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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Part 160 遗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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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会不会……？”有人站在门口，正帮忙抓紧整理风波过后的后台排练室，突然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掠过眼角。
也有少年手里抱着断掉一条腿的椅子，侧头看着一个少年急火火地跑进来。
“是啊，这个会不会有点危险？”少年们连忙探头看去，接声说道。
“这个吗？”桃城武刚跑进来，风风火火地转身，端起手里那么大一杯颜色幽绿的饮料，还冒着奇怪的泡泡。
甚至好像有绿色的雾气，从饮料中咕嘟嘟地往外飘。
“这是具有良好镇定清醒效果的乾汁！”桃城武举了举饮料，又赶紧小心地收回手捧好，一面连连说着“让一让”，一面从整理狼藉的人们中间穿过。
“你这是——”真田弦一郎正坐在临时折叠床边，似乎嗅到了什么难以形容的味道。辛辣中又有些浓浓的苦味，光是气味就带着一种尖锐的刺激感，能让人从鼻翼一直透凉到天灵盖。
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差点剧烈咳嗽出来，抬起手虚挡住忙忙叨叨跑来的桃城武。
“真田前辈，我们乾前辈说了，这个用来给切原君喝，绝对效果拔群！”桃城武满心赤诚，语速也快了很多，毫不遮掩地“啧——”了一声，把他那爽快的脾气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他一侧身坐在折叠床上。软软的床面弹了一下，正半梦不醒躺在上面的切原也被震了一下。
“唔……”切原用手背盖着脸，小海带般的头发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口齿不清地说道，“头好晕。真田副部长……”
“我在这儿。”真田那浑厚磁性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都给人深深的宽慰。
他只好咳了一声，微微皱眉，转头向桃城武些许压低身子，靠近低语，“能行吗？”
“眼看戏剧表演就要开始了。为了让大家不要有遗憾……”桃城武“哎呀——”了一声，豪爽地双手捧住乾汁，往真田面前一送。
真田接过来，沉吟片刻，就躬下上身，靠近切原，“喂，赤也……”
切原像小仓鼠似地动了两下鼻尖，发出一声隐忍的“咦惹”的微声，有些无力地挪开一点手背，从手指和发丝的阴影间，露出一点清澈的瞳光。
“有奇怪的味道……真田副部长。”他眨了眨眼睛。
“就像你刚才说的，‘不会因为我，导致大家努力排演的戏剧也失败吧’。”真田说道，“那么，你努力一下。”
“努力……什么？”没等切原说完，真田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往上一托，帮助他靠坐起身。
真田又去拍打枕头，让切原尽量靠陷在里面，支撑柱身体。
这几下拍打的动作并不算温柔，切原陷入枕头软绵绵的包围中，有点发愣地看着真田。随着对方拍打的手劲儿惊起的布面回弹的声音，切原也跟着轻颤了两下。
真田神情严肃，却从那俊朗又严正的眉眼中，透露出绝不吝啬给予的强硬的温柔。
“给你。”他把一大杯幽绿色的液体直接放在切原手里。
切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连忙双手合起，托住了这个奇怪的杯子。
“这……”切原闻到一股强烈的苦味，连忙捂住嘴，让自己不要像小仓鼠般突然打嗝。
“我说，切原君！”桃城武挪过身子，斜身坐在床侧，稍微用力地一拍对方裹在薄被下的腿，用力揉了揉，用这种男人的方式给他鼓励。
