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第四十三章 ...


  •   风雨盘旋,肆虐于天地之间,房门大开过后,屋内即刻气温骤降,砭骨寒意瞬时流窜全身。

      桌上的小油灯无声熄灭,一股青烟将将腾升,却又很快被寒风吹散,不剩丁点痕迹。

      霍眠眼神惊异,万万想不到连城竟会在此时忽然露面,先前沈十忧来时,易满秋刻意在院子里与她吵吵闹闹,目的正是为了提醒两人,连城定然早就听得无比清楚。这人明知沈十忧的到来,不仅不晓得在房里乖乖躲着,反倒故意踹门而进,主动送上门来,分明是要成心暴露自己,担心自己死得不够快。

      霍眠暗道一声“不好”,正欲寻个什么由头将连城撵出去,却见沈十忧眸色一沉,霍然起身,当下连话也未能说得一句,劈手便是一掌使出,果断朝连城那头飞速袭去。

      她这一下动作极快,身手十分迅捷,霍眠只觉眼前白影一闪,沈十忧已在刹那间移形换位,到了连城跟前。连城则无声一笑,一点足尖,轻飘飘朝后一跃,退去廊下,还有空闲冲霍眠问道:“贺姑娘,你的这位客人怎么对我动起了手来?”

      霍眠心想此话真乃废话也,除开你自己非要找死,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赶紧快步走到门边,看向沈十忧道:“沈大人……”

      只喊出这一句,往下该要说些什么,便没法再说得下去。只因她开口之时,沈十忧已在电光火石间追上连城,双掌齐送之下衣袖鼓动,力道强劲,破风声嗤嗤作响,竟比呼啸在外的寒风更为凛冽,直逼得连城左闪右闪,不住后退,叫霍眠看得目不暇接,倒被沈十忧这短短几招刚烈掌法吸引了视线,连劝她二人勿要打斗的话也顷刻忘却。

      外间大雨倾盆,后院之中并无人影走动,两人在檐下赤手空拳地过起了招,眨眼便打去了长廊尽头,离霍眠的房间甚是遥远。动静虽然不小,却也未将何人惊动。

      霍眠眼下自个儿都还伤着,此等情形自是不好挺身而出上去拉架,只能立在门口凝神观望。

      只见沈十忧一掌斜出,直取连城右肩,出手时干脆利落,犹如雷霆骤起,甚为凌厉。连城侧身避开,倒也避得灵巧,只是这一招即过,又有数招接踵而来,且招招都袭向她右肩伤处,显是存了心要攻她要害。

      这廊子不过半丈之宽,人在当中行走,尚且只能容纳两人并排,要在这种地方与人比试打斗,那便稍显狭窄,很考验双方在瞬息之间的应变能力。更不提沈十忧掌法凶悍,动起手来格外咄咄逼人,其势刚猛狠烈,发招密如联珠,快得难以捕捉,根本不容对手有太多思考时机。如此一来,连城自然无力反攻,相当被动,唯有一退再退,不与她正面纠缠。

      不多时,二人已在长廊尽头拆了二十余招,沈十忧面寒如霜,掌力却是炽热非常,她那右手每每扫过连城面额,掌风都似火舌一般带着燎人的烫意。连城被她一番连招逼得退无可退,再要往后撤步,便会越了这廊子淋到雨里。

      此等境况,沈十忧更是双掌连动,愈发迅猛。她欺身向前,拿住连城右手小臂,辅以左手攻她胸口,待连城抬起左手格挡,她又将右掌紧扣,顺着连城的小臂往她肩头一击而去。连城立即挪步右移,想抽出手来,试了一下却是徒劳无功,干脆反手将沈十忧右臂一拨,同时捏起一拳朝她胸口揉去。

      沈十忧一声冷笑,果断收手,又在下一刻扣住连城手腕,将她狠狠一拧,连城则顺势拔足侧翻,从沈十忧手中灵敏挣脱,继而头也不回地往霍眠这边逃了回来。

      但还没跑出几步,沈十忧便在她身后倏然逼近,抬高右手朝她肩部大力拍去,连城肩头一个下沉,恰到好处地躲开,随后回身一踹。沈十忧双手交叠,并不躲避,腕间凝力而发,硬将连城这一踹坦然接下,再借力反打。连城登感脚踝一麻,当机立断撤腿后挪,却在沈十忧再次疾冲过来时忽而向她正面迎去。

