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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渔歌子 15节 密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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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密告
李璟见冯延巳跪在面前,只得将刚刚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下。他心中有些不快,语气也淡淡的,问道:“正中,有什么事情,你方才为何不说?”
冯延巳跪奏道:“臣有密奏之事,需要面陈陛下。正是因为方才人多口杂,有些事情不能直说,所以才去而复返。”
李璟听他话中似乎隐有深意,便说道:“好,目下没有旁人了,你说吧。”
冯延巳叩头答了一声“是”,便站起身来,走近李璟身旁,说道:“臣近日得到确实消息,侍中周宗对陛下改元之事一直不满,听说,他已经在家中写了讽谏折子,只是还没有呈给陛下御览。”
李璟面色微微一沉,想起昨日,中书令宋齐丘提到周宗对改元一事有所抱怨,今见冯延巳也如是说,想来所言非虚。他一直对周宗其人颇为欣赏,即位之初便将周宗连升数级,正准备委以重任,此时听了冯延巳密奏诸事,这个念头也随之冰消雪溶,化为冷冷一哼,想道:“这个周宗未免太不知道好歹,朕如此提拔重用,难道是为了让你与朕作对不成?”
他再问:“周宗讽谏之事,还有谁参与?”
冯延巳道:“门下侍郎张居咏知道此事,却没有向皇上禀告,应该算是同党。另外还有……”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言,李璟不奈道:“还有谁,你快说。”冯延巳才说道:“臣听说南昌王弘冀也曾参与其事。”
“弘冀?”李璟听了这话,声音顿时提高许多,说道:“怎么还有弘冀!他是朕的儿子,难道也要来反对朕么?”
冯延巳察言观色,见李璟气的很了,才说道:“其实,这也怪不得周宗、张居咏他们。当年烈祖皇帝从谏如流,对他们这些人太过纵容,让他们以为,上表讽谏帝王是应当之事、正确之事,因此才有胆子大张其鼓,毫不避忌。”
李璟点头称是,冯延巳又说道:“陛下,您可以想见,若讽谏之风大行其道,政令下达必受阻碍,不能如心使臂,如臂使指。更有甚者,帝王之威信何在?”
李璟听他说到这里,便想起即位之时,周宗闯入寝殿,犯险直谏的事情。虽然事情办得没错,到底语气生硬,不免慨然道:“正是如此,正中,你说到我的心里去了。长此以往,难道朕身为帝王,还要每日听臣下的数落教训?”
他叹了口气,再说道:“只不过,讽谏之事,先皇都不禁止,朕还能怎么办?况且,阻断言路,岂不是更加让群臣非议。”
冯延巳再近前一步,说道:“陛下即位为帝,自然可以废除先皇的不当之政。讽谏之事,于君威有损,于大政不合,当然可以废除。至于说到言路阻断,臣也有一法,可以指命陛下亲信的两位能臣,负责将每日政务下达,其余人等,除非陛下召见,否则不能进觐。这样一来,陛下并耽误政务,又不需再听群臣唠叨,落得耳根清净。同时,还当处治一二之人,让群臣知道,陛下天威不容冒犯。如此过了三五月,乃至一年半载,群臣之中便不会再有妄议讽谏之人了。”
李璟哈哈大笑,拍了拍冯延巳的肩臂,说道:“如此甚好,正中,亏得你想出这样的妙法。以你之见,该派谁来担任下达政务之责?”
冯延巳的笑容更加谦恭,说道:“这个主意是臣所出,臣首先应该避嫌,免得惹人非议,说我妄图垄断朝议。”
李璟心中一动,想道:“的确如此,冯延巳说了这么一大篇话,或许真的有所图谋,我却不可不防。”他心念如此,口中说的却是另外一番话,道:“正中说哪里话来,你与朕算得上贫寒之交,难道我连你也信不过么?”
冯延巳面上溢出喜色,口中不住谦逊,李璟心中又想:“既然冯延巳意图可疑,自然也不必他来举荐什么人。下达政务,要用我自己的亲信。”
他细看冯延巳面色,心中还在盘算:“魏岑,查文徽是我亲手提拔,对我自然忠心,景遂是我的嫡亲兄弟,更加可信,如此一来,冯延巳再有什么如意算盘,也要落空。”是以,不等冯延巳开口,已经说道:“魏岑,查文徽这两人,办事倒还得体,性情也很好,不如就任用他们二人。另外,再由齐王景遂总揽全局。你看可好?”
他虽是问冯延巳,语气却毫无商量的意思,冯延巳哪敢反对,当下计议已定。
从李璟寝宫走出来以后,冯延巳面上才渐渐露出冷笑,心里想着:“周宗啊周宗,你在皇帝面前让我下不来台,嘿嘿,我便让你知道我的手段厉害。”
此时,李璟站在长窗前,望着御苑内花绯柳翠,也看到弘冀正抱着周蔷,在草地上跳跃玩耍,从嘉依靠在母亲钟皇后身边,手中捧着一卷书册,专心诵读。
他看到弘冀,心中却忽而凄然。想道:“弘冀,你枉费我多年疼爱教导,居然与朝臣联合,意图讽谏君父,端得可恶。”
在弘冀身上,有着李璟并不具备的果敢之气,原本也是他最为喜欢的孩子。此时心存芥蒂,再看弘冀,便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错处,自此之后,也对弘冀渐渐生了嫌隙。
转眼新正过去,便是保大二年,正月间,李璟下诏,将侍中周宗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张居咏,罢为镇海军节度使。
辛巳日,再下诏,命齐王景遂总庶政,除了枢密副使魏岑、查文徽可以面见君王,禀奏政事外,其余朝臣除非奉召,不可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