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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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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坏事做尽,临了却畏手畏尾。他不断问自己 ,到底是没有少年时的血气,还是他太胆怯 。
他害怕哈木尔眼神里透出来的对他的害怕与厌恶,每每见到,他的心都仿佛针扎般疼。
到底何至于此?
他记忆里,他第一次踏入勤政殿,先皇一身玄金袍,威严肃穆。
言辞恳切,他嘴里是天下黎民,谈的都是天下苍生,他势必为国家带来一片昌明。他少时一腔热血,立志成就一番事业,又遇如此仁君,自以为是千里马与伯乐,相信了他的一面说辞,成为了他铲除异己,肃清朝堂的一把刀。
镇北侯一生戎马边疆,立功无数。天下民心所向,更甚,百姓为他修建庙宇。那坐在龙椅的人怎么允许别人挑战他的权威,所以,不管对错,只要触犯到龙鳞,就一定是死罪。
他开始搬门弄非,构陷忠骨。
先是诬陷镇北侯豢养私兵,后是污蔑他勾结外臣,卖国求荣。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下旨抄家。
皇帝语重心长,说把他当作自己的肱骨之臣,才和他密谋大计,于是他成了没眼的杀器,直到风吹开了蒙眼布,眼前鲜血淋漓,他发现,再也无法弥补。
他就是奸臣佞臣,一生都无法摆脱。
月亮藏进云雾,朝阳升起,霞光万丈。就好似黑暗里一切丑陋肮脏不复存在,人间依旧光明美好。所有一切仿佛旧梦一场,历经洗刷,又是一片新生。
晨间冷风簌簌,穿堂风过,哈木尔颤了颤。等他有意识醒来时,发觉身上多了件衣物,是件上好的狐裘。
尚留余温,却被他冷漠的扔掉。
恰巧魏闲推门而入,这一幕明晃晃的摆在眼前。
“不喜欢便仍了。”
他轻描淡写道。
哈木尔扬起促狭的眼尾,道:“你的东西,有血腥味。”
他面上笑意荡漾,桃花眼春光潋滟,勾人心魄。
他不是个好相与的货色,句句带刺,却引人飞蛾扑火。
“我的人也有,你要不要试试。”
话毕,他的手已经置于哈木尔脖颈。
这么脆弱的地方,只要稍一使力,他便魂归西天。
可哈木尔在笑,他一点也不在乎。魏闲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怒气更甚。
他也不是圣贤之人,骨子里烂透了。知道拿人软肋,诛人诛心。
“前几日,我得到消息,与你哥哥有关。”
哈木尔眼角微弯,折射出一抹危险之意:“什么?”
魏闲目光深沉,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檀木桌上敲击,他没说话,却浑身都是虎狼气息。
哈木尔:“你要怎么样才肯说?”
魏闲蓦然起身,道:“叫我声哥哥,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哈木尔嗤笑出声,“原来你如此自作多情。”
魏闲神色不变,“不是你求我吗?”
言下之意,是你该求我,我才是那个占据上风的人,你有什么资格狡辩。
虎落平阳被犬欺,蛟龙失水,蝼蚁制之。哈木尔身陷囹圄,焉有不服。
他从不拘泥于无谓的斗争,因此眼中坦荡分明。
“哥哥......”他叫了一声。
他以为自己喊得落拓,听在魏闲心里却是浓甜的蜜糖。只要是哈木尔给予他的,无论好坏,他都照常收入囊中。但如果他愿意施予一点点好,魏闲便会回赠一万分好。
“亓森被人救了,目前在一位江湖郎中那养伤,腿废了,但剩在性命无忧。”
哈木尔面色凝重,他一向戴着笑意的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如今竟是毫不掩饰显露伤痛。
似乎很久以前,这个人总是绕着他转,撒娇耍赖,翻墙砸门,但只要魏闲往那里一战,他总有理由搪塞。
“是你的错,我为了见你才翻墙的。”
“你家的门一点也不牢固,我轻轻一拍,它就坏了。”
“你怎么又把墙砌高了?”哈木尔得意笑着,“不过还是难不倒我。”
“魏大人,你难道真的不考虑和我说说话吗?难道是见我貌美无比,激动的说不出话吗?”
......
他言语浪荡,语气轻佻,却不让人讨厌,只是禁不住想笑。
如今,那清风少年只是存于回忆,当时只道是寻常罢了。
是非得失,兰因絮果,不是人力所掌握,他只悔恨,当时为何不再珍惜一点点。
四年前,他错了一次,世人说他平反有功,颂他为护国功臣。只有他知道,他身为恶鬼,害人无数。
如今,又到了该抉择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