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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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用左手支撑着脑袋，无力地睨了一眼郑重其事的辜言依。认识她三年多，真正开始熟悉却是在她和顾晔分手之后，在一次H大与宣传系统的联合活动上，作为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顾昭发现辜言依并不象顾晔眼中的那般倔强与自我。在工作上，辜言依的协调能力让她心悦诚服。
在他们分手之前，顾昭并不十分赞同顾晔和辜言依在一起，因为顾晔为了辜言依改变很多，变得更极端，更脆弱，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以至于在他们吵架之后，顾晔被气得伤了肝，有几回还吐血。
顾昭一直觉得是辜言依的错，她过于倔强，过于自我，过于任性，才会把两个人都逼到绝境。
“姐，你想什么呢？”顾昭比辜言依还要小一岁，但她一向都是随顾晔喊，叫习惯了，也就没改口。
“想米兰大教堂和普元寺。”顾昭没好气地回答。“据说杨仲瑜让全校女生都为之疯狂，膜拜他的人比比皆是，在你眼中怎么成了教堂和寺庙？”
“我没说错啊。教堂和寺庙就是用来膜拜的。”辜言依严肃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米兰大教堂经过五个多世纪的建造才完工，它包含了哥特式、巴洛克式、新古典式建筑的风格，可供4万人举行宗教活动。这与杨仲瑜教授十分的相似。他从出生到现在，经历过小学、中学、大学……他是博士吧？得到很多老师的教诲，正所谓是各种风格的融合。你也说他是用来膜拜的，这和宗教活动没什么区别。他就是全校女生的信仰。呐，对吧？”
“你这纯属狡辩，我们每个人都经历小学、中学、大学，怎么可以和米兰大教堂的多种风格相提并论呢？”顾昭很喜欢和辜言依聊天，那是在她和顾晔分手之后。她的思维很跳跃，想像力丰富。但这也是顾晔很火大的地方，他总觉得辜言依在他交谈的时候不专心，不专心就是不尊重，不尊重就是不够爱他。
“那你认为一个历史系教授的知识面需要有多广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下五千年，博古通今，这岂是三种建筑风格可以相提并论的？”辜言依鄙视地瞪了顾昭，“普元寺呢，是我国石构建筑的瑰宝，是H城文化的标志性建筑，吸引着无数的游客和信众前来膜拜。异曲同工，跟杨教授很象吧？”礼堂内的座无虚席，前来膜拜杨仲瑜大教堂的人与日俱增。
“切……纯属是张冠李戴。”
“拜托，我能把一男人和寺庙相提并论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辜言依一掌拍在桌面上，“啊……疼死我了。”有愈合痕迹的伤口再度裂开。“寺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是每一个信众心中永远的净土，他会聆听每一个信众的心声，为他们祈祷，为他们祝福，原谅他们的过失，分享他们的悲伤。只要信众需要，他永远都会敞开大门。”可惜，这样的男人是神而不是人。
“那顾晔在你心中是什么？”这也是顾昭心中的疑问，辜言依和顾晔分手一年多来，相亲无数，却从不曾真正接纳过谁。她会郁闷地苦恼，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却从不因为压力和寂寞而与不顺眼的男人交往。她知足地生活着，笑脸迎人，但是她的心再没有为谁打开过。
辜言依沉默地盯着掌心的伤口，这些伤口于她来说，及不上心中斑驳伤痕的千分之一，心中泛起已经淡忘的酸楚，不曾褪去的伤痕清晰如昨。那是天空中最灿烂的烟火，耀眼，奢华，迷离。然而，烟花最灿烂不过是转瞬间，最终都是要消失的。
“他是圆明园。”
“圆明园是康熙命名的，雍正有过这样的解释，他说圆明是二字的含义是‘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意思也就是说，圆是指个人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明是指政治业绩明光普照，完美明智。其实，这也就是古代帝王所谓的明君贤相的理想标准。可是，真正的明君贤相又有几人？”
“曾经，顾晔是我心中理想的爱情，他给予我想要的一切。但是，他想让我按照他的生活方式去生活，在那座叫‘顾晔’的完美园林里，用他的方式去爱他，去生活。但是，那样的方式让我不快乐，我想在这座园林当中做适当的修缮。而他寸步不让。纷争四起，如同鸦片战争的滚滚硝烟，英法联军围城叫嚣。”
“而我弃园而去，任由我们心中的业障在顾晔的周围嘶吼，最终顾晔无力抵抗，节节败退。英法联军将圆明园洗劫一空，继而在熊熊的烈火中变成一片废墟。”
“我们曾经的回忆就是‘顾晔’园林中的珍宝，而我和他心中所不肯退让的坚持就是那万恶的英法联军。而我们的爱情终于变成了无法复原的废墟。”
