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惊蛰》鎏香儿

59、玄铁的秘密（四）

　　“爹，就这么放她走了？”

　　孙云海冷冷瞥了眼身旁的儿子，“还不是你打不过人家？废物。”

　　孙程阴着脸垂头，心中不服，“是儿子低估了那女子，一时大意......下次儿子定不会失败。”

　　“哼。”孙云海知道儿子是个心高气傲的，不用他多说也知道上进，于是转言道，“不急，这次打草惊蛇，确实是我们失察，没料到那小子有数名高手保护，从身手来看八成是锦衣卫，既然他们占了先机，我们便静观其变，明日午时左右沈存心就到了，且看他有何动作罢。”

　　孙程不明白，“那您为何还要引刘赢过来？”

　　“你可知为父能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小捕快走到今日靠的是什么？”孙云海笑了笑，没有直接告诉儿子答案，“从刘赢的身份来看，刘恒不一定是我们要找的人，或许是锦衣卫故意混淆视听，我们对刘赢下手就正好中了圈套......如果刘恒真是贵人，我们便是好心提醒他师父不要被锦衣卫利用，从他们师徒关系来看，他心里必然会记我们的功。”

　　孙程想了想，很快恍然大悟，看向父亲的目光越发敬佩，“只要我们讨好了贵人，那么无论最后贵人是被谁带回京的，必然少不了我们好处，还是父亲您英明。”

　　算他还不算太笨，孙云海挥退儿子，“今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日后见到刘赢也要收敛些。”

　　“儿子明白。”

　　孙程退下，孙云海满心期待地想，如果刘恒真是当年流落民间的太子，莫说丞相不允许能够左右太子心意的刘赢存在，便是皇上也不能容忍堂堂太子被一个乡野丫头迷惑，尤其她还是最清楚太子黑暗过往的人。

　　最好的结果就是皇上命锦衣卫除掉刘赢，太子必然会厌恶锦衣卫而选择亲近丞相。

　　*

　　天蒙蒙亮时，刘赢搜完整个山庄果然没有找到刘恒，于是她故技重施伪装成侍女继续打探消息，因着昨晚立功被少主亲口封赏，昨晚在亭外有人记住了她容貌，并在她准备去厨房时碰见了。

　　即使刘赢低垂着头脚步匆匆，春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出于对她昨晚鲁莽大胆又勇敢善良行为的佩服，她主动打招呼，“我是昨晚挨着你站的小桃，瞧着你面生，新来的吧？”

　　刘赢不得不停下与之周旋，“是。”

　　春红望了眼她要去的方向，猜测道：“你是要去厨房吧，听说厨房张奶奶的孙女昨儿开始来山庄做活，我还没来得及去打招呼呢，昨晚看你负责送菜，难不成你就是小桃？”

　　刘赢见她身边没有其他人，欣然点头，“是。”

　　春红闻言立刻亲热地挽住她胳膊，笑道：“我就说怎么见着你如此顺眼呢，张奶奶对我可好了，常常悄悄给我留好吃的呢，原来你是她孙女，长得可真好看，听张奶奶说你刚十四，我年长你一岁，以后你叫我姐，有啥事尽管找我，我定全心全意帮你，把你当亲妹妹。”

　　刘赢瞥了眼小姑娘天真无邪的双目，不知道等她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恨她欺骗她感情。

　　“多谢春红姐姐......厨房还有活计，去晚了会被骂，等我忙完了找你玩？”

　　“哈哈，张奶奶忙活起来确实有点凶，我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你快去吧，记得忙完来找我啊。”

　　幸好她没打算一起去厨房，否则一旦露馅儿她可什么也打听不成了，刘赢松了口气，去厨房后又伪装成替客房客人催早饭的丫鬟，厨房的人惊讶了下，“那位贵客昨晚喝醉了还醒的这般早啊，你稍等一会儿哈，醒酒汤马上就好，你顺便端过去。”

　　刘赢看着说话的大娘慌忙开炉熬制醒酒汤，得逞地笑了下，“我也是听着那位年轻侍卫的房里头有动静就来了，贵客或许还没醒，您慢慢来就行。”

　　“嗐，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刘赢赶忙道歉，大娘倒是心宽的，并没有怪她，二人就此闲聊起来，刘赢也慢慢与其他人说上话。

　　就在她觉得时机成熟，打算打听上庄内最近趣事时，不久前才道别的春红匆匆赶来，又急又开心，风风火火地走到刘赢跟前将她拉走，边往外走玩朝熬醒酒汤的大娘喊了声，“张奶奶我带小桃领赏去了啊，晚些回来。”

　　张奶奶一愣，看了眼旁边正在给灶膛添火同样一脸茫然的孙女小桃，疑惑道：“方才那小姑娘不是叫小梨，难道是我听错了？”

　　小桃想了想，“也许是她小名吧，真巧，我俩一样呢呵呵。”

　　“......”

