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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Part 39 奉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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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阳一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制造出最惊人的新闻，让自己被席卷在舆论的海啸中，成为真正的新闻之王。
大家想看的是什么样的新闻呢？
是完美者的黑暗面，是成功者的小动作，是那些美丽、强大、一副了不起样子的人，坠落顶峰的惨痛形象。
对比越强烈、结局越颠覆，冲击就越强……
让人终生难忘的新闻！
他要去寻找一个真正符合这些条件的、极致的新闻……
“在这里。”一阵风掠过藤井耳边，却仿佛幻化成一个幽柔的少年声音，像在他耳畔吹了一口凉气。
他触电般停下来。
在寂静的深夜里，在黑得像野兽的深胃般的夜色包裹中，藤井气喘呼呼地转着圈，环视着周围仿佛潜藏鬼魅的情景。
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露天公园。一架双人秋千、一片儿童仿造沙滩，还有几个脏兮兮的滑梯之类的公共玩具。
其余就是大片的空地。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似乎能化为一种实体，流进人的感官。
路灯亮起昏暗光线，在地上打出大片青色的光影。
当藤井的耳畔似乎仍盘旋着草薙明月那幽冷的声音时，他已经在强烈兴奋和魔念的驱使下，动作丝毫不停地乱转乱看了好几圈。
他拼命乱翻着衣袋，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片人。
纸片人鼓动了几下，在他掌心里坐起来。
少年柔静的声音，就从这个小人儿身上发出。
“在这里。”
“什么啊！”藤井胡乱看着四周。公园对面是一条半荒废的马路，然后是几个垃圾房，房前是一条平平无奇的人行道。
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如果不找到准确的方位，就乱使用念力相机的话，那是没有任何收获的！
“甚至不用你去改变什么。”描述那个所谓最好的拍摄地点时，草薙明月幽幽笑道，“单凭拍出来的未来场景本身，就足够成为你心心念念的惊人新闻了。”
藤井的心又猛烈地跳了起来。
一定要拍到那样的新闻！
他强忍着不适感，任凭那小小的、凉凉的纸片人，像个活的小动物似的，在他手心里微妙地蹭着，做出站立的动作。
这是草薙明月给他的指引式神。
这个小纸片人没有五官，只是裁出人形线条而已。它站在藤井手中，轻轻扭头，像是在张望辨认着什么。
它抬起小手，指向一个方向。
藤井连忙看过去，随着视线的移动不停调整身体面向。
在无人的静夜中，在漆黑得令人战栗的黑空下，藤井像做着什么手脚僵硬、筋骨分离的奇怪舞蹈动作一般，不停转着身体。
“不要动。”纸片人发出草薙明月的声音。
藤井头皮一麻，就保持当前的面向和角度，站着不动。
他正直面向对面的人行道。映入视线的是两个隔着小巷的垃圾房，巷口有个破破烂烂的黑色垃圾桶。
“这里吗？”藤井感到了压顶的战栗感，混合着强烈的渴望和兴奋，以及无法抗拒、反而让人产生扭曲向往的，鬼火般猛烈的恐惧……
在没有风吹来的情况下，纸片人倏然飘起，悬浮在空中。
藤井腾出手来，颤抖着抱起相机。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胶卷确认好，然后咔哒一声将那卡片式的、涂满黑红怪色的胶卷推进相机。
“就是这里。”草薙明月的声音，仿佛从每一寸幽深的夜色里，缓缓地飘出。
藤井举起相机，就在这个角度，用尽全力调好镜头。
“新闻……！”他发出一声扭曲的低吼。
他按下了快门。雪白的闪光在极致的黑夜中一闪而过。
这是一种老式的拍立得，片刻后，在一阵像是咀嚼着什么似的声音中，照片被吐了出来。
“哈哈！”藤井慌忙抽出照片，几乎将眼球也掉在上面。
他无暇去看任何其他东西，任凭静谧的诡夜包围自己。
“这……！”他想要放声尖叫，却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照片上是……
他拼命攥紧照片。
是一个垃圾桶，里面有断面新鲜的、属于人的手脚，形状完整，鲜血横流。
