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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暴风雪前夕 喜宴流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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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主母找你,有事相商。”阮邻姑姑是母亲的心腹,母亲派她来叫我,果然是要开始了么。
来到芙蓉苑,母亲一如既往手捻佛珠,一心向佛,小时候她就爱抱着我和兄弟们讲习佛理,可惜我们王家世代信奉天师道,就连父亲都嘱咐我等莫沉迷于此,每次母亲开坛讲佛,我更是变了法儿的逃开,调皮捣蛋无所不用其及,常让母亲哭笑不得,渐渐地也不再要求兄弟们学佛了。但她自己却从未改变过,每天都要来念上这么一段才安心。
“母亲,阮姑姑说您找我,不知是何事?”自从确定母亲是铁了心地要阻止我和二哥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倒是与母亲生疏了不少。
母亲也似乎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改变,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背着我道:“徽之,你好让我失望。你忘了建康临别时你对我承诺的话了吗?你说你知道分寸的!而如今呢!”母亲捂着胸口,一副痛心难堪的样子,倒叫我沉默了,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要和二哥在一起罢了。但我的确对母亲说谎了,我承诺放手而我却没有办到。
“母亲,对不起,但我只是……只是情不自禁……如果离开二哥,我宁愿我死掉算了,我真的放不了手。母亲……”我跪下,我恳求,我本就犯了错而且一错再错。
母亲转身抓住我拉住她衣摆的手,接着母亲她竟然也向我跪下了。“三儿,你醒醒,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母亲也给你跪下还不行么?”
“母亲,您起来,孩儿不孝,跪您是应该的,但您有什么错您没有必要这样,请快快起来吧。”看到母亲跪下,我是惊恐的,一向自傲的母亲居然被我们逼到如此地步……
“三儿,你难道真的甘心做一个被世人鄙弃的人吗?母亲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要做最大的官,带最好的军队,踏平北方胡虏,收复失地,难道这些志向你都忘了吗?”
“母亲,我长大了,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但你有想过,你要得起么?恩?”
“二哥,他也是爱我的,我知道。”
母亲见我执意于此,终是落寞的站了起来,嘴唇抖动,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凌乱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似不忍,又似决绝。
“那你们别怪我……”说完这句,母亲踉踉跄跄的走了。
我也像把自己献祭一样的瘫倒在地上,一切无法挽回了吧,心被万马踏平,没有受伤,只有沉重,用马尘厚厚的裹了,只为迎接这一场自找的暴风雪。
在地上不知躺了多久,直到阮邻姑姑掀帘子进来喊我,我才知道已经到了开宴的时候了。我整整衣襟,扯出笑容,也许这是我能为家里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贤侄你的脸色很是苍白啊,可是身子有些不爽?”来到席上,谢安伯父已然在席,一见我就关心的问道。喝了些微酒的脸上浮现一丝潮红。眼里露出洞察一切的光,不过这双利眼平时却掩在随意洒脱的外表下,倒叫常人更加难以琢磨。
在母亲以外的人面前,我都是坦然的,对于谢安伯父更是如此,他与父亲交好,当年父亲怎么样他还不最清楚?
“没什么,脸白怕是今天起得早的缘故。喝点酒暖暖胃就好了。”我抱起酒壶,迎头就是一大口。醉吧,醉吧,最好醉上个三天两夜,醒来二哥就在身边了。
“诶?你怎么倒自顾自喝上了?你母亲叫我帮衬着你父亲多挡点酒,你这个做儿子的倒是一副买醉的模样,可叫我如何交差,况且我一个人又怎么应付得了这整个会稽城的客人?伯父可不准你这么牛饮,作儿子的最重要的是责任啊责任啊!可不兴临场变卦啊,我可是听你母亲说你答应替你父亲挡酒的啦!快把酒壶放下哈。”谢安抢过我手里的壶拿手挡着瓶口,一副怕我抢回去的神色。我笑笑,也罢,留着肚子敬酒吧。求醉还不容易,这三庭六院的流水席,一桌一桌敬过去也得几个时辰,还不算摆出府外,街上那些过往的客人。这三天的宴席怎么也得醉上个七回八回的才能尽兴不是。
“我不抢,谢伯父你不用担心,既然要敬酒不如就先从您开始吧,我敬您这杯酒,谢谢您去年开导我的话,要不然我不会度过那道坎儿,如今也算得偿所愿,这十五年来的渴求也总算有了个盼头。先干为敬,您请随意。”
“我倒不知我有开导过你,这杯倒像是平白得的福气,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合该忘掉那些伤心事,痛痛快快的喝酒说愿景,你这杯酒我承了,快快乐乐的比什么都重要。来,我们一起干了这一杯!”
“恩!干!”
“哟,我倒不知道你们俩原是一伙的,倒像是我先前平白做了坏人。也不说那些酸气话了,你们俩可得说到做到,别这会子自己人把自己人给喝倒了,这喜宴可才刚开始呢。”谢安伯父捂着鼻子,不好意思地朝我看了一眼。我有点好笑,也许成年人的婚姻比少年时的爱恋更让人放松吧,这相敬如宾的样子,又怎么让人怀疑他们之间的情分的真假呢?真真假假又怎么分得清辨得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