“我做保证，绝对让你立刻清醒起来！”说着，桃城武健气地拍拍胸膛，认真地看着切原，“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下去吧！”
“……”切原连忙看向真田，“副部长，这就是我的惩罚，对吧？”
真田想起来，切原安静下来后，意识还有点模糊，却像做梦的孩子一样，因为神思迷离而显得格外真诚，一个劲儿地说着“真是对不起！”“请大家惩罚我吧……真田副部长！”这样的话。
他挠挠眉角，深深呼出一口气，“没错。对你的惩罚，以及为了确保我们大家努力这么久的戏剧，今晚能够顺利上演，所有的心意都在这杯饮料里了。”
“对！”桃城武伸出手，几乎没有用力地虚虚拍拍切原的脸颊，“不要怕，切原君！闭上眼睛。”
“啊……”切原闭上眼睛，发出这声仿佛奔赴险境的勇士般的悲壮叹息时，桃城武正把他的脸轻拍出一个鼓鼓的小窝。
这使得切原的声音听起来也圆鼓鼓的。
他横下心，端起那杯惩罚的饮料，吨吨吨喝了下去。
“不要吸气！”桃城武敏锐地察觉到，切原差点中途被这威力强大的乾汁击败，鼓起两侧腮颊，发出“唔——”的绷得紧紧的难过声音。
桃城武连忙伸手，轻轻托起差点滑落的杯底，帮助切原一口气喝干净。
真田站在一旁，微微斜仰身子，皱眉抿唇，不太能直视这个画面。
“呜哇——！”切原咕咚一声咽下最后一口乾汁，发出一声小恶龙咆哮般的惊呼。
桃城武一把接住空杯，它差点直接被切原扔出去。
“呼……”切原坐在床上，微微瞪大双眼，一个劲儿地大喘气。
“赤也？”真田躬身凝视着他，试探性地呼唤道。
“切原君！”桃城武轻轻拍打着切原的后背，又用力抚摸顺气，又着急又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没关系吧？”
“我、我……”切原抬起一只手指，示意自己要说话，却一时间怎么也张不开嘴。
他深深顺过一口气，双眼发亮，胡乱捋了两把头发，一下子从床上弹跳撑起身体。
“我感觉……！”切原说道，“我完全清醒了！”
真田一脸“这完全不科学”的复杂表情，伸手拉住切原的臂弯，“赤也，你说真的？”
“真的！”切原拍拍脸颊，一把环住真田的手臂，“我现在神清气爽！副部长，我们赶快……”
他突然哽住，四下看了看忙碌整理后台的少年们，瞳孔震动，有些颓然地坐在床上，“我又闯祸了。”
“关于这件事……”真田想起刚才那乱七八糟的收尾，他已向众人承诺，会把切原发狂的事情妥善处理好，并向大家道歉。
“切原抡起椅子时，确实很危险，不能当玩笑来看待了。”大家虽然没有表现出激烈的对立情绪，但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语气发冷。
不过，更多的言语中仍然透露着理智，“真是奇怪啊。切原君的确有小恶魔形态那种问题没错，不过……”
“好像最近，很多人都哪里怪怪的。”也有人善意地提醒道，“不得不和教练组交涉了。不仅是处理这件事，真田君，我看心理疏导什么的……”
“我完全理解大家的心意。”真田这样回答道，“我会处理的。”
此刻，真田看着切原那有些湿润起来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给了他不轻不重、却含着深刻的爱之深责之切含义的一拳，“你这家伙啊。”
“真田副部长……”切原一时说不出话来。
“无论如何，你现在清醒了，先把戏剧演完吧。毕竟这不仅是某一个人的心血。”真田说着，看到桃城武微微弯腰，悄悄地想要先行离开，不打扰他们谈话的气氛。
“桃城君！”真田转过视线，声色磁性有力，带着强大又温暖的气息。
“咦？”桃城武像潜行的小动物似地，溜走到一半，被真田拉了回去。
“向你们道谢。”真田正式行鞠躬礼，没有丝毫犹豫和扭捏。
“这……！”桃城武也连忙直起身子，鞠躬回礼，举起手里的杯子笑道，“都是它的功劳。总之啊，我们大家也很期待这场戏剧表演呢！”
他清清嗓子，眼里仍是流动着阳光般的笑意，语气却认真起来，“不管怎么说，人没事是最重要的。”
“多谢你们！”切原也连忙起身，在床上做正式的并膝跪礼，深深颔首。