还有一大堆粉碎的血肉，黏糊糊、血淋淋的，像融化的肉泥，捧出那骨刺穿出的、形状完好的断手断脚。
几乎能从这照片中感觉到，那些肉块冒出的腥味热气。
难道是……
“分解遗体的极致凶案！”藤井发出怪兽般的吼叫，那叫声里有沙哑的兴奋，有狂乱的恐惧造成的颤抖。
如此恐怖的罪案现场！根本不用任何念力改变，这里马上就会发生本身就轰动无比的凶案！
将受到何等的舆论关注啊！具有如此冲击力的新闻……
“太……”藤井张着白森森的牙齿，颤抖着吐出又哭又笑的音色，“太棒了！”
太棒了——！
就在那里，那个垃圾桶那里！
“去确认一下……”藤井攥着那可怕的照片，腿上像拖着许多抓住他的鬼手似的，用尽全力想要跑过去。
他要去确认一下，场景和照片是否完全符合。
只要确认准确了，他就可以提前守候在现场，获得任何笨蛋媒体都无法企及的第一手新闻！
“新闻……”藤井疯狂地奔跑起来，整个黑夜像是卷入了逆流的海底漩涡，在他周围诡丽地流动奔腾。
惊人的新闻啊——！
当那发自灵魂的狂呼，化成极致的「业」之力，从藤井的每一滴血液中，尖叫着冲出来时。
就在这时，藤井感到一阵席卷碾压一切的轰鸣和可怕的明亮瞬间压到自己头上。
黑夜流动着、狂卷着。在这样的景象中，在最短暂的瞬间里，藤井看向了那灭顶的压力袭来的方向。
一辆仿佛是从虚空中直接开出来的、奔向地狱的重型大车，正从他头上碾过。
他张开嘴。
惊狂的尖叫，在鬼神之所里凝固成永恒的裂痕。
恐怖的撞击声后，血肉碎裂的钝响在空中炸开。
藤井的身体被碾撞成一团烂糊的血肉。
飞溅出来的东西中，相对完整的手脚撕裂开血肉模糊的断面。
这些血糊糊的东西猛然飞出，哗啦啦地发出肉雨般的激烈拍打声，落进了那个静静站着的垃圾桶里。
奔向地狱的车影飞散成滚滚白烟。
吞噬一切的、浓诡的夜色，仍然如一。
风发出轻轻的呼呼声，像是有个奇怪的、幼细的声音，在玩着吹人耳朵的游戏。
滚动的夜色寂静下来。
悬浮在空中的小小式神，嗖一下没入了夜色。
一条幽柔的人影，直接从夜色本身中脱离人形，缓缓走出。
草薙明月走到垃圾桶前，看着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相机的碎片像黑色的骨头渣子，混乱地夹杂其中。
草薙明月静静地看了一眼那些东西，目光幽静转开。
他弯腰捡起那张照片，轻夹在指缝间举起。
他看看那些血色东西，又看看毫无错漏地显示出这个景象的照片，来回轻转了两下漆黑的眼珠。
少年露出柔静的微笑，有些慨然地一低眉眼，翻转手指，将照片扔进垃圾桶。
照片在风中划出腐烂之花般的轻柔弧线，落在黏糊糊的血肉中。
“真是把一切都奉献给了新闻啊，藤井先生。”从草薙明月微垂的眼帘缝隙中，透露出冷酷的笑意。
他移开视线，看向地上静静躺着的、那个完好无损的念力胶卷。
他捡起胶卷，只要触碰到它，就能感觉到那里面隐藏的深厚灵能，如此邪恶、如此纯粹，却没有形成任何会被现世捕捉到的破绽，比如烟气、灵异现象等。
草薙明月缓动拇指，轻抚着胶卷光滑的表面。
在他的抚摸下，那纯黑的底色、乱点的红印，似乎微妙地流动起来。
“这种程度的新闻……”草薙明月想到关于迹部景吾、关于U—17的新闻，它们所引起的社会轰动，那些由无数人的脑力组成的能量场，是很惊人的。
如果要扭转这些的话，很难做到不露痕迹地抹除事实本身。
“那就根据原有的事实框架，”草薙明月轻耸肩膀，像是一个认真思考问题的平凡男孩，“将惊人的、有害的部分，全都扭转成普通的消息吧。”
这样虽然会在现世留下痕迹，但不至于造成痛苦的结果。
要做到这个，按草薙明月的灵能来看，其实也不难，只是会有点消耗精神。
“不过，有这个的话……”草薙明月松开手，胶卷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在他的灵视世界里可见的、黑乎乎的漩涡场。
这个胶卷里充满了灵能，可以作为他的补剂，让他顺利完成扭转，又不至于太累。
这样一来，胶卷本身的灵能会被吸收使用殆尽，它就变成一个没什么用的、颜色奇奇怪怪的普通胶卷了。
“费劲做出这个东西的人，我是有点感到抱歉。”草薙明月笑着喃喃。
他伸出手，做了个简单漂亮、仿佛握着一堆花瓣似的手势，指向那个胶卷。
就在这时，当草薙明月不断吸收净化着那邪恶的灵能，完成自己的扭转之术时。
从幽远的黑夜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草薙明月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微微侧头看过去。
无人的公园中，在昏暗路灯的光照下，空无一物的双人秋千矗立在那里。
其中一个秋千正在轻轻缓缓地摇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