      霍眠本以为她会继续采取防守战术,毕竟她身上带着伤,还伤得不轻,要想和毫发无损的沈十忧当面交手,自然是会吃了大亏。可没想到连城却是突然间反守为攻,仿佛并不将沈十忧放在眼里一般。

      霍眠看得无比专注,很想瞧瞧连城会如何反攻回去,但见这人与沈十忧面对面拆了几招之后,却并未有过一二反打的举动,而是忽然瞅准时机伸长了手,径直往沈十忧腰间一探,旋即抽身闪避,飞快移去一旁,与沈十忧拉开了距离。

      霍眠眸光一动,不明白连城犹如玩闹一般的举止有何用意,她见两人暂时停下,本想开口劝说两句,却见沈十忧眉目一冷,垂手在腰间摸了摸,似乎有些窝火。

      霍眠看着她的动作,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觉余光中有什么金灿灿的东西晃了一下她的眼睛,侧头一看,竟见连城手中正握着一块金光闪烁的梅花腰牌——正是沈十忧的贴身令牌。

      风啸雨急,天光压抑,连城面带微笑,施施然站在原地,一身灰蓝衫裙沾了不少雨滴,裙角在风中翻飞起伏,输送到霍眠鼻尖的冷香里,却不再如昨夜那般带着苦涩的药气。

      “原来阁下乃是梅花台的捕快。”连城将那腰牌看了片刻,轻笑道,“怪不得,能持有金腰牌的人可不多,大人功夫了得。”

      二人交手这一阵,虽未费得多少时间,双方却已迅速过了好几十招。若论成败,其实不分胜负,连城纵然表面落在下风,只顾闪避,却并未叫沈十忧伤她几许。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还眼疾手快地取了沈十忧的腰牌,此举若要追究,便如她夺了沈十忧的兵器,由此可见,她的功夫实在不比沈十忧低。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倘若立在一旁观战的乃是普通人,只会觉得这两人交起手来好没意思,如同小打小闹似的,并无什么精彩的看头。可霍眠自小习武,又与沈十忧一样主攻掌法,适才一番旁观下来,自然看得出沈十忧出掌狠辣,绝非寻常人等所能抵挡,无论哪一掌落到人身上,都将令对方突遭重创,难以回防。

      全因连城应付自如,将沈十忧每一招都轻松避过,才叫她二人这番缠斗看起来无甚特别,实际却是别有文章。

      霍眠不由得暗暗在心中演算起来,倘若将连城换做了她,在不使出绛珠手的情况下,她又能不能像连城这般将对方招数随意化解呢?

      若是不曾受伤,她倒是也有信心能与沈十忧打上一场,可按她现下的伤重程度来看,要想做到如连城这样漫不经心间稳打稳扎,怕是十分吃力。须知连城身上的伤,可是比她还要重的……

      兀自思索间,这二人又已在廊子里缠斗起来,霍眠再度抬眼看去,发觉沈十忧不知何时已将连城擒住,右手五指微屈,蓦地扣住了连城右肩。两人较量期间,沈十忧一直紧盯着连城的伤处下手,心思很是刁钻,任凭连城看似稳操胜券,但到底是存有弱点,沈十忧这么一扣,浑厚掌力便就跟着送了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也不知是连城的肩头骨骼作响,还是沈十忧的右手指节作响,这声音一经响起,两人便同时自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仿佛有人在中间向她们各自打了一拳似的,竟都在闷哼过后双双松开了手,径向两旁倒退了去。

      霍眠瞳孔微张,眼中即刻溢出些许讶异。

      沈十忧方才那一招,所使出的内力定然不容小觑,连城内伤未愈,面对这一下是万不能动用真气强行抵御的,那只会叫她在承受这一击的同时还会遭到相应反噬。可霍眠方才看得清清楚楚,她非但运转内力相拼,还反将沈十忧震了开来,如此这般,连城所受的波及必然比她不去出手更为严重。

