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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格格与和尚 ...

  •   过继的事情很迅速。不久三伯就和公公去官府登记了变更户籍,然后和伯母一道来把孩子抱走。
      那一天平常得很,老榕树也挡不住刺眼的阳光洒下来。屋子外面街市吵杂叫卖,一如往常。

      孩子小,很容易哄。给他一块糖,就乖乖任伯母抱出了家门,还砸吧砸吧着小嘴,丝毫不知道一家人在门后死死盯着。
      婆婆一手抓着门板,一手紧紧捂嘴,肩头颤动。
      在离家几丈远的地方,霈霖忽然似有所觉,回过头看四顾逡巡,“娘!”
      婆婆踉跄了一下,追出去,却被林父按住了肩膀。她哭道:“霖儿啊——”

      “娘!我要娘,放开我……”霈霖大哭起来,挣扎拍打着伯母。
      “霈霖——”两母子对望着嚎啕。
      林倚翠、木叶和其他妹妹都哭起来。惹得街上有些人都望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霈霖一个孩子,如何争得过两个大人,到底还是被塞入马车中。三伯跳上车,还回头挥了一下手,“放心吧!”
      车夫立即催动马车。直到走得不见了踪影,还能隐约听见孩子大哭大闹,缭绕在耳边。
      婆婆蹲在门边,浑身颤抖。

      我看着难受,悄悄背转身去。
      不论之前有多少思量,真正到了分离这一刻,所有母亲都会忘了利益,只想要孩子。
      我以前研究近代社会家庭史时,看过光绪时期的地方户籍档案影印版。其实在当时,过继儿子还是挺常见的。别的不说,雍正皇帝自己子嗣不多,从自家兄弟那里过继了好几个阿哥格格。只是,母亲们的悲戚痛苦,在史籍中无处可寻,早已淹没在漫漫历史中。

      午后,我依旧在院子里独自洗衣服。
      婆婆没有吃午饭,一直蜷在房里哭。公公早去书院开课了。而我一边洗也一边在想,自己究竟是错是对。我是不是太过冷血了?元抚知道,会如何看待我呢?
      我故意忽略手指一阵阵的刺痛,把床单被罩都搬出来洗。要用忙碌来抵抗心脏的难受。

      正想着,忽然木叶蹬蹬跑出来,一脸焦急,“姐,姐,娘哭晕过去了!”
      我一听,赶紧说:“还叫倚翠干什么,谁认得路,快去书院把老爷叫回来。”
      木叶撒腿就跑。
      我冲进房间,扶起昏在睡塌的婆婆,用力掐她的人中。
      倚翠也跟着冲进来,握住她的手,“娘,娘!”

      她幽幽转醒,迷糊地看了看床前的我俩,很快推开我,只拉着倚翠,低低饮泣。
      我尴尬地让开位置给倚翠。不知道说什么。

      林父很快回来,带着一个和尚。和尚也不避嫌,直接进入房中给婆婆诊脉。
      我后来才知道,那座庙的主持大师慧真有着高明的医术,他座下的弟子都学了几成功夫。附近穷人家请不起城里药堂的大夫,都让这些和尚看病。善良淳朴的出家人从不收费。

      那和尚号了半天脉,站起来双手合十,微微笑:“和弥陀佛,贫僧恭喜施主了。这位夫人是喜脉。”
      公公和我们都张大嘴,反应不过来。
      和尚又说:“只是夫人需要注意身体。悲走肺经,终日悲伤则伤肺。而夫人有身孕,很多清肺补脾的药不能用。贫僧随身携带的药不合适,须晚间回去配制。明日请差人到山上拿吧。”

      公公终于回过神来,喜上眉梢,连声道谢。
      我察言观色,赶紧到厨房拿了十来个鸡蛋,放进篮子里,让和尚带走,“师父,这里是一点心意。您带回去,让其他师父也分享分享咱家的喜事。”
      公公果然很高兴地看我一眼,大声说:“好,好!南明师父,您接了罢。”
      和尚也不推迟,接过来,向我们微一躬身,随即离去。

