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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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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清风明月的少年叫霍应悔,是殷山长的关门弟子。
知道这点的姚子衿有些不太高兴,好在浅池中花花白白的锦鲤吸引了姚子衿的注意点,那点不开心亦被姚子衿抛到了脑后。
姚子衿伸手搅了搅池水,偶尔能听到殷山长与霍应悔的交谈声,聊的都是姚子衿听不懂和不关心的国家大事。
“孩子,过来。”
姚子衿听到殷山长在唤姚子衿,立马起身小跑了过去,湿漉的手下意识的在衣袖上擦了擦。
姚子衿擦完才注意到殷山长的面色沉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在他们眼中过于的粗鄙,但自己其实也只是想要在他们面前体面一点。
姚子衿甜甜的应道:“殷山长。”
其实姚子衿早就告诉过殷山长自己的名字——姚子衿,是小倌楼的老鸨给他取的,很好听,姚子衿就渐渐忘记了曾经在家时用的小名,逢人就告诉他们,自己叫姚子衿。
后来,姚子衿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唤他的名字,因为他叫什么根本不重要,甚至到最后,他都不配用这个名字。
殷山长转眸看到坐在轮椅上,脸色有些苍白的霍应悔,眼中才从严厉转为担忧,“应悔,作为你的老师,姚子衿不忍你这五年只能在床榻上度过,失去五感,对外毫无感知。”
霍应悔垂眸靠在椅背上,像是一只孱弱凄美的蝴蝶。
“此事就听我的吧。”殷山长走到姚子衿的面前,抬手摸了摸的发顶,而后匆忙的放下了手,沉重的语气近乎于命令,“孩子,这段时间你就会应悔住在一起,他会教你很多东西,而你……”
“你只需要事事模仿着应悔,这点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殷山长别有深意的看着姚子衿,姚子衿却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
说是在询问姚子衿的意见,但是殷山长最后一句话根本没有给姚子衿拒绝的权力。
而姚子衿更怕让殷山长失望,急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姚子衿会的。”
殷山长放心的一笑,对姚子衿说待会有书童给姚子衿送来衣物,让姚子衿好好与霍应悔相处。
殷山长走后,姚子衿摸了摸怀中的木簪,安心了不少,霍应悔看着像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模样好看,气质出众,姚子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我叫姚子衿,是青青子衿的子衿。”
霍应悔幽幽的抬起眼眸看了姚子衿一眼,转瞬即逝的怜悯与厌弃让姚子衿以为是看错了。
霍应悔没有说话,自己推动轮椅回到了竹屋内。
屋檐垂落下的风铃响了两下。
姚子衿轻哼了一声,将脸撇向一边,但想到霍应悔坐在轮椅上,应该是有腿疾。
既然霍应悔是病人,姚子衿就没有和一个生病的人置气。
姚子衿这样想着,大刀阔斧的也走进了竹屋内,素雅的竹木家具,却因为正中央矜贵的少年而镀上了一层金光。
姚子衿见霍应悔总是端着一本书,不由的想到以前总是听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姚子衿不免的有些好奇,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霍应悔的身后。
“识字吗?”
霍应悔的声音极其的冰冷,气息又微弱,像是久病不愈的人,姚子衿摸了摸鼻尖,被吓了一跳,还有些心虚。
“识……”
姚子衿把后面“一点”二字吞入了肚子里,下意识的不想让霍应悔小瞧了去,可能因为他是殷山长的学生,姚子衿就不想被霍应悔比下去。
在小倌楼的前半年,还是有一些特殊的教书先生去教姚子衿识字,一般读书人皆齿于与姚子衿们这样的人结交,更不用说传授他们知识了,但有钱就是能够使鬼推磨。
姚子衿只认识寥寥几个字,大抵是因他什么都做不好,才会被派去做脏活。
霍应悔身上有淡淡的紫丁香的香味,倨傲孤冷。
他修长的手指在书上指了一个字给姚子衿看,姚子衿见那字像是好多字胡乱叠上了,自然是不识得。
姚子衿刚想要随便发个音,但是眼珠子一转,霍应悔好像特别受到殷山长的喜欢,如果他能够与霍应悔交好,或许拜殷山长为师的可能性就更大一点。
“霍哥哥,我不识得,你教我,好不好?”