      果然,两人退开几步后相继站稳,沈十忧的脸色明显白了几分,看样子是被连城这一记硬拼震得真气激荡,胸口定是气血翻涌,不会好受了去。而连城虽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霍眠却看清她胸口起伏,喉间滚动,怕是一口血水已经涌上了咽喉,只是强自忍下,没有当着沈十忧的面呕出口来。

      冷风冷雨犹在横冲直撞,席卷着这一方小院。雨声过于嘈杂,随着越渐加重的雨势变得愈发震耳,将两人打斗时发出的一切动静悉数掩盖下去,使得后院迟迟不见谁闻声而来,仍是只有这三人静立于此。

      密集雨幕之畔,霍眠依然站在门口没动,沈十忧立在她左首,连城立在她右首,三人所隔不远,不过四五步的距离,能将各人脸上的神情都看得仔细。

      霍眠在这空当陡然想到:沈十忧今日是因记起在临安镇见过她,才要以登门赔罪的由头对她进行一场试探,但不管怎么试探,只要霍眠矢口否认,耐着性子和她打太极,又有姚问月肯替她作伪证,就算沈十忧已经怀疑她就是燕子山那座竹屋的主人,亦是帮连城杀掉梅花台捕快的帮手,可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的情况下,她倒也不能凭空给霍眠定罪,只能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看待于她。

      可连城这厢一现身,事情的性质便又有所不同了。

      一个曾在临安镇出现,且假装盲人躲避过沈十忧的人,如今又和连城待在一起,还声称自己是姓贺。至于究竟姓的是贺还是霍,沈十忧真有那么傻么?若说连城不来,她还可能只是对霍眠心有怀疑,但在连城主动找上门来之后,沈十忧便是再迟钝,心里也会有所结论。

      她二人站在沈十忧跟前,一个头上顶着个“同”字,另一个头上则顶了个“党”字,再是愚钝蠢笨之人,此时此刻,也该认定霍眠和连城其实是一伙儿的了。

      思及此,霍眠顿时有些气闷,心道连城此人果然是上天派来克她的克星,自己活得腻歪非要作死倒也罢了,偏生次次都来连累她。

      她磨了磨后槽牙,忍不住侧首看向连城,朝她深深地剜了一眼。

      感受到霍眠这道饱满愠怒的视线,连城露齿一笑,轻言细语道:“贺姑娘,你再要这么袖手旁观下去,稍后可得想办法替我收尸了。这位沈大人既是你的客人,她却不由分说要将我一顿狠揍,你也不说拦上一拦,会否太过绝情了点?”

      霍眠当即和她撇清关系,冷道:“我和你很熟吗?我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家?你们要打便打,不关我的事。”

      连城忍俊不禁,不由笑出声来:“贺姑娘,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为了你才……”

      后半句话还未说得出口,一股劲风又霎时扑面而来,跟着便是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宛如鹰爪一般凌厉袭来。

      连城笑意一收,不愿再与沈十忧没完没了下去,一个纵身向后一掠,当场越过栏杆,冒着大雨奔向了院中。

      她适才动身,沈十忧便穷追不舍,也跟着她闯进了雨里。两人在院中打得难舍难分,未几便又互相拆了三十来招,直看得霍眠眼花缭乱,却又禁不住暗自惊叹。

      她当然知道连城方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无非是想说“我可是为了你才冒出头来,沈十忧步步紧逼,总有你答不上话露出破绽的时候。”。

      可这人明明是已然想好了如何应付沈十忧的计策,多半是觉得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总归是为着自己的处境才谋而后动,却还得给自己揽个帮霍眠解围的功劳,真是不可理喻。

      但霍眠气归气,心里也晓得不论连城今日现身与否,沈十忧早晚会有查清前因后果的一天,毕竟她和连城搅在一起已是定局,这时候想要避嫌也无太大意义。是以霍眠倒没真的那般狠心,当下观望片刻后,便就扶着墙壁朝前厅走去,打算把易满秋与姚问月叫过来结束这场闹剧。

      只是她今日实在精神不济,与姚问月和沈十忧接连谈了两场话,耗费了太多精力,加之服用的药物又已起了作用,只觉浑身绵软,胸口的伤势复又发作起来,正与药效相对抗,还没走得几步,整个人便上气不接下气,禁不住顺着墙壁滑落下去,坐在了廊子里。