      送走他,公公和其他孩子都涌进房间看孕妇去了。
      我轻轻掩上大门,心里涌上一点怪怪的感觉。
      在现代,由于计划生育,已经很少看到儿子结婚了、母亲还大肚子的情景。所以我总觉得,老妇怀孕,还是自家婆婆……有些别扭。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婆婆的精神好了许多。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个儿子。
      而我的“明理”很快得到回报——第二日,林父让我和木叶一起上山拿药,顺便求一道平安符。
      我本以为会让倚翠和木叶去的,实在没想到我能出门,不由又惊又喜。

      婆婆本来笑着的脸沉下来,叨叨:“不吉不利的,求什么平安符。求来的也没人敢带……”这段时间我闽南话进步不少,所以不幸听懂了。
      公公瞟她一眼,“不还有木叶嘛,她求就行了。倚翠要摆摊。”
      木叶听到这个决定,大声叫起来:“什么?我才不要跟她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她给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许胡闹!家嫂带着你才好。一个小孩怕出意外。”林父瞪她。

      我总算有惊无险地出了家门,木叶牵了家里看门的黄狗,不情不愿跟在后面。叫她带路,她一甩手就蹿到前头去,就是不理我。
      我笑笑,便也装着不认识她,跟在后头。林家租的小院在在一条路的中段,一出门就是闹市。各家门前都似倚翠一般摆个小摊,大多卖香烛纸钱,也有自家纺的布、种的瓜果什么的。如此小桥流水人家的生活场景,古色古香,令我心生欢喜又遗憾。只可惜带不回现代,不然父亲和他那群同事,不得乐坏了。

      走不多久,在路的尽头,一个小院的角门忽地打开,随着一阵莺声浪语,几个男人鱼贯而出。有个女人说:“大爷,今晚再来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下意识回头。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

      她扑过来抓住我的手:“红丫!乖女儿,终于见到你了,想死娘了。”
      几个男人轻佻地笑起来,其中一个还说:“哟,是个水嫩妹子。”饶是我离得一丈远,还是被他嘴巴喷出的烟味呛得几乎晕过去。
      红丫娘回头啐他们,“去去去,你们这些做卖圈儿肉大肠头生意的,管人家姑娘做甚。”
      那些人笑得更难听了,“婆子岂知我们不是前后都来得的?”
      红丫娘不耐烦:“老娘还不知你们的底细?快走罢,别惹了事,休怪我今晚认钱不放人。”那些男人这才哄笑着走了。

      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知道福建男风盛行,但没想到会如此明目张胆,还离我如此近。不过真是大大满足了我的好奇。老早在看耽美小说时就很想见识真的GAY是什么样,这回见到了男娼……还没有红丫娘有姿色。
      我赶紧拉了红丫娘到角落,“娘,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起来:“听说你出事,老爷太太竟然带着小姐连夜走了。我急得天天来这附近转悠,盼望着看到你。后来没办法,你娘舅给找了这份看门的活计,我就守在这里,不曾想你从不得出家门,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急得我呀……唉呀,你今儿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莫非林家真的、真的把你一个孤身女子赶了出来?”她打了个寒战。

      “没有,今天是老爷让我和小姑子去寺庙拿药的。”我猛然醒悟,“糟了,小姑子跑远了。娘,我得追去。”
      前头已经没有了木叶的身影,我心急火燎一路小跑。路尽头拐个弯,就是山口,我看到木叶正要登上石阶,于是加把劲。
      忽然,我胸口一阵窒闷,几乎直不起腰。
      红丫娘从后面扶起我,带到路边凉亭顺气,“红丫,别急,吸气……”
      我指了指远处的木叶。
      她会过意来,“就是那牵狗儿的小姑娘?我替你去追,你千万放松。”
      我闭上眼睛,使劲换气,胸口刺痛,好似万根针在扎。我这是什么病?