“其实，我们都没有错。所谓的明君贤相是可遇不可求的，所谓的理想爱情亦是如此。刻意打造的，可能并不适合，耗费心力之后，发现无力抵抗。英法联军也没有错，他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些东西又是无法改变的，他们无法在自己的国家打造同样的园林，只能将之毁灭。”
“我们都不退让，只好把爱情毁了。”
“很形象吧？”辜言依眨着大眼睛，没心没肺地笑着，仿佛她刚才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烧毁了之后是可以修复的。”顾昭很遗憾辜言依没能成为她的弟媳，他们那么相爱，可分手后谁也没再找过谁。
“圆明园有修缮计划吗？为什么我没听说？再说耗资巨大，得不偿失。现代的工艺，完全不能跟古代的工匠相比。”辜言依皱着眉，对修缮计划持反对的态度。毁了就是毁了，再复原也不能跟原来一样，何必呢？
“那顾晔之前的感情，你如何评价？”
“一个是清朝的大宅院，一个是秦始皇兵马俑。”辜言依没有迟疑地抛出两个答案。“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肚子饿了，饿得说不动话。”
“吃，就知道吃。”顾昭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颇为郁闷。这是她的宝贝弟弟留给她的作业，为了知己知彼。顾晔还是没能从某些事情中走出来，一味地钻牛角尖。
“你要回家不？我不要在学校吃，我现在后怕怕怕怕啊……”
“小依，你说顾晔是你理想爱情的样子，那么现在呢？”顾昭挽着辜言依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现在想要一个光绪年间的‘杨林锅’。”辜言依笃定地回答。
“那是什么？”
“炖鸡汤的紫陶。”
“为什么差这么多？”顾昭不解。
“古迹无法成为你的，但是古董可以，而且还实用呢。我们要的是实用的男人，而不是摆着看的男人。要冬暖夏凉，还要兼具提款功能。”
“杨林锅能提款？”
“能炖鸡汤啊不是……鸡汤能卖钱啊，你不知道吗？”
顾昭有一种想撞墙的冲动，无奈辜言依笑得无比灿烂，她只能摇摇头，对跳跃式思维的辜言依抱以最崇高的敬意。
“姐，我们去吃泡椒田□□？”辜言依靠在顾昭的肩膀上撒娇。
“你手上的伤，应该不能吃辣的吧，会留下疤的。”顾昭用肩膀顶开辜言依那笨重的脑门。
“可是人家很想吃。”辜言依忍不住地低头对手指。伤痕有什么好怕的，她心中的伤痕何止这些。
“现在打车回市中心，说不定已经没有位置。再说，现在能不能打到车还是一个问题呢？”
“不是吧……”辜言依低声哀嚎。“我的田鸡腿……”
“恩，你确实是田鸡腿。”顾昭颇有同感地低头瞄了一眼辜言依的腿。
“顾昭，我要杀了你……”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走上校园的小道，扑面的寒风从衣领处渗入，辜言依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
枯黄的落叶随风飘舞，铺满校园的小路，那是年少不知愁的青葱岁月，关于青春，关于爱情的记忆，都在这座象牙塔里挥霍、凝结、消失。她的初恋和第一个男人的回忆都锁在这象牙塔里面。
为什么那时候她没有遇到象杨仲瑜这样的老师呢？至少在教堂里，可以祈祷亘古不变的永恒。
校门口，一辆很拉风的银灰色奥迪Q7靠边停着，驾驶座的窗户打开着，烟雾袅袅，路过的学生纷纷投以驻足的目光，特别是女生，两颊绯红着走开，成群结伙，窃窃私语。
“H大现在也有富二代蹲点吗？”辜言依这一趟来H大，发现自己与社会严重脱节。
“没有吧，今天又不是周末。”顾昭对学生的事情并不太关心，她的工作是负责学校的对外联络和活动。“这样的车，学校有好几辆，都是老师的。”
“你们学校的薪资标准是什么？”辜言依依稀记得她听过同学抱怨H大的课时补贴越来越少，连油钱都要付不起了。
“你以为老师都只有一个职业吗？他们能自由掌握的时间很多，在外兼职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都拥有高学历、高智商，并且有一定的交际圈，赚点外快不在话下。”
辜言依恍然大悟，说：“那你赶紧在学校里找一个嫁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
“切……等你没得挑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说了。”社会是现实的，女人一过三十，可供选择的余地不多，当房价越来越高，好男人也就越来越少。
“辜小姐……”从拉风的Q7走下的杨仲瑜礼貌地和辜言依打招呼。
辜言依顿时了然，回头率如此高的男人并不多见。“杨教授，这么巧，还没走啊？”
“我在等你。”
他的目光柔软而坚定，在暮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在市郊的猎猎寒风中，有一丝温暖沁入辜言依的心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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