      算算时间,易满秋和姚问月也该过来看看情况了,倒是不必她再强撑着一口气将人请来。霍眠立马原地盘腿打坐,开始给自己运功调息。

      而另一边,置身于雨中的两个人早已被雨水浇得透湿,连城百忙之中看了一眼霍眠,见她靠着墙壁打起坐来,心里便已猜到她定是伤势发作,无力替她去搬救兵。连城只得险险躲过一掌,引着沈十忧朝前厅的方向一路打去。

      然而沈十忧却洞穿了她的用意,并不上她的套,两人纠缠多时,连城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忽然冲沈十忧身后放声笑道:“满秋,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她说得情真意切,宛如溺水之人突逢浮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沈十忧动作一滞,回首却见身后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易满秋的影子,一声冷哼道:“玩弄心计!”

      言毕将连城左手一扣,迫使她背对自己,右手迅疾探出,准确无误地将连城右肩再一次擒拿住。

      可这一次,连城却并无反抗的意思,由着她将衣襟狠狠撕开,再猛地往下一拉。下一刻,半截白皙光洁的肩膀显露出来,在雨水的冲刷下,那片肌肤显得莫名苍白,仿若一块不带丝毫温度的冷玉,正正映在了沈十忧的眼底。

      看清那肩膀竟然完好无损,并无丁点伤势可言,沈十忧微微一愣,正要屈指将那里的皮肉攥住,打算将其猛力揭起,却听易满秋突然在身后高声叫道:“师姐!手下留情!”

      沈十忧又是一顿,十分短暂地迟疑了一下,待这份迟疑一闪而过,她便将连城再度翻转过来,又伸出手去掀她左边的衣襟。

      可还不等她动手,易满秋便一个飞身扑上前来,横插进两人中间,怒不可遏道:“沈十忧!你够了没有!”

      看清她眼中的怒火,沈十忧不为所动,沉声道:“让开。”

      “你若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大可直接冲着我来,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我这些朋友?”易满秋恨声道,“你先是伤了那个,现在又要伤了这个,请问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你就这般看不惯我么!”

      “此事与你无关,给我让开。”沈十忧言简意赅,“你堂堂梅花台少捕头,结交朋友之前,倒也不先查查这些人的来路。”

      “那你倒是说说看,她们什么来路?”易满秋不甘示弱,将连城死死护在身后,“贺姑娘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却将她打成那样,连城同样和你无甚仇怨,你也要对她痛下毒手,我的确是想不通了,她们到底是什么地方碍了你的事?贺姑娘那边,我还可以认为你是要帮着那殷灵均,可连城呢?她又怎么你了!”

      沈十忧抿紧嘴唇,却是不答。

      “撕了人家的衣服尚且不够,看你方才那动作,是还要扒了她的皮不可?”易满秋重重冷哼一声,“照你这般行事,往后哪个还敢与我走动?凡是与我亲近之人,你恨不得个个都赶尽杀绝。沈十忧,你可别太过分!”

      她火冒三丈地吼完最后一句,忽听姚问月的声音又在另一头响起:“贺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易满秋挪动目光,这才发现霍眠正坐在地上打坐疗伤。姚问月与祁颖儿不会功夫,耳力平平,对于连城先前那声呼唤,她们根本半点也听不见,只是看易满秋在前厅坐得好好的,却突然拔腿朝后院奔去。她们虽也都紧随其后,匆匆赶来,但还是比不上易满秋的轻功快。

      两人急忙奔到霍眠身边,见得霍眠冷汗直流,紧闭双眼,便也不敢贸然动她。姚问月只好站起身来,隔着喧哗不已的雨幕拔高声量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沈大人,满秋,还有这位……是连城姑娘么?你们站在雨里做什么?”

      易满秋一瞥霍眠那隐忍伤痛的模样,登时又气得直跺脚,指着霍眠道:“看看!头一个被你打伤的人还没康复,而今你又要对付另一个,你说你今日是来给贺姑娘赔礼道歉,给她治伤,结果我人一走,你就背着我暗地里欺负她们两个!这事若是传出去,你和那仗势欺人的殷灵均又有什么两样?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

      她那哑穴到了时辰才解不久,憋了这半天没说话,一来就大吼大叫,使得嗓子格外嘶哑。沈十忧双眉紧皱,欲言又止,易满秋见她闷着不开腔,干脆将连城往身边一拽,自己动手把她另一边的衣襟也扯了开来,很是恼火道:“来来来,给你看就是了!你不是要对人家无礼么?我这就把她衣裳扒干净,叫你看个够!”