      木叶跟着红丫娘回来,直翻白眼,“怎么了这是?”
      红丫娘心疼地给我捶背,“你小时候有哮症,好不容易治好了。大夫说不能劳累和着凉,否则会复发。这么多年娘跟前跟后伺候着,你一直没犯病,这才嫁了多久……”她眼圈红了,“你在林家吃了苦罢?”
      我缓过来,拉拉她袖子,示意不要多说。我对木叶说:“这是从前跟我的奶妈。”
      十二岁的小女孩没一点怀疑,只催促快走。
      红丫娘好声气地笑,“休息一会罢,不急一时半刻。”
      木叶努努嘴,不再说话。

      这时一辆华丽马车停在山口,后面跟着五六个家丁,看阵仗是个富贵人家。
      大约是来求签问佛的吧?我正想着,红丫娘不屑地“切”了声,“又来了?”
      我问:“什么叫‘又来了’?”
      红丫娘答:“你这是不知道。附近的人家哪个会让闺阁云英来这寺庙参拜的?就是你家这个,”她瞟了一眼木叶,“虽然年纪还小,但也怕会迷了心眼儿。”
      我大奇:“到底为什么?”
      “这华林寺主持的大弟子,人称‘玉和尚’,长得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也不过如此。女儿家见了,多半要胡思乱想的。马车上那一位,一月几次来参佛,这附近街坊谁不清楚?她其实就是来看玉和尚的,真是不成体统,亏得还是官家闺秀。这旗人,就是没有汉家女子的含蓄。”

      我听到“华林寺”,如遭雷劈,后面的话早听不进去了。华林寺?我摔下山坡之前不就是参观了华林寺?
      我抓住她的手:“这里,是不是屏山?”
      她看我一眼,“你到林家时候也不短了。怎么连这条鼓楼街就在屏山麓也不知?”
      原来我一直就在穿越地点不远处,这是一种机缘吗?我一定要去摔倒的地方看看。我激动起来。

      “恭送如玉格格!”
      一阵山呼打断我的思绪。抬头望去,马车门打开了,一个丫鬟扶着位女子下车。
      先看到的是一双满清贵族常穿的花盆底。不同一般满人的高大粗壮,那是个窈窕姑娘,穿一身淡黄旗装,倒似汉女般柔美,长得极清丽脱俗,但两弯青黛眉宇又比汉家女子多了分英气,通身是名门之秀的高贵。
      我屏住呼吸,简直挪不开眼睛,真是美人啊。心里不禁对红丫娘的话起了强烈怀疑。这样的美人,又出身官家,要多出色的夫婿没有,怎么会巴巴贴一个和尚呢?
      木叶在一旁也看呆了,喃喃:“国色天香、如花似玉……”
      红丫娘说:“正巧她闺名是如玉呢。”

      正在愣怔之间,那条大黄狗呼地就蹿过去,在人家美人脚边嗅来嗅去。
      木叶吓得要死,冲上前使劲拉狗绳,“回来,阿黄!”
      那车夫也动手驱赶,“去去去,谁家的狗啊,怎么不看好!”
      那如玉格格阻止了他,“不可大声喧哗,扰了师父们的清修。”

      她的声音可真好听,如珠如玉。我痴痴想着,一边去帮忙拖那色狗,谁知它又一下子蹿开,去扒人家供奉给佛祖的篮子。
      我大窘。原来不是色狗,是馋狗,脸都被它丢光了。好不容易拉走那条死狗,我转身向主人道歉:“没留神就让狗惊扰了您,请小姐原谅。”
      如玉格格淡淡一笑,“无妨。”
      她拎起篮子,留下一众家丁,只带一个丫鬟就徒步上山了。

