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忠犬？现在是我的了！》星辰之左

17、第 17 章

　　维纳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模拟星池环境之中，除了谢岐以外，所有人的精神都犹如暴雨里的枯叶、被笼罩在巨浪下随时会倾覆的孤舟，而她的精神已经临近崩塌的边缘，随时可能像疾风中的沙堆一般垮散。

　　在崩塌之中，人会面临至深的绝望与极致的混乱，直到在那绝望之中彻底放弃自己的人格。

　　她的视觉传感装置受到了损坏，“视线”时而昏暗，时而明亮，而那些覆盖了所有事物、发微弱光芒的色彩，则让她想起了自己多年之前的遭遇。

　　——瀛洲Ⅱ号，惨案。

　　这两个令人惊悚的词唤醒了隐藏在她意识最深处的黑暗记忆，被畸变的怪物、被发狂的人群甚至是被自己的影子所追逐的景象再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即便是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会在那样的噩梦中心生绝望。

　　与尚且还怀有希望的玛尔斯和没有经历过那件事的荧惑不同，维纳斯非常清楚，此刻已经是终结之时了。在精神场中，她站在了那熟悉的舱门边缘，一跃而下，坠入到绚烂又空寂到恐怖的星空的怀抱之中，意识平静无声地消失在纷杂的色彩里。

　　……

　　谢岐显然等不到她的回答了。

　　他确定维纳斯仍然还活着，但意识却突然封闭了起来，不知道是使用了联合那边的新技术还是精神崩塌带来的影响。

　　没能从维纳斯那里得到答案，他也没有急躁，站起身走到了玛尔斯身前，问了这人同样的问题：

　　“你们肯定持有那项计划的部分资料吧？告诉我，你们把东西放在了哪里。”

　　他将漆黑的长矛从玛尔斯的手边踢开，注视着这人没有五官、覆盖着盔甲的面部，戏谑地笑着。

　　“在……”玛尔斯的手指动了动，示意他再靠近一点。

　　他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声音虚弱得让人难以听清，就连那火焰一般的红发都仿佛失去了光泽。

　　可是，改造人的声音是由发声装置控制的，只要发声装置没有损坏，就不该有“说不出来话”的情况。谢岐瞬间想通了他的诡计，但他还是凑了过去。

　　砰！

　　［星能·死亡之矛］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好巧不巧，正好与他眼下的图案重合。谢岐因刺痛而眯起了眼睛，而偷袭者的情况却比他更加糟糕。

　　【警告！】【警告！】【警告！】

　　【敌方出现不明原因增殖，请抓紧时间撤离！！】

　　他的视线边缘出现了熟悉的血红色阴影，警报声一刻不停地在他的大脑内响起，游戏已经检测到了危机的存在，试图提醒他赶快逃离。

　　“怎么，都这副样子了，你还想打爆我的头吗？”谢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敌人，冷笑道。他扣动扳机，枪口中喷吐出的能量光束却并未穿透敌人的躯体，而是打死了一只正在展开翅膀的蝴蝶。

　　“啊？居然是这么麻烦的寄生虫吗？”

　　面对着从玛尔斯身体空洞中钻出来的东西，谢岐皱起了眉，露出了很嫌弃的表情。

　　他拒绝称这东西为蝴蝶，尽管它们同样有着美丽的翅膀，可当这美丽超过一定限度的时候，就完全变成了诡异甚至是丑陋。

　　无数虫子抖动着它们翅膀，密密麻麻地从两人的躯体中钻出。

　　已经无法阻止了。

　　谢岐沉默地看着脚下的男人。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所有的卵就已经孵化，玛尔斯的精神和星能已经彻底被虫卵蛀空，此刻遗留在地上的，只不过是一具空壳而已。

　　那些蝶形怪物振翅高飞，美丽到足以让末日前的蝴蝶爱好者们落泪的翅膀洒下有毒的致幻鳞粉，这一次，就连谢岐都感受到了精神海的刺痛。

　　“原来如此。”

　　他撤回队员身边，抛出[星能·花绽]，阻挡住了意图袭击他们的蝴蝶，视线却一直紧盯着维纳斯的身影。

　　他从游戏剧情中得知，在新人类联合中，有人意图研究出控制星池怪物或者制造可控怪物的方法，以便对付同盟的星能者。

　　这项研究被命名为“肉基”计划，由文森特·威克利夫主导。而维纳斯、玛尔斯两人曾是文森特的亲信，也参与进了这项实验之中。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的“参与”，居然是这种参与方式。

　　若是在平时，他肯定要调侃几句到底是自愿的还是不知情的，如果自愿的那也太过疯狂了，可现在明显不是让他发散思维的时候。

　　游戏剧情大体上是准确的，可惜不少细节都很模糊，不可能每件事情都有清晰的过程，这点就是剧情中没有提到的。

　　怪不得他问不出来结果，怪不得他们一定要抹除自身泄露的数据……他曾经听里维提起过，说“维纳斯”的机体数据中存在着一部分相当诡异的东西，让第6基地的研究者们很是头痛，切茜娅的改造也因此拖延了很久。想必那一部分与肉基实验有关。

　　都是什么疯子。

　　他记得游戏剧情的某一个结局【BE-53：怪异狂潮】就是人造怪物失控，导致人类本来就糟糕的生存环境急剧恶化，整个星球上到处都挤满了怪物，最后大家不分阵营、不分强弱，全部都被疯狂科学家害死了。

