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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夜半歌谣 ...

  •   一个晚上在惊疑中度过。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困极的我才朦胧睡去。
      戌时,我习惯性地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起床做早饭,然而实在是太困了,挣扎了半日,终究还是倒回暖乎乎的被窝,蜷缩成一团。

      算了,我为什么要伺候这家人?这早饭,我不做了!虽没吃晚饭,但还不至于杠不过一个孕妇!
      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休眠。
      果然没多久,我就被厨房的叮叮当当吵醒了。闭目养神一会儿,估摸着馒头咸菜都蒸好了,我就慢条斯理起床穿衣。“哗啦”把门拉开,不看围着餐桌的那些人,只盯着食物直直走过去,拿起一只馒头,沾了酱,就咬了一大口。

      某个孕妇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震得旁的筷子瓷碗都跳了跳。
      大家都吓了一跳。唯独我慢悠悠地又顺了另一只包子,还有一包酱菜,然后又慢悠悠回房,看都不看她一眼。
      吵架的最高境界,是己方淡定如初,压根不放在眼里,而把对方气得暴跳如雷又奈何不得。
      当然,芸芸大众一般都是越吵火气越大的。我只是普通人,当然心中也憋气得很,但是我就要装给她看我很平静我很从容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想到她会因此大怒,我就稍微顺气。

      吃完馒头和包子,我饱得直打嗝,走到架子前随便抽了元抚的一本书,坐下来阅读。
      还没读完两页,木叶就咚咚咚跑进来,扯着我的袖子低声说:“嫂子,你的脸还疼吗?”
      我慢慢喝了口茶:“你自己试试看,肿得老高的,疼不疼?”
      “我娘昨天打你,是她的不对。看在肚子里的弟弟份上,你就别气了。回头我给你蒸年糕吃,好不好?”
      我抽抽嘴角,不答话。
      她只好继续道:“时辰快到了,咱们也该搬物件到街外头开摊了。”

      我眼睛没离书本,漫声应付:“恕不奉陪。你们谁爱去自己去,我累得慌,懒怠动了。”
      她急了,“你不去?可是,可是……唉呀,那如何是好?”
      我冷笑两声,任她好声哄劝,再不理会。她只得抓耳挠腮地走出去了。

      不一会儿,外头破口大骂起来。
      “好吃懒做的蠢物……以为自己是哪根葱……翻了天了……欠教训,早知道就多抽两下子……”
      我胸膛有一股盛气激荡,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也发抖,但就是坐着,假装看得入神,心中在发狠地想,她要是敢出手,我这回保证还回去!

      可是等来等去,谩骂声越来越小,终至消音。
      我郁闷了,左思右想,恍然大悟:林倚翠和木叶去开摊了,二伯一家也携子出去干活,家里就剩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所以她骂骂咧咧半日,就是没敢进来打人。这回可没人拦得动我。
      一整天在大家的冷脸中度过。

      晚上,我关好门,然后对镜子狂捏自己的脸,不断拍打。把厨房拿来的胡椒粉,扑了一点点上去,顿时辣得我眼泪直流。勉强睁眼察看,还好,巴掌印变得深红了。
      在公公回家之前,我不能让它消肿。
      带着一脸肿痛,我咬牙上床睡觉。

      吹灭蜡烛后,我记起昨晚诡异的声音,有些忐忑。睁眼等了半天,细碎风鸣,犬吠,打更,一一而过,我终于还是熬不住,昏睡欲睡。
      将睡欲睡之时,忽然听到仿佛远处高楼上飘来的歌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如母亲的呢喃,“阿妈阿妈月光光……阿儿阿儿在梦乡……东照流水西照河……莫惊梦中小二郎……”(注一)

      我惊讶地爬起床,望窗外明月,心中茫然。这把女声跟昨晚的很像,却又充满了女性的柔情。听着这思乡小调,心酸的乡情几乎要溢满我的心胸。啊,爸爸,妈妈,还有启功太师傅,我真想念他们。他们知道我死了,并不晓得我会来到古代替他们追寻淳化阁帖,会不会伤心?
      朦朦胧胧地,我梦游一般下床,走到门前,拉开门闩,推开房门,月光猛然洒进来,我一时看不见前方景物,但是歌声却戛然而止。
      我等了很久很久,努力竖起耳朵,却再也听不见了,一阵失望。
      眼前一片黑暗,唯见那棵大榕树影影绰绰,阴风阵阵。我蓦然打个寒战,踉跄退后一步,砰地关上门,手忙脚乱锁好,逃也似的爬回床缩进被子。

      到底谁半夜三更唱歌?跟昨晚的人有联系吗?最近怎么总出古古怪怪的东西。我心神不宁过了一夜,有种要出事的模糊之感。

      *

      接来下的一天,依旧冷战。我真是清闲啊清闲,来到这鬼地方后,我还从没有这样悠闲过。泡泡茶,几本书,吃饭时厚脸皮去蹭,一天就过去了。婆婆估计也没料到能把我锻炼成这样的赖皮,会不会后悔?
      过午的时分,二伯母进了我的屋,支支吾吾地要我帮她一把,到摆放先人牌位的小屋擦洗擦洗。

      我一愣,才想起今儿是初一。于是笑了说:“伯母,不是我不帮。你也知道我过门时的那摊事儿吧?他们从不让我碰祠堂的活儿,实在没法帮你啊。”
      她搓搓手,“侄媳妇哇,你就来吧。家里能搭手的人都出去了,那一个又大肚子当甩手掌柜。我腰上的老毛病不能蹲着,所以请你去一去。”
      她这样说,我再推辞就不懂事了。于是跟去。

      牌位放在阴面的小小隔间。二伯母擦上头的香炉等等,我蹲着擦桌腿小几。
      折腾到半路,她擦擦汗,讪讪地说:“这里似乎有点阴森森的过堂风,吹得我都哆嗦了。”
      我随口道:“是呀,这里背阳,又暗。您腰又疼了?”

      她含混地答应了声,嗯嗯啊啊地。我觉察到她似有话难以出口,抬头望著她。
      她这才到门口张望一下,回头压低声音:“侄媳妇啊,你昨儿晚上有没有听到啥奇怪声响啊?”
      我一个激灵,“伯母,您也听到了?我一直纳闷,到底谁不睡觉唱歌啊。”
      她神神秘秘地说:“哪有谁啊,你没听出?就是从这间屋子传出来的。”

      我心脏猛然一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么?”
      二伯母仍旧絮絮叨叨:“唉呀你不知道,当我听清楚后,魂儿都没了。诚甫他婶儿,以前就爱唱些老掉牙的歌儿,我听着就是她呀!侄媳妇哇,你说她是不是回来找你了?”她瘆人地拍拍胸口。
      虽然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脊背不听使唤地有些发凉,嘴上却不肯放松,“朗朗乾坤,哪来的鬼神。伯母您别吓自个儿。可能别人家媳妇哄孩子呢,巧合了。”
      她显然不太相信。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低头一阵猛干,蓦然听到一声“扑通”,二伯母竟一屁股坐到地上,目光惊恐,举着发抖的手指,“侄、侄媳妇……这,这莫不是我眼花?”
      我顺着手势望去,顿时心惊胆战。
      供奉牌位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赫然出现一滩的鲜血,顺着桌腿蜿蜒而下,森然吓人。

      注一:《雍正皇朝》插曲,贵妃郑春华和太子偷情时所唱民谣,蛮好听的,不知道名字,借来一用。想听的可以去找第九集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夜半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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