      羞恼的木叶踢了狗几脚,回头对我大声喊:“可以走了吧?再等就耽误时辰了。”
      红丫娘说:“等等,我雇顶轿子。”
      她叫来几个脚夫,让我和木叶坐轿子上山。很简易的轿子,两根竹梁,中间安一个座椅。一前一后俩脚夫扛着我们摇摇晃晃在山道上走。要花三个铜版。
      我第一次坐,不免新鲜好奇。
      红丫娘跟在轿子旁,一边走一边说:“可巧昨儿我得了工钱。我的儿,为了你,娘有什么舍不得。这轿子还舒服吧?”
      “嗯。”
      木叶见有轿子坐,早板不住脸,高兴地东张西望。

      这段山道其实不长,听说走九十九步阶梯就能到达佛堂。路途中越过如玉格格和她的小丫鬟,两人的花盆底磕在山道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与鸟鸣互应。
      我还笑着打招呼:“您怎么不也坐轿子?”
      她摇摇头,“求佛要心诚。如玉要一步一个脚印上去。”
      对她的好感又增一分。

      等走远了,我想起一件事,笑着问红丫娘:“如玉格格如此动人的容貌,那玉和尚难道不动心?我看早就互通款曲了。”
      红丫娘责怪地看我一眼,“怎么可能?他是出家人,早脱离尘俗的。便有万千痴情于他的姑娘,也不动心。”
      顿了顿,她还不放心,又叮嘱:“玉和尚何等的人物,世俗的花花草草哪里入得他的法眼?你看见他就明白了,千万不可在佛祖前胡说。”
      我不相信,再出色的人物,也是个男人,面对国色天香的女子不动心?
      从古至今多的是和尚沾染女色,比如辩机、玄慈。而且这世道哪会这么纯净,我这个研究过社会史的人,很明白这个道理。
      但我没有辩驳。
      她对玉和尚的极力推崇,倒让我好奇心大盛。

      不多时,到了寺庙门口。庙宇建造得十分巍峨庄严,果然不愧为一方宝刹。而庭院十分洁净,雅洁可喜,树影婆娑。
      我们下了轿子。
      门口一个扫地的小沙弥问:“施主缘何而来?”
      我还礼道:“我们是山下林夫子的家眷,来向南明师父取药的。”

      庭院中正和别人讲话的一个和尚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南明在师父那里,施主可往中堂里边去。”
      我正要道谢,却在看清他的瞬间如遭雷劈,从头浇到尾,脑中一片空白。

      我只感觉,那不是和尚,而是从我的梦中款款走下来的人,带着霞光和露珠,符合我对美男子的一切定义。
      他身材修长,容貌清雅,手持长到膝盖的佛珠,一身平常干净的灰布袈裟,却穿得鹤立鸡群,远远高于芸芸众生之上。用风华绝代来形容都还嫌词不达意。
      他的眼睛如一泓淡泊的清泉,有着平和透澈的光芒。有些人,天生就卓然于大众。
      就是他。再也不会有人更符合我心中的完美了。

      他见我痴呆,摇摇头双掌合十,慢慢念道:“痴儿,彼一副皮囊,何以执迷不悟。贫僧罪孽又增一分矣。”
      我这才想起他是个和尚,顿时一片惋惜。这么个出色的男人,竟然出家。
      我僵硬地低下头,脸热得发烫,感到手背有些痛,一看,却是木叶看着玉和尚也呆了,紧抓我的手不自知。

      我收起那丢人的嘴脸,竭力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妾身冒犯,请大师见谅。不知大师法号?”
      我有些忐忑。他会不会以“姓名乃浮云”之类的理由来推搪,毕竟远近迷他的少女肯定不会少。
      他淡淡一笑,“贫僧乃主持慧真大师座下大弟子,法号南了。”
      南了,南了,竟连名字都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熟悉至此。
      我开始明白红丫娘的话。第一眼看到他,就明白,他绝不会和红尘俗世联系在一起的,反而是我心思污秽了。也醒悟公公为何死活不同意让倚翠来了。

      他稍躬身做手势,“请施主随贫僧来。”
      我们于是跟着他进入中堂。在他后头,隐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舒畅淡雅。还能看见他优美干净的后颈。
      我晕乎乎地想,虽然我已出闺阁,看来也不适合常来。

