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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Part 43 传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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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将他那株不知名的精心培植的花，从宿舍里移出来，放到活动大厅外宽阔的展示平台上，那是最近的事。
展示平台上有专门放置花草的阶梯型台子。可以很好地观赏植物，又能在花草簇拥的整体视觉之外，给人欣赏单独花草的空间。
幸村有点舍不得，最近的训练之后，常常会去看看。路过的少年们，有时也会一起欣赏，向幸村询问养花的心得。
至于移出宿舍的原因，幸村说，“相比于宿舍的空间，它的香气会显得太浓了。”
白石藏之介向幸村善意地提出这个问题时，他正经历过夜里被轻微堵住咽喉的、咳不出来的气息弄醒的事情。
“真是抱歉。”幸村真诚地说，“是因为花香吗？”
“是的。我感觉我所有的感官里都是这个香气。”白石那时回答道，并连忙示意幸村不用道歉，“不是过敏，没什么。只是移出去可能好一点……”
幸村也沉思起来。的确觉得这株花的香气，在微妙地不断加强。就像植物本身在生长一样，那种香气好像也可以归类为某种生长性的东西，也在慢慢长大。
幸村很喜欢这株不知名的花。这是他在寻找植物种子时，在花市偶然得到的。这种植物没有成品展示，他也是培植长大后，才知道这花的模样。
“真漂亮啊。”他心中总是感叹，“只是看着它，就觉得很高兴……”
自由假期临近前，大家并没有放松训练。而在训练之外，U—17在进行小规模的翻修和物品移换，少年们也会力所能及地帮忙。
这天傍晚，天快黑的时候，一组少年在展示平台上忙碌，做清洁之类的工作。
有人在擦落地窗，有人则搬了折叠梯，清理柱子上风干的灰尘痕迹。
花草展示台也重新加固，大家先把花草都撤下来，弄好底座后，再分别归位。
向晚的风开阔清爽。在重紫色的火烧云下，少年们分别忙碌着。
“真是动人的香气啊。”大家忍不住凑过来，关注着幸村手里的那盆花。
即使是在外面，有风吹动的开阔环境里，那种花香还是会清晰传达到人的感官里。
幸村觉得爱不释手。他将这株花捧起来观察一番，看看有没有需要护理的地方。就在这空当，大家就走上来围观。
“只有一朵花吗？”大家笑着讨论，“没有繁复的花叶，反而凸显出这唯一的花朵姿态了。”
“是啊。”幸村笑着说。他把这盆花放在台子中央的地方。在四周绿叶较多的花种簇拥下，那朵花显得分外娇艳。
这时，真田弦一郎走过来，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你总是放心不下你的植物。”真田说道，声音放得很柔和。
“是啊。一旦有所爱护，就总是放心不下。”幸村点点头。两人彼此即使不交换眼神，也能从容淡然地交流。
幸村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这样能够更好地看到花草台子的全景，不禁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布置起来，花草的面貌都能更好地看到了。”
两人一面交谈着，不时和经过身边的少年们打招呼。
在活动大厅里，正在擦落地窗内部的草薙明月抬起头。从这个角度，他能远远看到花草台子的全景。外面忙忙碌碌的少年们的身影，则在浩大的、残余着火烧云灰烬的晚空下走来走去。
草薙明月揉洗了一下擦布，拧干后抖了抖，擦拭着落地窗下沿。
他侧身靠坐在窗边，姿势闲适，做事却认真。
他注视着花草台子的全景。
当他的灵能像无声的琴弦一样，在幽冷的鬼神空间里微微波动起来时，外面干活的少年们正三三两两做到尾声，有更多人跑去欣赏新搭的花草台子。
草薙明月沉静依然。他拿起清洁喷剂，在落地窗上喷了几下，用擦布配合擦拭。
在他身旁不远处，大概相隔两个大落地窗的距离，在大型室内盆栽逼仄的阴影下，站着一个小东西。
草薙明月继续着他的动作。
“嘻嘻嘻。”一声属于小孩子的幼嫩笑声，轻轻地从无妄的方向传来。
草薙明月动了动脖子，换了个姿势，倾身去擦拭落地窗下的台子。
他余光幽幽一转。
一双小手搭在这样的台子上，摆下了什么。
草薙明月侧过头，静静看着那里。
盆栽的阴影中探出一个脑瓜，畸形似的尺寸，棒球帽上的「死」字露出半边。
那张脸被遮在帽檐阴影下。
台子上放着一块纸板，就像小学生轻黏土手工一样，上面有一个花草台子的模型。
在草薙明月看到那个台子的瞬间，不差分毫、没有呼吸余地的时间里，那只小手紧接着捏了一支火柴，嗖地一下点燃了模型。
小小的花草台子模型燃烧起来，却没有飞出任何烟尘和火烧味道。
草薙明月微妙地皱了皱眉。
就在这个瞬间，外面突然人群大动起来。
火灾报警器响了起来，室内室外同步大叫。
“怎么了？！”活动大厅里忙碌的少年们吓得不轻，纷纷跑到窗边查看，又在惊呼声中撞门往外跑。