“切原君啊。”桃城武连忙轻推住切原的肩膀，让他起来，又笑着向真田的方向轻轻歪头示意，“不要这么让人担心啦。”
切原看向真田。他的心又毫无保留地敞开了，即使无言，也能将这份情愫传达给真田——他心里就是这样坚信着。
“你先过去吧。”真田笑了笑，向切原点了点头，又回身拍拍桃城武的肩膀，“礼堂的观众席还要再布置一下。”
“没问题。”桃城武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边跑走，一边沿路向打招呼的大家连连回应。
那夏日阳光般的健气和友善，也照亮了他人的心。
真田看着桃城武的背影跑远，又看到一些穿好华丽西洋风格戏服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那片人群中，有人摘下缀着羽毛的魔法师帽，向真田这边高高地挥了挥。
“真田君，怎么样了……？”那是东方雅美。默契的话语只需说到一半，另一半就可以被彼此的心清晰捕捉。
“我来处理赤也的事情。马上就在约定时间会合。”真田稍微提高音量，让这富有安全感的声音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少年们纷纷致意，各自拿起剧本道具之类的东西，向准备上场的后台待命区域走去。
“赤也，你也换上服装……”真田回过头，看到切原早就风风火火地大致整理好了戏剧扮相，正低头认真地扣上上衣扣子。
“你把绣带夹在扣孔里了。”真田轻笑一声，走过去替他将缠绕的绣带勾出来，提在手里，看着他顺利地弄好扣子。
“真田副部长。”切原垂下双手，从非常认真地整理着戏服的凝神气氛中抽身，有些出神地看着空气。
“嗯？”真田将自己扮演的岛屿守卫用的道具剑盾拎起来。恍惚之间，他看上去真的是一个承担着守护众人使命的战士。
“我不想那样。”切原抬起头，看着真田的眼睛，“给副部长增添烦恼和伤痛，那样的事情，我不想再做了。”
这句话在真田心里激起的，不仅是混合着痛楚的感动。
真田实在无法阻止自己产生一个想法，“就是啊……是不是有什么怪事发生？”
他使劲摇了摇头，凝起目光，仿佛透过这间排练室，看向星河尽头、那所谓的“命运”覆盖弥漫过来的地方。
“赤也。”真田说道，“我知道你可以。现在……”
切原立刻跑上来，和他的副部长并肩转身，一起奔向付出了无数心血和梦想、那样认真生活着的现世人间。
他们跑过去时，本来垂在地上的布景用的大型法兰绒帘子，被拽向一旁，在地上划出轻柔的属于布类制品的摩擦声。
草薙明月从帘子后走出来，仍是从容地做完整理帘角的动作，才抬起眼睛。
他看向少年们聚集的等候区域，他们正对着台词，还有人互相帮忙整理戏服。
草薙明月相信，切原的台词肯定不会吃螺丝的。他那曾施以永远不会遗忘的诅咒的脑海，已经被少年通灵师的灵能场净化过了。
草薙明月回想着，自己的灵感所触碰到的、那个永恒记忆的诅咒，确实是惊人的纯粹魔力，来自一位熟悉的小朋友。
“就是因为这份永不遗忘的诅咒，确实是极为强大的邪能，所以我特意保留下来的关于戏剧台词的记忆——”他耸耸肩膀，手里做着缠绕法兰绒帘子抽绳的动作，不紧不慢，温和利落。
“那记忆才仍然如此清晰。”草薙明月呢喃的尾音，随着呼出的轻气散成模糊的飘语。
他将绳圈放下，转身走向排练室角落的窗口，那里是堆放一些杂乱道具的边角。
草薙明月并不分出目光，特意去看向窗口。
他只是转过身，往冰凉的墙上靠去，双手自然随性地搭在裤袋边缘。
少年微微仰头，靠在墙面上。在他旁边，从玻璃窗上透进的清亮的月光中，正拉扯出一个圆滚滚的小影子。
“依我看，‘遗忘’是人类一项了不起的天赋。”草薙明月直接开口，似乎没有对象，也不经过任何铺垫和心理挣扎。
他的话音落在一声“嘻嘻嘻”的纯真笑音中。
草薙明月侧过眼角，看着窗口趴着的小男孩。
月光正照在他的棒球帽上，粗线缝的歪歪扭扭的“死”字，像一个摔碎裂溅的血块。
“大哥哥，”他双手托着小胖脸，用没有眼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草薙明月笑，“我可不可以也来看演出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