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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Part 29 眷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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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雅美轻轻推开通用盥洗室的门。
设计简洁的盥洗室里，洁白的瓷制洗手池在暖灯下显出干净的轻光。
茉莉芳香剂的清香弥漫在静谧的空气里。
东方雅美走到水池旁，目光深静，沉吟地看着南健太郎。
南健太郎眼睛红红的，眼泪已经擦干了。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东方雅美，露出窘然的微笑。
“真难堪。”他用气音说着。即使是气音，也能体现出少年磁性的声色。
东方雅美拍拍他的肩膀，靠近过去。两人的站姿挺俊亲密，又非过于外放的亲近，显得平淡真切。
“没关系吧？健太郎。”东方雅美声音沉磁，有些厚重的余韵，听起来令人心安。
“大庭广众的，一时受不了。”南健太郎打开水龙头，冰凉清水哗哗冲着手，透骨的清凉使他舒服了一些。
他心里翻涌着激烈的情愫，东方雅美则是他倾诉和依靠的对象。
“不要管他们。”东方雅美回想起那些话，同样平凡出身的他感同身受，非常了解南健太郎的心情，“势利眼。”
“其实，我总觉得……”南健太郎抬起头，微微侧过身，深呼一口气，以发自灵魂的真挚语气，倾诉着内心的真情，“相比于逃避和否认，直面才是对的。”
东方雅美静静凝望着他。
“人难免会有那样的心情。羡慕华丽闪亮、出身高贵的人。他们要什么有什么，和我们处于两个割裂的世界。”南健太郎说道，“直面这种心情——是的，真的难免会羡慕和向往那样的人生。”
他将手搭在东方雅美手臂上，掌心静静感受着对方肌肤的温热触感。
“我也知道，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并不公平，划分阶层，人与人之间根本就不一样。”南健太郎轻声道。
他抬起眼睛，深深望向东方雅美的眼睛里，“我就是要直面这些情绪和真相。因为直面了，所以我才感到……”
他握紧东方雅美的手臂。感到这种力量，东方雅美本能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被那样直白粗暴地对待，分明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南健太郎坚定地放沉声音，“我才觉得，我不会在意这些。”
“健太郎。”东方雅美轻唤。
“我没什么好害臊和躲藏的。”南健太郎说道，“我们都是。所有人都是——努力着的、问心无愧的所有人。”
弥漫在空气中的茉莉味道，仿佛来自天主的花丛。
“我不偷不抢，我的家庭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平凡就平凡，世上平凡的人无穷无数，有什么关系吗？”南健太郎展开笑容。
那平淡无奇的、但其实蛮漂亮的，干干净净的笑容。
东方雅美也微笑起来，他觉得浑身通透、毫无芥蒂。
“虽然我们也总是苦恼——这是来自人的本性，我看也没必要改，这种无害的、发自内心的感情——”南健太郎轻轻耸耸肩膀，“因为自己本质上不起眼，想着变得华丽一点什么的……”
“但是，”东方雅美笑道，“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就是我们。”
“我是被刺痛了。自尊心都是鲜活、易痛的啊。”南健太郎眯起笑眼，“但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深深望着东方雅美，“我们就是我们。”
“健太郎。”东方雅美有些激动，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就好了。我担心你会一直被这种受伤的心情纠缠。”
“我没事。”南健太郎伸展身体，开朗畅快地深深呼吸几次，“谢谢你站在我身旁，雅美。”
不知为何，东方雅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像一条含着飞舞樱花的幻之风那样闪过去。
“不要说谢谢，像晚风清泉那样，亲切地相处吧”……
“不要说感谢。”东方雅美脱口而出，“健太郎，最重要的是你没事。”
“啊。”南健太郎挠挠头，笑容明亮，“我好多啦。”
东方雅美也爽朗地笑出声。他顺便清洁双手，让清凉感觉渗入血脉。