      大堂香雾缭绕,隐约可见中间稳坐的释迦摩尼佛像,面目慈悲。
      小沙弥见了南了,都纷纷驻步行礼。
      南明正和白胡子主持慧真下棋。见我们来了,南明拿出制好的药丸,细细叮嘱用法用量。
      又向慧真大师求平安符。他十分和蔼,放下手中棋子,笑吟吟地递过一盘子符,让我们挑,都是开光过的。还不肯收钱。

      间或我偶抬眼,瞥见静静站在一旁的南了,赶紧又移开视线。反而他不以为忤,从袖中拿出一小瓷瓶,放入我的篮子中,微笑道:“此膏促进伤口愈合,润泽肌肤,可与女施主擦手。”
      我受宠若惊,连连道谢。想不到他如此观察细致。

      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如玉格格上到来。她一看见南了,就怔怔站住了,明眸流转着似喜似悲的波光。
      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漏下,温暖的风把她裙摆荡起一点涟漪,飞鸟细碎的低鸣,古寺千百年的钟声在远处回荡。
      宛若仙子。

      我是女人,也但被这楚楚动人的画面撩得心弦一动,满腔怜惜。
      然而南了凝神望了她片刻,低头念道:“阿弥陀佛。”声音平和安定。
      他转身,安静地对我说:“恕贫僧不远送了。施主一路小心。”
      我点点头,看见他透澈的眼睛里一如地从容无波,充满佛的慈悲。我担心地瞥了眼他身后的如玉格格。
      南了和尚已经背转身,往里走去。

      如玉格格夺过丫鬟手中的篮子,快步走上前,扬声道:“南了师父,这是我为……庙里师父们做的一些素点心。”
      她满脸的坚定,盯着他的背影。我却看见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南了顿住,慢慢转过身。他接过篮子,不卑不吭地施礼:“多谢施主。”然后还是立即走了。并不多寒暄。
      如玉格格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我感觉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南了对她不动声色的冷漠。
      她的脾气,倒跟我很相像。

      这时一把细细的声音插进来,“格格,他也太不识好歹了。”小丫鬟跺脚不忿。
      如玉格格推推她,“掌嘴!说你几次,佛堂净地,不得妄言。钮钴禄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我一听到钮钴禄氏,猛然想起淳化阁帖。
      这时却被催着下山。而如玉格格已经进去拜佛了。
      我只好离开。

      下山的时候,想着今日见识的两个出色人物,嘴角不住地往上翘。仿佛认识了很久。
      竟然忘记了要去一趟我摔下的山坡。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家了。
      木叶不住地说:“南了师父,真是,真是,让人一眼难忘……就好像,混杂在一群人中,也能一眼认出来。”她抓耳挠腮地想找出更恰当的形容。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一个典故。
      前朝宋徽宗宠爱名妓李师师。韦妃曾一次喝醋问,“何物李家儿,陛下悦之如此?”。徽宗回答,“无他,但令尔等百人,改艳装,服玄素,令此娃杂处其中,迥然自别。其一种幽姿逸韵,要在色容之外耳。”

      我把这个典故告诉木叶,“你看,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木叶击掌大叹:“就是这个!其一种幽姿逸韵,要在色容之外!色容之外啊!”
      我便莞尔。
      南了和尚的逸韵,又何止这个呢?只是太过惋惜,竟然出家了。想到如竹如玉的翩翩男子,要一生长伴古佛青灯,如一潭死水,我就十分叹息。

      晚上吃饭的时候,公公带来另一个好消息,元抚的家信到了。
      公公很高兴:“已经考完了,感觉不错。他还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文友组织了诗社,谓之消寒。文人共聚,吟诗消寒,不愧为年青人啊。”
      饭后,我把信要过来看。
      除了在京中的经历,他还问候了父母家人,竟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妻子。
      让我的心忽地沉到底。
      京城太精彩,难道一朝登榜,忘记糟糠之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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