　　文森特·威克利夫……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感觉心情更糟糕了。

　　在游戏剧情里，这个很像末日前人类拍的末日电影（什么地狱笑话）里的疯狂科学家的家伙也是个重要反派；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还是荧惑的养父。

　　要是干掉这老家伙，就能取代他的位置就好了。谢岐恨恨地心想。

　　也许是发现那两人已经变成了空壳，没什么可吃的了，总之，蝶形的怪物虫子全部聚拢在了他们这里，谢岐黑着脸，控制能量花朵生长了成更加繁茂的样子，消灭了不断冲撞着屏障的虫子。

　　他其实不想这么出风头，可惜想要安全的放倒敌人就要靠模拟星池，靠模拟星池了又会把队员也放倒，反正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能干活了。

　　他辛苦工作了一会儿，视线所及之内已经没有任何怪物了，地图上也只剩下了一个红点。

　　累死了。

　　谢岐心累。

　　新生的怪物还算好消灭，他略微些疲惫，但还在可以忍受在范围之内。这类怪物的麻烦之处就在于它们繁殖力极强，只要有寄生的机会，很容易就会在整个基地内扩散开来。这也正是他只带了三人来处理这件事的原因。

　　谢岐关掉了模拟环境，悬浮在头顶上的球体回归到了原本的空间，被层层封锁起来。室内的星陨能量浓度缓慢下降了起来，切茜娅等人也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

　　华霰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有点’难受？”

　　谢岐真诚地看着他。

　　可惜华霰已经转过了头。

　　他转动眼珠，视线向角落瞥了一眼，红点移动了——

　　“敌袭！”

　　在他动手之前，切茜娅就如电一般冲了出去，蓝紫色的刀锋劈开了血色的火焰；华霰向袭击者开了一枪，落空了。

　　谢岐绿色的眼睛对上了那人红白异色的眼睛，强烈的危机感从他的后背直冲大脑，他猛地向前一扑，反手射击，背部却还是感受到了灼伤般的痛楚。

　　是荧惑。

　　就连谢岐的攻击也落空了。

　　他就地翻滚，躲过了从地面突兀出现的又一次袭击。

　　短时间内，三十多次攻击全部落空！

　　他瞥见了荧惑的一缕银灰发丝，却分辨不出荧惑的方位。凡是靠近荧惑的攻击全部都会偏转开来，而那紧紧追逐着他们的火焰却根本无法被甩掉！

　　好在露可已经为所有人套上了一层盾，华霰的星能也在治疗着他……暂时安全。

　　可惜荧惑并未恋战，那道红白相间的影子在出口位置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谢岐阻止了想要追上去的切茜娅：

　　“晚了，别追了。”

　　话刚说完，他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太疼了，背部的伤太疼了，刚才交手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华霰的治疗却反倒唤醒了他的痛觉神经。

　　“我很抱歉。”切茜娅瞅了他一眼。

　　“你们道歉干什么？”谢岐的思绪刚刚追着荧惑出去了，刚一回神，便看见自己面前的三人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被吓得不轻。

　　“跟我过去看看。”他招手，示意三人跟上。

　　“玛尔斯的核心已经彻底损坏，未被取走，没有复原意识的可能。”

　　走到近前，三人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华霰检查一番后报告道。

　　“维纳斯的核心被取走了。”露可报告说。

　　“少了什么东西。”谢岐点了点头，“她的增幅器不见了。”

　　“我看到了，是被刚才的不明敌方改造人取走的。”三人中追荧惑追得最紧的就是切茜娅了，她这么说，谢岐便皱起了眉。

　　“我再想想。”

　　他试图将已知的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并不算太难，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虫卵是突然孵化的。是受到他们的精神状态影响，还是受到周围上升的星陨能量浓度影响？这两种猜测都不太可能，何况，当时的时机太巧了。那么，最有可能的还是对面也拥有“钥匙”，能够控制虫卵孵化与释放的时间。

　　也就是说，维纳斯所持的增幅器，很可能也是控制虫卵孵化的控制器。

　　在他想通这一点的那刻，他听到了“叮”的一声。

　　【任务进度更新中…】

　　【主线任务】保护家园，阻止阴谋（已完成）

　　【任务奖励已自动发放至背包】

　　但是为什么？他们知道自己接受改造吗？他们知道释放虫子……自己也会死吗？

　　他突然眼前一黑，捂住了抽疼起来的脑袋。

　　“队长！”

　　他听见队员们在叫自己，声音遥远到仿佛是从一千公里外传来的一样。

　　“没事，”他听见自己用同样遥远的声音说道，“缓一会儿就好。”

　　谢岐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奖励，有用倒是有用，不过除了[华霰·晨霜]的碎片和武器图纸之外，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东西了。

　　“就只是这样吗？”虽然也没有特别不满，但也不能说一点都不失望。

　　而就在他这样想的下一秒，新的任务出现了：

　　【特殊任务（限时3小时）：对“维纳斯”的残余精神力进行协奏】

　　【警告：高危，请谨慎选择！】

　　【任务奖励：“肉基计划”全部资料，虚拟机×1】

　　谢岐沉默地盯着任务栏盯了半天，最后开始怒骂垃圾游戏。

　　别的不说，光冲着这个奖励，风险再高他也必须把任务完成了。

　　最困扰他的不是危险系数，而是限时。他不打算在队员面前完成协奏，但暂时又没想出来什么合理支开他们的方法。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实验场的正门打开了，首席研究员里维走了进来。

　　“真是麻烦你们了。”里维带着笑意对他说道，“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还真不能保证结果如何。”

　　谢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