　　刘赢有惊无险地被迫离了厨房，还没等她庆幸自己没有当场被拆穿，就听春红兴奋道：“方才我伺候三少爷时讲起你昨日英勇之举，三少爷可高兴啦，说你为郭家保住了颜面，要亲自赏你呢。”

　　“三少爷？”

　　“是啊，三少爷很少来山庄，但他对我们这些奴才下人可好了，每次都会给我们带吃的玩的，打赏也大落，就算他常年不回来住，我们这些在他房里伺候的也不用去伺候其他人，月钱照样一个铜板都不少，像昨晚我主动到花园帮忙还会得额外的赏钱，你不知道大家有多羡慕我们呢。”

　　不用干活还有月钱拿，足见主家阔绰与宽容。

　　这位三少爷不常回来，定然也认不全庄内奴仆，刘赢便没太放在心上，抓紧时间在途中跟春红打探消息，“早就听奶奶说主家都是好人，昨天见少主对待客人那般热情周到，我就看出来啦。”

　　“那是，不然张奶奶会让你来啊......不过我来山庄三年，能来这留宿的客人倒是不多，像昨晚那般郑重更是少见，听说那两位客人是京城来的，少主都要喊大人，想必身份不一般。”

　　“我以前听说书的讲京城贵人出行都要带许多下人伺候，他们来时是不是很大阵仗啊？”

　　“没有呀，昨晚你没见他们就两人嘛，不过听说是少主亲自去城门将人接来的。”

　　六扇门捕头出行不可能只带一个助手，但按照春红所说，孙云海父子是昨日过了巳时进的山庄，而小恒被掳发生在午时，中间相差不过一个时辰，如果小恒真的被人带进山庄，郭家的嫌疑倒是比孙云海大。

　　可经过她昨晚观察，府中并无太多护院，更不见能够从锦衣卫手里抢人的高手。

　　难道她真的被锦衣卫骗了？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还是说郭家与孙云海狼狈为奸，合伙掳走小恒，然后故意不留高手在山庄从而蒙蔽他人？可若他们真这般配合无暇又为何会被锦衣卫发现踪迹？

　　尚未想出合理解释，身旁春红忽然开口，“到了。”

　　刘赢这才发现她们已经走到某个房间前，眼前房门大敞，伴随着一阵轻灵悦耳的少女们的笑声入耳，还有一股极淡的檀香从中飘出，令人不自觉放松心神。

　　春红先一步踏进去，还没见到主子就略带嗔怪地说道：“奴婢去请人的功夫，三少爷又讲什么趣闻奇事啦，竟然不等人家。”

　　没等三少爷开口，一名圆脸绿衣的姑娘迅速冲出来，直接越过春红来到她身后的刘赢面前，热络又充满好奇地拉住她的手，一边打量一边道：“春红说的话真不可全信，这哪里是美人胚子，就是美人了嘛，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你昨晚壮举，快进来，让三少爷好好瞧瞧。”

　　刘赢不明白她不过是帮一个侍女顶岗，怎么就像是立了大功似的得到这些称赞，不过她还没想明白缘由就被对方拽进了屋子，并在看到传说中的三少爷时当场愣住。

　　对方看到她时显然也愣了愣，随即变为惊讶，“是我眼花了，还是你说你有个双胞胎姐妹叫刘赢？”

　　“......”做事果然不能莽撞，她进来之前应该好好打听山庄主家的。

　　三少爷竟然是郭杭！

　　*

　　沈存心到达鲁阳的时间比孙云海预估的要早，天还没亮就秘密抵达，并直接冲进小五安排的新据点。

　　指挥使大人突然驾到，据点内的几人大惊，齐齐跪地行礼。

　　沈存心直入主题，“听说你们藏了一个孩子？”

　　虽说沈家父子有些不合，沈艳做事不会全部向上汇报，但指挥使大人才是锦衣卫最高长官，这些小将们可不敢有所隐瞒，很快将事情起因与进展向其说明。

　　沈存心早在进城前就得知情况，听到铁牌后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亲自面见刘恒，但他没有打断下属的汇报，待其讲完，才不动声色道：“锦衣卫的职责何时变成替本地官府查案了，沈艳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别看指挥使大人语气平平，跪在地上几人只觉浑身冰凉，险些忘了呼吸。

　　“是属下等自作主张，请大人责罚！”

　　沈存心没有因为他们的忠心而轻饶，冷漠道：“按照规矩自行去领罚吧。”

　　几人立刻听命离去。

　　因为小五特意将姚善卿和喜鹊安排到别处，此刻整个据点除了刘恒便只剩下沈存心与两名跟他一起提前入城的手下。

　　沈存心命令两名手下隐蔽起来暗中保护，然后亲自去见刘恒。

　　见到刘恒的第一眼，他便九成肯定这孩子是当年丢失的太子。

　　太像了。

　　以至于他有些质疑锦衣卫的能力，竟然现在才找到他。

　　不，是他主动出现的。那些不中用的东西到现在都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刘恒出现的时机正好，以至于沈存心甚为怀疑此事背后有人操控。

　　“你是谁？”刘恒浑身紧绷站在安全距离，一脸警惕，“你们答应今日会让我见师父的，我师父在哪？”

　　沈存心心想，便先从最可疑的师父查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