草薙明月还是站在落地窗前，盯着火光冲天、熊熊燃烧的花草台子。
他目光凝视那里，手上做着折叠擦布的动作。
一个幼嫩的声音幽幽响起，几下圆鼓鼓的吹气声后，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含着真纯的疑惑说道，“怎么没有烧得更大呀。”
草薙明月站在那里，看上去毫无异样。他的灵能则已扩散出来，形成一个绝对压迫性的能量场。
如果有普通人现在进入这个能量场，就会感到周围的一切——现世的一切——都在融化。好在这时室内的少年们纷纷跑出去焦急查看，找机会帮忙。
草薙明月注视着那冲天的烈火。在这样的火焰中，植物很快灰飞烟灭。
“不是真的吧？”有人从落地窗前飞跑经过，喊声隐约透入玻璃，“那也不是什么易燃的材质啊！”
在草薙明月冷冽清晰的视界中，人群的躁动像可见的鬼影一般，又涨大了数倍。
“哈？！”远处徘徊的人们也忍不住了，像是发生了什么震撼大事，不跑过去帮忙绝对不行了。
草薙明月眯了眯眼。他将自己的感官化成一阵流动的灵能波，投到了室外远处。
他看到、听到、感受到……
在那冲天的烈火前，在大家乱成一团，有的继续拉响警报，有的找到灭火器却对火势作用很小，就在这时——
幸村精市望着那妖魔般涌动的烈火，浑身被火光映照泛红，那充满温柔与理智的眼睛里，显现出奇怪的涣散的雾气。
“香气……”他喃喃道，像在无边沉梦中发出的梦呓。
火光扭曲视界，在滚烫的烟气下，各种景物都被扭成波动的气纹。
幸村紧盯着烈火，盯着火焰中某个影子。
不断扯碎出大片残片、却仍然妖异地保持着基本原状，似乎在火海中发出尖叫、而那尖叫声直接穿透过人的魂灵和最幽深的鬼神之所……
那是……
“我的花……”幸村强烈地感受到被呼唤的吸引力，即使用神之子的智慧与冷静、甚或是任何属于人的意志与理性，都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他看着那个影子，那个在灰飞烟灭、残枝焦花的包围下，在那恐怖的火海中，妖丽痛苦的影子……
是我的花！
强烈的香气渗入了他所有的感官。
而众人那更涨高数倍的、几乎肉眼可见的大惊慌，就来自幸村接下来的行动。
他突然撞开别人，猛地冲向火海。
他要去救那株花，那不知名的、当你看着它的时候，会觉得它那微微深凹的花心，就像一只静谧的眼睛般回望着你的，那株花……
“幸村！”真田弦一郎的声音响起，像遭遇死战的武士一样，含着奋不顾身的意思。
他根本料想不到幸村会做出那样的行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让他想破头他也料不到。
甚至众人被这过于超出料想的画面惊到，竟无法做出第一时间上去阻拦的判断。
无比短暂、却如此致命的半秒的惊愣后，众人才纷纷扑上来帮忙。
率先试图拦住幸村的真田弦一郎，却被对方那惊人的身体素质压制了。
他在幸村身上猛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并非出于理智而是出自疯狂的力量……
幸村怎么了？！
在这疯狂的、充满火光的短暂时间里，神之子幸村，竟然凭借着那非理智的力量，撞开任何试图扑上来的人。那些少年的影像，都无法进入他的思考和视界中。
只有花香……
只有那株花的丽影、那直接渗入他所有感官以至到达灵魂的香气，在呼唤着他。
那株花摆在台子最外围的地方，然而也身处火海。
幸村一把抱住了它，抱住那不断散落粉碎黑灰的、只有材质过于坚硬的花盆还有一些实体触感的宝贝。
虽然没有全身冲入火海，但火舌也像怪物的喉舌一般，滚烫地接触到了幸村的身体。
好在真田弦一郎再次扑上来，将他奋力抱住，直接仰滚出去。
在惊恐的惊呼声浪中，大型灭火器紧急到位，大家却感觉天旋地转，好像自己已经疯了。
海浪般的消防雾水带着巨响落下，将猛烈燃烧的大型花草台子笼罩在雪白的暴水中。
“幸村部长！”切原赤也几乎喊破嗓子，疯了一样撞开众人，拿小型灭火器一顿乱按。
幸村身上的火焰立刻被扑灭，连带真田弦一郎身上的烈火也马上消散。
尽管如此，二人身上仍然满是燃烧的黑斑，不停冒出着令人恐惧的烟气。
“没事吧？！”大家纷纷围上来，都快疯了。
“别喷了！”白石一把抱住快要失去理智的、还想乱按灭火器的切原，夺走灭火器，“灭火泡沫太多的话，他们会窒息的！”
那边乱成一团，其他少年们赶紧手忙脚乱地围过来查看询问。
“医疗组过来了！”有人远远地拼命喊道。
“幸村！”从身后抱住幸村的真田弦一郎满身火烟痕迹，他也顾不得，一个劲儿地呼唤道。
幸村因为瞬间冲入火海的火烟窒息，此刻意识不清。然而他的本能、他灵魂里残余的香气，促使他还是那样紧地收拢双臂，紧紧抱着怀里的花盆。
这诡异的情景，让众人因为人没事而松一口气的同时，纷纷感到彻骨的寒意。
“为了……救那朵花吗？”人群中传来失神的喃喃。
而幸村怀里的几乎破碎的花盆里，那完全烧焦的花朵的残形上，有一个细长舌头一样的茎条似的东西，正在滚滚飞烟中颤巍巍地垂出。
那茎条上生着一个黑乎乎的、还在冒着嘶嘶的、淡淡的火气的……
小圆球形的果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