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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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辜言依以一身“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美丽冻人装扮出现在文物局楼下时，武冰雅正在她老公的车里钻出来，围巾缠得紧紧的，带着手套的双手不停地摩擦。
“辜言依，你发骚啊？”武冰雅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辜言依虽然穿着一件及膝的浅灰色格子大衣，脖子上也缠着一条暗红色羊毛围巾，手套、靴子一样都没有少，但是……大衣下面是灰色的裙子，靴子离裙摆还是有一段的距离，袜子似乎很厚的样子。
一向最怕冷的辜言依在寒冬腊月里穿着裙子招摇过市，此情此景，武冰雅只能用“发骚”来形容此时诡异的画面。
“不好看吗？”辜言依右手拎着装满豆浆的保温瓶，左手拿着两个鸡蛋，挑衅地挑了挑眉，被风吹乱的半干头发横挂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
“我不想评论与季节不符的装扮。”武冰雅突然蹙了蹙眉，问道：“你今天要去市政府开会？”
“没错。”辜言依低头端详着自己的行头。“冰雅，我这裙子还不错吧？打折买的，而且是冬裙，不是反季节的。”
“怪不得你要穿裙子。”武冰雅顿悟，甩了甩长发往楼里走去。
“等等我……”
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辆拉风的Q7嚣张在停在文物局楼前的空地上。文物局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没有和市政府的行政部门一起搬进新的行政中心，而在H市的历史博物馆旁边兴建一幢专门的办公楼，方便对可移动文物的管理和保护。
文物局与历史博物馆毗邻而居，中间宽敞的空地是特殊用途的消防通道，平时并不让随便停车，牛局的车子也不例外。
“上车。”Q7的主人打开车窗对着辜言依喊道。“这里不能停车，你赶紧上来。”
辜言依本想训斥几句，见他态度诚恳，忍住没发作，拉开车门，费劲地抬腿坐上去，袜子勾到座椅上的垫子边，无比华丽地抽丝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现在辜言依的真实写照，Q7比一般的车子要高一些，原计划坐牛局车子去市政府开会的辜言依才会穿那么窄的裙子，没想到……
“牛局昨晚喝高了，还在家醒酒，让我先过来接你。”杨仲瑜等她一坐定，忙把车子驶离楼前。
“材料还在牛局那呢。”辜言依把保温瓶往腿上一放，低头察看丝袜壮烈牺牲的惨烈程度。
“他会准时出现的。”杨仲瑜放慢车速，观察在副驾上忙碌的辜言依。
在三天的相处中，杨仲瑜深知辜言依一向都有化妆的习惯，不化妆不出门已渗入她的骨血中，而她把这种习惯解释为“这是对别人的尊重”，素面朝天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做为现代女性，这是日常礼仪最基本的行为。
今天的辜言依在妆容上特别的……妩媚，比起日常上班的妆容来说，更加地精致，显然是经过刻意描绘的，特别是那一道撩人的眼线，让她原本精致的五官更加深邃和迷离。整个妆容可以说无可挑剔，但是杨仲瑜却从她脸上读出了一丝诡异。
生动丰富的表情是辜言依的标志，偶尔在工作场所掩饰内心情绪，也会在她的眼底读出她的内心独白。
除了那一天她闹情绪时笼罩的肃杀与哀伤，她一直表现得那么恣意与坦然。
而今天，她整个人都蔫蔫的，象一只斗败的公鸡，极力粉饰的外表，却无法掩饰斗败的悲伤。让人有些不忍，有些心疼。
杨仲瑜将车子停在路边，询问忙碌的辜言依道：“小依，你在找什么？”
“都怪你，干嘛开这么高的车，袜子勾破了。”辜言依埋怨地说着，她没有怪任何人的意思，只是需要情绪的发泄。
杨仲瑜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带你去买。如何？”
“商场还没有开门。”辜言依似乎意识到刚才的语气有些过，连忙说道：“前面应该有间24小时超市，你放我下去就行。”
闻言，杨仲瑜收回手，发动车子朝超市进发。
10分钟之后，辜言依从超市走了出去，新换上的袜子有些单薄，她连忙跺了跺脚。
“可以走了吗？”等辜言依坐回位置上，杨仲瑜礼貌地询问。
“可以，不过开慢点。”辜言依打开保温瓶，“你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辜言依喝着热腾腾的豆浆，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鸡蛋剥壳。
“还有时间，为什么不在家吃？”杨仲瑜看着她剥鸡蛋的动作，似乎她手中的不是鸡蛋，而是一件待修缮的宋代瓷器，一块一块地剥除，放进准备好的保鲜袋中，然后把鸡蛋从中间掰开。
“我习惯到办公室再慢慢吃早餐，太赶对健康不好。”把蛋黄取出，放进保鲜袋中，蛋白扔进嘴里。
杨仲瑜眉心一蹙，“你还是不吃蛋黄？”
“恩，不吃。”辜言依继续朝第二个鸡蛋进发，剥到一半，突然转过头诡异地盯着杨仲瑜，“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蛋黄的？”
杨仲瑜一愣，发觉自己失言，忙道：“你那么挑食，有很多东西是不吃的吧。你把蛋黄和蛋壳放一起，就说明你是不吃的。”
“不象啊，你的语气就好象你早已知晓我不吃蛋黄……”辜言依边剥鸡蛋边皱眉。
“象你这种对健康生活要求几近变态的女人，不吃蛋黄是很正常的事情。”杨仲瑜打了一个急转弯，眼睛朝窗外看去，避开辜言依探寻的目光。
“你才变态呢……”辜言依不满地嘟囔，成功地被“变态”二字吸引，不再深究他语气中的毛病！
在三天的共事中，杨仲瑜所了解到很多关于辜言依的生活习惯，平时不喝饮料，只喝清水，晨起的蜂蜜水是必不可少的。豆浆绝不加糖，全是淡而无味的。煮东西可以少放油甚至不放油的，坚决不加。味精并非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和矿物质，一律不加，鸡精、蘑菇精更是不用。如非必要，鲜少在外吃饭，地沟油是除中石油之外销量最大的产油区。
辜言依按部就班的健康生活理念让他有些心疼，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对自身的健康有着如此执着的追求，她在日常生活饮食的习惯有如久病不愈的欧巴桑，连饮料都不沾的她，似乎适合生活在远古时代。