“折腾半天，一会儿该熄灯了。”他看了一眼盥洗室里的电子钟，忽然反应过来。
“是啊。”南健太郎连忙整理了一下仪表。
同宿舍的两个人擦干手上的水珠，一面聊着些平常到似乎没意思的、却含着自然而然的情感的话题，一面往外走。
临打开门前，东方雅美回过头，和南健太郎默契地轻轻互相靠近额角，做了个无声的贴吻示意。
“哦！南，你在这里啊。”两人走出盥洗室，正看到迹部景吾从走廊上走过来。
“啊，什么事，迹部君？”南健太郎说道。
“教练召集各个网球部的部长开个短会。”迹部景吾虽然贵气非凡，但毫无以此为武器搞特殊的意思，他微笑着向南健太郎轻抻了一下脖子。
“知道了。”南健太郎一面答应，一面向东方雅美轻声做着口型。
“我回寝室等你。”东方雅美也无声做了个唇型。
南健太郎走后，东方雅美深喟出一口呼吸，舒展身姿转了两圈，正打算回寝室时，看到走廊那边有一条人影。
“啊……”他眼睛一亮，笑着挥挥手，走了过去。
草薙明月正靠在走廊另一边的全景落地窗边，向对方颔首微笑。即使是抱着双臂、一侧足尖靠在另一边的脚踝旁的随意姿势，也显得幽柔漂亮。
“草薙君。”东方雅美走过来，全景窗外映出U—17基地小半个远景，加上远处的月夜和山色，还有更遥远之处点点萤火般的城郊灯光，真是一副好夜景。
“南前辈没关系吧？”草薙明月问道。他笑容淡静，微弯的笑眼看上去，像一只安安静静、娇贵美丽的猫。
“其实听到那种话，无论如何，心里总会感觉到刺痛的。”东方雅美耸耸肩膀，靠在相隔不远的落地窗另一侧的支柱上。
“我想，有东方前辈你安慰他，会好很多。”草薙明月说道。他的目光轻静地转向外面的月夜景色。
“没事，我们其实都很大大咧咧的。”东方雅美爽朗一笑，也看了看外面的夜景，慨叹道，“U—17真是很好的地方。即使是拓植教练那样看起来不近人情的人，也会有真诚的热血，不肯让我们被欺压。”
“是啊。”草薙明月淡淡笑道。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声音带着绷紧筋骨又放松时那种稍显紧凝的气息，随口舒服地呼气。
“你还专门来问候。”东方雅美看着他，“草薙君，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嗯？”草薙明月笑着望他。
“给人一种……该怎么说呢。那样自然如水、却又像大海一样，幽静、深远的温柔感觉……”东方雅美回过神来，挠挠后脑。他那自然的微微散乱的短发发型，在草薙明月看来，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草薙明月那无底的深静心怀中，忍不住想道，“我真的是好喜欢他。”
尽管……
他外表上仍然温和无波，“很高的评价。由东方前辈说出来，我格外开心。”
“是吗？”东方雅美也笑了，“别认为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就好。”
他轻支肩膀，挺起身形，“草薙君，要不要回宿舍？”
“同宿舍的真田前辈，还在严格执行他的作息时间呢。”草薙明月随口闲聊着。
“哈哈。”东方雅美真切地笑起来时，眼睛也会眯成漂亮的笑弯，“我听千石说过。你没来之前，我们看千石的样子，就像一个作风稍显轻浮的、被三个格外严肃的硬汉类型的男人包围的家伙呢。”
“不过，根据近来的训练和生活节奏，”草薙明月竖起一只手指笑道，“真田前辈也在合理调整他的作息表。他练过剑道，锻炼出更为严肃的生活作风，也难怪千石前辈有时会觉得吃不消。”
“甚至有一次，千石在真田熄灯后，悄悄溜到我们宿舍。”东方雅美噗嗤笑了，“被抓个正着。”
“像是千石前辈会做的事。”草薙明月陪他走到宿舍门口。
“进来坐坐吗？”东方雅美打开门，屋里没人，唯一一个和他们同住的高中生，最近回到高中生营地那边集训了。
他按开灯。原本只亮着黯淡环保灯的屋内，立刻明亮了起来，收拾得整整齐齐。
“下次再来。”草薙明月闲适地微歪身体，靠在门框上，“真田前辈说要再研究一下怎么利用集训外的时间，我去听听。”
“好。”东方雅美笑着点头。
“东方前辈，对了——”草薙明月以一个亲切的轻轻颔首的动作表示再见，刚走出去，又侧过头来。
“什么，草薙君？”东方雅美刚要关门，又探出身子来。
“建议南前辈，把他的集邮册再放得仔细一点吧。”草薙明月笑道。
“诶？”东方雅美轻轻愣一下，“你是说……那些人会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吗？”
他摸摸下巴，有些困惑，“健太郎收集的邮票是很好，但是想要这些东西到这种地步……老实说，我有点不能理解。”
“以防万一而已。”草薙明月凝静着双眼，淡淡道，“有时候，人的欲望的确很难理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