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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渔歌子 17节 贾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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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贾崇
随着殿门吱呀作响的开启,李璟便看见一群人鱼贯而入,一个个面色肃穆凝重,为首的是宋齐丘与萧俨,以及冯延巳、魏岑等一些朝中的重臣。后面跟着景遂、景达、弘冀等皇族近支。
李璟见这么多皇族前来,料想不会是犯上逼宫等事情,当下略略放心。将从嘉放在地上,挺直身体问了一句:“你们是做什么来的?”
不等他话音落下,一个魁伟男子排众而出,大步如流星,已经抢至李璟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以头抢地,撞如山响。
李璟知道,这个人是侍卫都虞侯贾崇,也是跟随烈祖数十年的老臣子了,当下温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有话站起来说。”
贾崇拉住李璟的袍角,大声说道:“陛下不听贾崇进言,贾崇就死也不起来!”
他一身蛮力,李璟拉了几下,并未将他挪动分毫,查文徽见状,上前说道:“陛下,贾大人必有要事禀奏,且听他说说无妨。”
贾崇瞪着查文徽,翻起白眼,神态甚是轻蔑,说道:“我可不领你的情。我跟皇上说话,你这只会拍马吹牛的家伙给我滚远一点。”
他昂然跪在地上,硕大的身躯如山岳般凝重,查文徽被他一阵叱喝,面红耳赤,本欲与之一较口舌之利,却在他嗔目瞪视之下,将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李璟见他磕头不止,不一会儿的工夫,额头上已肿起一个老大硬块,到底于心不忍,便点了点头,命他站起身来禀奏。
贾崇他揉了揉额角,粗声粗气说道:“陛下,臣跟随先帝三十多年啦,论年纪比你大,论辈分也比你长一些,如今就说一句托大的话。先帝执政的时候,对下情孜孜询查,只担心言路壅隔。如今陛下刚刚即位,就被这些人的花言巧语蒙了心,对咱们这些做臣子的,竟然这么疏离隔绝。陛下,难道你只信任他们,不信我们这些跟随先帝,刀阵剑雨里走过来的老臣子了么?”
他说着话,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刹时涕泪齐流,将一副浓黑的胡子也弄脏了。李璟见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本来就想找个机会下台阶,贾崇这一番话虽然言语冒犯,到底是一个很好的台阶,李璟便笑着拍了拍贾崇的肩膀,说道:“朕答应你就是,何必哭成这样?”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袖中取出绢帕,丢在贾崇面前。
贾崇拿起柔软的丝绢,刚想往脸上抹,便闻见帕上传来一阵芬香,他虽然不知道这香气是名贵的龙脑所薰,对着绢帕瞧了瞧,到底觉得香喷喷的,自己使用不惯,当下站起身来,用官服的袖子在面上胡乱一抹,对李璟喜笑说道:“多谢陛下成全!”
此时他面上犹带泪痕,忽而展露笑容,端的可笑非常,李璟被他惹得呵呵大笑,命人抬来几席御宴,与在座众人对饮。
席间,李璟当众宣布,收回前几日所下诏书,废止不许大臣进言的诏命,群臣欢喜不已,“陛下英明”的话语此起彼伏。李璟含笑点头,心中却想道:“你们这些为臣子者,又怎么知道,真正让我下决心废止诏命的,竟然是从嘉的一席孩童之语。”
趁众人低头饮酒之时,他的目光从弘冀和景遂面上扫过,忽然想起,这两个人从来不曾上疏,也不曾说过劝谏之语,弘冀没有接触过政务,不谙朝政,也还罢了,景遂是自己最亲近的兄弟,是朝政上的得力辅助,这次更是由他总庶政,怎么他却对此事不发一言?
在他心中,景遂淳厚恬淡,有士君子之风;弘冀虽沉厚寡言,但心思细密,果敢敏锐;近年来更看好从嘉的恭谨仁孝,谦和守礼。这三人都堪为储君,但帝王之位只有一个,到底该传位给谁,是个让李璟十分为难的事。要知道储君优秀与否,是关乎未来国运的头等大事,稍有马虎,便可能导致社稷倾覆,又怎可不精心勘察挑选?
他不由得想起烈祖临终之前,并未指定皇储的适合人选。之所以认定景遂为储君,是因为烈祖生前十分喜欢景遂这个儿子。李璟低头暗想,难道我错了?
弘冀见父亲眼中迷茫神色,心中倒猜出了七八分意思。他也不多话,只与身边的皇叔景遂请教些朝政事体,意态谦恭。
李璟看他关心国家大事,心中暗暗赞许,对弘冀的好感,不觉增加了两三分。一时间,杯筹交错,看似亲密无间.
贾崇是粗豪汉子,手拈小杯,甚觉难受,换了大杯仍觉不称意,便直接换成大碗,酒来碗干,连呼痛快。
直到宴罢归去,贾崇已经喝得脸红舌大,脚步踉跄,他被人搀扶着走出门去,隔了好远,还听见他大声喝骂查文徽、魏岑等人道:“你们趁早离皇上远远的,要是再被我看见你们进谗言,挑拨是非,贾爷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说到做到,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