姚子衿压下对霍应悔不应该存在的讨厌,放柔了声音,对他百般讨好。
姚子衿在小倌楼的那段时间里,还是有学到一些东西的,这些东西在姚子衿上街乞讨的时候没有用,但眼下却用上了
他应该是被姚子衿突然的柔声细语所惊到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盯了姚子衿许久,才微抿唇,将书上的一行字都念了出来。
“盛神中有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德为之人,养神之所,归诸道。”
姚子衿听不懂,但是装作懂了,眼眸微亮的对着霍应悔点点头,声音愈发的甜美,“霍哥哥,这是讲神的吗?”
霍应悔并不觉得姚子衿什么都不懂而蠢笨,但他似乎亦不愿意与姚子衿说的太多,只道:“是讲修身养性。”
姚子衿微微颔首,不信书上那些可以修炼成神仙的话,“霍哥哥是想长生吗?”
后来,姚子衿才知道霍应悔看的那本书叫《本经阴符七术》,霍应悔与姚子衿说的是下卷的内容,而上卷讲的则是权谋策略的阴险诡谲。
霍应悔闭了闭眼眸,纤长的睫羽像是小扇子一样来回摇曳了两下,“不是。”
姚子衿觉得霍应悔应该是不喜他的,因为无论姚子衿叫多少声“霍哥哥”,轻捻着嗓子,学小倌他们的作态,可是霍应悔的目光只在书上。
他不仅自己看书,还要姚子衿学着认书上的字,姚子衿觉得枯燥无味,可是为了给霍应悔留一个好印象,他装作颇为兴趣的认着字。
每当姚子衿有不识得的字,霍应悔就会用他如鸣佩环的声音告诉姚子衿,他不厌其烦,姚子衿只得配合。
这样一来二去,外面的天好似被天狗吞噬掉了一半,黑红黑红的,山中的雾气也渐渐重了起来。
小厮敲门,送来了姚子衿的衣物,还有晚膳,但他们好似只看到了霍应悔,纷纷对霍应悔低头哈腰的行礼,全然没有看到姚子衿一样。
姚子衿下定决心一定要讨好霍应悔,闻着菜香吞了吞口水,姚子衿走到霍应悔的身后,“霍哥哥,我推你过去好不好?”
那两个小厮听姚子衿这样唤霍应悔,诧异的抬头向姚子衿看了过来,面色奇怪,眉头紧皱,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碍于霍应悔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们反倒是不好再开口说话。
霍应悔没有同意亦没有拒绝,在姚子衿看来就是默许了,姚子衿推着霍应悔来到了梨花木桌前。
明明是几道清淡的菜,可是在姚子衿闻来就尤其的香。
姚子衿学着霍应悔的样子,在小厮端来的铜盆里沾了沾手,又用巾子将手上的水珠擦去。
相同动作,但是由霍应悔做出来就极其的右优雅矜贵。
姚子衿低头吃饭,只是与霍应悔在同一张桌上,姚子衿收敛了许多,可耐不住霍应悔吃的慢,姚子衿狼吞虎咽扒完了一晚饭,可霍应悔连半碗都没有吃完。
姚子衿悄悄的从椅子上下来,跑出去如厕。
竹屋外没有烛光,幽幽的月光如同倾泻而下,给周围盖上了一层轻而薄的光纱。
可姚子衿还未走去多远,忽然听到前面有声音,姚子衿害怕是鬼怪邪祟,不由的绷紧了腰背。
风吹云走,月影摇曳,姚子衿得以看清走在前面的是方才的那两个小厮。
姚子衿本就尿急,想要快些超过他们,可是他们说的话让姚子衿愣生生的顿住了身子。
“那黑乎乎的人是谁啊?”
“似乎是山长带回来的。”
“山长?姚子衿以为山长只会和高雅之人结交,可是方才那人叫的那一声……”
小厮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戏谑冷讽之意却极其的重。
“像不像满月楼的小娇娘发出来的?那小模样是要讨好恩客呢,低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