纤细秀丽的少女。
那里释放出的气氛似乎并不愉快。
草薙明月手腕微松，薄薄的小说册子也倾斜下去一些。
暮光的暗影由此落在纸面的文字上。
草薙明月注视着窗外的景象。他远远看到橘吉平那一头显眼的金色毛寸，他身边有一个纤美的身影正急得乱转，一直去拉他的手臂。
他眯了眯眼睛，又看到不动峰的其他几个成员，紧紧地环绕在橘吉平身边，像是要合力跟别人打架似的。
人群躁动不已。而拓植教练那身材极好的身影，已经从远处快步赶来，带着一股即使远望也能清晰感受到的凌厉气势。
他分开那边剑拔弩张的少年们。橘吉平对面一个身材高大、一身黑色运动套装的男生，看体态、精神气质，明显应该是更年长的高中生。他被教练挡开之前，差点就将某种肉眼可见的针锋相对的气势，紧贴着扔到橘吉平的脸上。
草薙明月伸展了一下腰身，继续靠在窗边远望。
那边正激烈地说着什么，不时发出细微的推搡。
草薙明月抬起一只手，目光并不移动，就那么伸手把上层窗格推开一些。
晚风涌进来，一些细碎的飘语也隐隐随之飘来。
草薙明月集中精神，凝视着那边。
隐约说着，“来这里的主题是什么？本来就是打网球啊。我只是很怀念后辈而已……”这样的话语。
这时，在打开门通着风的宿舍门外，有人手忙脚乱地跑过去。
似乎在打电话，只管急切地说着，“什么都好，不要打架啊！我们身上所谓学校暴力事件的烙印，难道还不够痛苦吗……”
草薙明月侧头看了一眼门外。说话的人急得不行，早就跑过去没了踪影。
他支起身体，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他一只手还闲散保持捏着小说册子的动作，倾斜摊开的纸面随着他移步的动作轻颤。
借着暮光，草薙明月在合上小说之前，暮光扫到了那些漆黑的文字。
“「复仇」这种心理，只要是人类就会有。将人变成魔物，对于这种心理来说，造成如此结局的概率，可以说百发百中……”
草薙明月幽幽合上小说。
他看到训练场上攒动的人影正共同流向网球场的方向。
暮色下，这些人影就像一团烈火的余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