自然而健康的生活是现代都市人追求的最高境界，但是在充满压力的社会里，还有多少人能一以贯之始终。
“好了。”辜言依把蛋壳和蛋黄包好，旋紧保温瓶的盖子，一并放进包包里。“你可以开快一点，开这么慢你不心疼，我都心疼了，拿着一叠钱钱在车屁股后面烧啊烧，太奢侈了。”她吐了吐舌头，没心没肺地大笑。
她的笑容很灿烂，却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
新的市政府行政中心，座落在H城的东郊，为执行城市东拓的方针，行政中心从老城区的中心腹地搬迁至城东，一开始极度不适应长距离的政府工作人员，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渐渐地适应拥挤的交通和行政中心停车场日渐增多的私家车，当然这还包括新的行政中心那一阵无法阻挡的猎猎寒风。
辜言依还未等下车，就已经感受这里非一般的寒风，刚一打开车门，见缝插针的寒风猛灌入车内，她浑身一颤，畏畏缩缩地下车。
“小依依……”
还没等关上车门，停车场内就有人冲她暧昧地呼唤着。辜言依四下张望，声音煞是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在这呢。”肩膀被用力地拍下，辜言依条件反射地回头。
“科长大人，这大白天的，你能别装午夜DJ不？”此人是市委办秘书科的科长于若伟，跟辜言依同龄，却已经正科一年有余。他的声音十分销魂，辜言依第一次从顾晔的电话里听到此人的声音后，惊为天人，认为最适合他的工作就是午夜DJ。
于若伟怒目而视，“说了我不是午夜DJ。”
“我知道你不是，但是你比午夜DJ的声音还要销魂。”胆敢对于若伟戏谑调侃的，顾晔首当其冲，身为顾晔女友的辜言依自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于若伟挫败地拿手上的公文包拍在辜言依的后脑勺上，十分不甘心地说：“你们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辜言依抚着被拍疼的后脑勺，调侃道：“科长大人，经常被拍后脑勺会变笨的，变笨之后呢，人的行为就会反其道而行之。所以，这一切的苦果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嘴还是那么贫，小晔的嘴现在可是老实多了。”
“是吗？那是科长大人您调、教得好，在您英明的领导之下，废柴都能变精英。”辜言依捧臭脚的功力与日俱增，足以媲美葵花宝典的精神境界，笑得无比灿烂，却不知道该如何与于若伟寒暄，只能挂着无敌的笑容遮掩一切的不安与尴尬。
“你现在可是难得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今天来干嘛？取材料还是开会？”以前，辜言依是市委办秘书科的常客，跟市委办一帮人混得烂熟。
“开会。”辜言依无奈地摊摊手。
“那回头到我们科喝茶。”于若伟朝她扬扬手，没再多说什么，朝电梯处走去。辜言依和顾晔一路走来，他是全程的见证者，曾经的熟稔变成今日些许的尴尬。
“走吧，干嘛发呆？”杨仲瑜不知何时站在辜言依的身后，温热的气息从头脑传来。
辜言依茫然地抬起头，“我路痴，不知道怎么走。”
“有熟人怎么不问路？”杨仲瑜莞尔。
“这不是有教授你在吗？”辜言依理所当然地把问题抛给他。
“走吧……”杨仲瑜越过辜言依，大步向前走去。
辜言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有人带路就是不一样，即使迷路也能数落他的不是，自己落得清闲。
“小依，我很怀疑，你下乡普查都是怎么做的，居然每次都能活着回来？”杨仲瑜在前面轻声抛出一个疑问。
辜言依很白目地回答道：“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走，肯定不会走丢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
“要是有天你真丢了呢？”这是问题并非绝对。
——要是哪天你真的丢了，记得给我的电话，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耳边响起顾晔曾经的承诺，那样信誓旦旦，深情款款，天地间只余他对她满腔痴情，不离不弃让人情愿沦陷在他打造的理想乐园。
辜言依脚下一慢，没有穿高跟鞋的她却硬生生地崴了脚，果然一心不能二用，走路的时候是不可以随便想事情的。
——小笨蛋，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走路的时候要看路，不要老是低头想事情或是东张西望，还好我反应快，在你没摔倒之前紧紧地抱住你，要不然你那张漂亮的脸上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走路绝对不能分心。
寒风凛冽，打在脸上生疼生疼。辜言依却没有挪动脚上的步伐，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脚上传来的疼痛，还是被风过的寒冷，亦或者是无法逃离的近在咫尺……
“怎么了？”杨仲瑜正欲踏上行政中心楼前的台阶，转头一看发现辜言依没有跟上来，有些呆滞地站在5米开外的地方。
早晨蔫蔫的状态在此时更显疲沓，目光冰冷，充满忧伤，恣意挥洒的笑容被弥漫的敌意笼罩，杨仲瑜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行政中心楼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相貌孤傲的男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用同样的目光回应着辜言依的注视，但是他的眼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与不舍。
杨仲瑜认识他，他是梁启泰副市长的新秘书，话不多的年轻人，深得梁副市长的赏识，调任半月有余，经常陪同梁副市长出席各种场合。
“我想你是第一次来行政中心，怕你迷路。”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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