      万幸这地方暂且没有旁人经过,这样的大雨天,望舒院中的侍女们都在药房内忙着处理被雨水淋湿的药材。连城见她一脸火气,控制不住力道,直将自己的衣裳扯过来又扯过去,这才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过是与沈大人切磋武艺而已,方才打得起兴,一时没收住手,沈大人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把她说成是欺负我了?”

      易满秋刚才远远地看见她右肩一片雪白,显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伤口遮掩了起来,方才明白连城为何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一定能将沈十忧应付过去。虽然个中蹊跷沈十忧一看便知,但当着易满秋的面,她倒也不好再对连城动粗,而有了这一次的冲突,往后她们几人若再有碰头之时,沈十忧便不会再轻易发作,亦不会再为难了连城。

      尽管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也实在是凶险了些,易满秋在沈十忧跟前虽说一贯没大没小,尤爱以装疯卖傻敷衍搪塞她,但似这般同她大动肝火却是极少有之,所以易满秋终归是心里发虚,没什么底气,此刻仍是有些怕她。

      好在连城适时给了她一个恰当的说法,将两人这场打斗说成是切磋武艺,令双方都有了台阶可下,倒是不至于闹得太难看。易满秋佯作怔愣,忙将连城的衣裳拉了一拉,瞥着沈十忧道:“果真?你们当真是在比试切磋?”

      沈十忧仍旧闭口不言,只冷冷瞧着连城。连城看她一眼,继续笑道:“骗你做什么?我想着贺姑娘该是醒了过来,便去了她房里,想关切一番她的伤势。谁知这位沈大人也在房中,我得知她原来就是你常和我提起的师姐,又想到你总说她功夫如何厉害,乃是年轻一辈中当仁不让的高手,故而有心与她切磋一局,算是长长自己的见识,也想看看沈大人的焚心掌,究竟比你要高出了多少。”

      她说得连贯流畅,仿佛是确有其事,易满秋抹了把脸,转向沈十忧道:“师姐,你们真的只是在切磋武艺么?倘使是我误会了你,那我这就跟你……”

      “不必。”沈十忧终于开了口,波澜不惊的神态一如往常,“左右我在你心里总也是个恶人,误会与否,其实无关紧要。”

      易满秋听她这么说,心中蓦然感到些许不是滋味。但这点念头一经浮起,她又强迫自己将其压了回去,心下想道:若非你和师父要设下毒计戕害连城性命,我又何至于这样对你?大家好歹同门一场,自小一起长大,我原也不愿这样。

      沉思间,眼风里见得连城将什么东西朝沈十忧抛了过去,易满秋抬起头来,沈十忧便将那东西稳稳接住,挂回了腰间。

      “适才多有冒犯,切磋时恐有失了分寸之处,还望沈大人见谅。”连城眸光清冽,冲沈十忧微微颔首,“大人的焚心掌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一试,连城心服口服,多谢大人不吝赐教。”

      沈十忧视线不移,闻言勾唇一笑,那笑意却是冷冰冰的,并不往下接话。

      易满秋看她二人眼神相交,神态各异,好似仍在以意念交锋,不免暗叹一声,说道:“师姐,你……”

      却听院外传来一声呼喊:“沈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

      易满秋朝那声音来源看去,见那人乃是跟随在沈十忧身边的一名亲信,本想习惯性地插话问上一句是何要事,但转念一想,还是将话头咽下,不去多言。

      三人便从院中走入廊下,沈十忧自去与那亲信交谈,易满秋与连城则在霍眠身边驻足停下。

      见这三人在雨中交流一阵后便相安无事地到了近前,姚问月柔声关怀了几句,连城便就与她说说笑笑起来。易满秋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她遥遥看着沈十忧的背影,也不知那名亲信说了什么,嘴唇翕动间时不时将她看上两眼,似在问询沈十忧某种意见。

      便见沈十忧也略略侧脸,却没朝她看来,只摆了摆手,未在此处过多停留,当即领着那亲信离开了望舒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