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传》水蓝色

31、攻城

　　没有太多的言语，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闪着属于自己的光，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觉非常的寒冷，就像铠甲兵器所反射的白光。这个夜晚，月亮是血红色的，宛若冷却的生铁，周围是墨一般浓黑的天空。四处里很是安静，除了那整齐而有韵律的脚步声和滴滴答答的马蹄声。夜行军，然而，却没有点燃任何的火炬，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所有人在摸着黑行走。先锋是骠骥将军宇文冲，对于他的狼眼来说，夜晚如同白昼，有了他的引领，避开了不少险峻的地方。虽然如此，在翻越山岭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士兵失足跌落山崖，然而，前人的惨叫并不能让后继者畏缩，凭借着微弱的月亮的光，数以万计的部队、车马辎重就这样的过来了，一直从山岭走到了平原。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连续两日的行军，部队已经越过了樺和瀛洲的边境——蝰山，进入了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的瀛洲国，这里属于水乡泽国，鱼米之乡，百姓安居乐业，对于百姓来说，瀛洲城发生了什么，皇帝又变成了谁，似乎都与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这样大批的人马让他们惶恐。也许是伯牙没有料到樺国会倒戈，只顾着将军队集中调到源水南岸，守望着长州，只待着樺国先锋队攻入长州，再行观望，所以边境线上并没有太多的守军。文璟王和波月王的联军自从进入瀛洲国境之后，沿路城池几乎没有遇到太顽固的抵抗，这些城市的长官以及守军原来就是波月王分封的臣子，见到波月王本人之后，便自然而然的归顺了。两国联军一路势如破竹，直捣瀛洲城。
　　据探子的消息，伯牙已经急忙班师回京，但仍在路途中，目前镇守瀛洲城的就只有御林军，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却是瀛洲最为精锐的部队，统帅他们的就是护国将军迅雷。提起这个名字，波月王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一丝冷冷的笑意。
　　“你要大开杀戒么？”我收住缰绳，靠近他。
　　“让我不开心的人，我就要让他一辈子都笑不出来。”他的头转向我，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淡淡一笑，“还是，你觉得不应该？”
　　“没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无辜。”我低下了头。
　　“青池，无辜是谁？对你很重要么？”身后的青龙探过头来，绿色的眼睛就好像明澈的翡翠。经他这么一说，我也笑了，轻轻拍拍这个可爱的孩子，偷偷望去，波月王嘴角荡起一丝笑意，扬起马鞭，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我也下意识的提起缰绳，追随而去。然而，我却没有看到，不如说是忘记了身后的那一双黑色的眼睛。

　　第三天正午，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将瀛洲城团团围住。抬眼望去，陡直耸立的城墙就好像高塔一样，城墙上弓箭手已经装备完好，作势待发。
　　这边，敢死队员们也披上了厚厚的甲衣，十人一队，抬着木梯，腰系利刀，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着城墙冲去。一瞬间，利箭如雨落下，箭头相撞擦出的火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烟痕。转眼，那些士兵，从城墙上坠落的和还未登上城墙就已经中箭而亡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了瀛洲城下，成为了城下之鬼。先头的一批阵亡了，后继着，又一批的士兵抬着梯子冲向了城墙……这一切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场拼数量的战役，哪边人多，哪边获胜。而我们这边虽然人多，但是瀛洲城易守不易攻，这样下去形势只会对我们不利。
　　“继续这样的话，只会死更多的人。”我喃喃自语着，正午的阳光照射着那些已经不再动弹的盔甲，耀着刺眼的光。
　　“让士兵暂时停止攻城。”身后的一个沉着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风亦行，他的身边，是一脸冷静的皇月，不，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让我觉得陌生而又遥远的文璟王，不再是那个温柔的让人无所适从的皇月了。风亦行对着皇月耳语了几句，皇月点点头，风亦行又策马前行至波月王的身边，低声言语着，波月王脸上并无表情，沉默即是回答，风亦行得到了双方的首肯，便下令手下鸣金收兵了。攻城的士兵丢下了木梯、武器和甲衣，狼狈而逃。远远听到的，是城墙上那一片躁动的欢呼声。

　　是夜，营帐里躺满了白天的伤兵，随军医官正在给他们包扎喂药。另一处，波月王、文璟王、风亦行、宇文冲已经换上了夜行衣，领了一队精锐的士兵，朝着瀛洲城的方向去了。临走时吩咐宗正带着部分人马守营，让我照看伤兵。就这样，我留了下来，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得听从波月王的命令。一掀开伤兵大营的帐门，一股血腥味和着草药味迎面扑了过来，我不觉有些头晕无力，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一些医官正在给士兵们拔箭，先是轻轻的在伤口周围涂上一层黄色的液体，然后再用消过毒的利刃刻开伤口周围的皮肤以及肌肉，把箭头飞快地拔出来，虽然很是小心，血还是流了很多，有的甚至还飞溅了出来，接着，再把事先配好捣烂的草药夫在伤口上，用白纱布包扎好。那些士兵们，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扭曲着，有的呻吟着，有的则宁可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不肯叫一声。包扎好了伤口的士兵静静的躺着，而身便立刻就会有侍从或丫鬟端上茶水和饭菜，细心的喂食。而将这一切指挥的有条不紊的，竟然是那个天官奚仲。
　　“奚仲大人，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么？”我有点羞耻自己的无所事事。
　　“哦，青池姑娘啊，”他抬起头来，眯眯的笑着，指了指前方的一堆各种各样的草药，说道，“你来帮我捣草药吧。”
　　我坐下来，根据他配好的药方，抓来草药，用杵细细地捣着，黄绿色的液体从草药里流了出来，有种苦苦的味道。
　　“他们没让你去么？”他仍顾着配药和熬药，并不看我。
　　我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我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也知道他们肯定有了详细的计划，更知道他们不让我去是为了我的安全，但是，我只是……
　　“还记得那天和你说的有关天象的事情么？昨夜我观天象，发现天枢已经数倍亮于玉衡，此去夺城必定无失。只是，有一点我甚感异怪……”
　　听到这里，我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定定地看着他，只见他若有所思的捋着胡须，说道：“天沛、太白星聚于东方，并形影相随……”
　　“您是说，就算是在这大营之中，也要时刻提防着心怀不轨，妄图祸乱天下之人？”我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个可能的身影。
　　“不用再多想了，到时自会出现便是。你这样胡乱猜想，若冤枉了好人，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青池姑娘，水至清则无鱼呢！”奚仲颇有意味的笑了笑。
　　“那——”我刚要张口，他却催促着着我快些捣药，偏不再问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好慢，似乎一分钟要花一个世纪的力气来走完。

作者有话说

　　一个月没有更新文章了，非常非常不好意思，今天刚刚回来，就匆匆写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