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61、电车

　　“可惜，只有这三本。”
　　中原中也看着放在桌上的三本书，遗憾的叹口气，又在旁边几本小说里挑了两本，“就这样吧。”
　　三本平行世界的自己和熟人写的书一定要带，再带两本闲书。
　　他们花了一段不小的时间，把图书馆里的书都仔细看过一遍。
　　可惜，没有再找到其他的。
　　他总觉得肯定不只有自己和两个熟人写的书，应该会有其他认识的人的书籍才对。
　　不过，图书馆里的书本来就很少，找不到也在意料之内。
　　……搞不好那些看不懂的外文书里也有熟人。
　　“平行世界的中也。”灯撑着脸，认认真真的复习一遍中原中也稍早给出的解释，“平行世界就是这个世界的可能性世界。”
　　“嗯。”
　　“所以，我的世界其实有个写诗的中也，是很久很久以前、比古代人还要古代的人。”
　　灯说，“中也是平行世界没有写诗的中也，也就是说，中也是从很久以前的古代的平行世界过来的。”
　　他自己说完，有点迷惑的眨眨眼，“好像被我说的很复杂的样子……”
　　中原中也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笑了一下，“没有说错。”
　　这里确实是有着另一个自己、另一个没有异能力的平行世界。
　　自己从有着异能力的世界穿越过来，不只跨越了空间，还跨越了一千多年的时间。
　　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本来就比他的世界还要早很多？
　　平行世界本来就是想像中的产物，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种经历。
　　灯想了想，“但是，是不一样的吧。”
　　“嗯？”
　　“写诗的中也和中也，是不一样的。”灯说，“因为经历不一样，所以性格也会不一样。写诗的中也和中也，是不同的两个人。”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接着无意识的弯起唇角，“是啊，是完全不同的人。”
　　这本书里有很简短的作者介绍。
　　光是简单的几句介绍，就让他知道这是一个……和自己确实很不一样的人。
　　完全不同的生活年代、不同的身世背景和经历，就能构建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喜好、想法，都会有所不同。
　　就像平行世界的芥川龙之介。
　　那个“无心之犬”、“不吠的狂犬”啊！
　　即便只是很随意的浏览了一篇，就能知道写的文章真的非常好。
　　完完全全证明了即便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也会和自己一点相似度都没有的说法。
　　那个被人冠以狂犬之名的芥川，在平行世界竟然曾经是重要的文豪——
　　有点无法想像。
　　虽然曾经再怎么重要都没有意义了。
　　在这个文明消亡的世界，书籍与文学也只是终有一天会随着都市一起消失的事物之一而已。
　　如果他不在这里，这些书籍也只会永远蒙着尘灰，直到破碎散落的那天。
　　因为灯看不懂。
　　准确来说，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读懂“古代字”了。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书，稍微有些喟叹。
　　可能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和熟人写的书，才会让他感慨比较深吧？
　　《罗生门》他是挺有兴趣，至于这什么《人间失格》的，路上带着无聊看看就好了。
　　总觉得叫太宰治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看看这作者简介，也是个爱找人殉情，自杀也要牵连无辜的王八蛋啊？
　　他带着十二万分的偏见说。
　　“是不同的人哦。”灯道。
　　他已经从中原中也口中得知太宰治此青花鱼的存在。
　　“谁想知道太宰的经历是什么啊。”中原中也嫌弃的说，“带着看看打发时间都嫌伤眼睛。”
　　话虽如此，还是准备带走。
　　平行世界的熟人写的书，无论是谁都会有点好奇吧。
　　灯也好奇的翻开《人间失格》，翻了几页，“看不懂。”
　　都是古代字，当然看不懂。
　　“我再念给你听。”中原中也揉揉他的后颈，“走吧。”
　　“嗯！”
　　幸好留下来的书都没有那方面的东西，漫画区还刚好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可能教坏小孩的。
　　如果真的有，灯搞不好会拿着书说每个行为都想试一次看看……
　　咳。
　　中原中也心情有点复杂。
　　老实说，他偷偷把有那什么的社刊带出来了。
　　带是带出来了，可是藏在他自己的背包最底下，因为有点心虚，到现在都不敢拿出来看第二次。
　　心、心虚什么啊！这可是很重要的知识啊！
　　灯总有一天也要会的！
　　怎么说呢，就是有点想让灯发现，又不太想让灯发现。
　　非常矛盾的心情。
　　“后门在……”灯发动摩托车前，先左右看看，辨认了一下方向，“是这边。”
　　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排气管转热。
　　摩托车逐渐驶离和联络塔几乎一模一样的图书馆，两个人都没有再回头。
　　稍微走了一段路，就能看见大大敞开的学校后门。
　　“是机械开的？”中原中也忍不住道。
　　地板上有一道笔直的浅痕，覆着的白雪明显比其他地方还少，应该是原本后门的所在位置。
　　“有可能哦。”灯说，“真贴心。”
　　中原中也吐槽，“怕我们又破坏大门才开的吧。”
　　他们破坏的学校大门，不知道机械会怎么处理。
　　机械似乎因为本来就不是负责学校设施修缮的工作，没办法修理太重的物品，搞不好只能放在那里束手无策。
　　这么想想还有点小愧疚。
　　“因为不知道怎么进来嘛。”灯说，“虽然有点抱歉，可是这是迫不得已的。”
　　在这点上，灯还真有那么点Mafia的潜质。
　　也有可能是奠定了他行事基础的博士很有Mafia潜质。
　　“下次要进门前还是多看看有没有开关好了。”中原中也默默道。
　　“哦。”灯乖乖应了声。
　　学校慢慢被他们抛在身后。
　　“接下来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中原中也把很大张的城市地图折了几折，辨认着学校周边的道路，“一直走就好了，不用拐弯，应该会先看见一家超市，在那边右转。”
　　会写在这种大地图里，应该是很大的超市。
　　“超市？”
　　“就是卖东西的地方。”中原中也道，“现在应该已经什么都没了。”
　　不过，旅行这么久，也都知道周边大楼里几乎所有东西都已经没了，就连可能会有的商店招牌都没有，顶多剩下落了一地的水泥和乱七八糟的橱柜。
　　要想对照着地图看出什么商家，实在有点困难。
　　“等会儿再看看要在哪里转。”中原中也道，“还要骑一阵子。”
　　距离起床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现在大概到了下午时分。
　　他们打算到夜跑社的校刊里说的坡道上看电车。
　　中原中也又稍微确认了一下地图路线。
　　如果顺利搭上电车，可以在有供油设施的工业区站点下车，再上车到其他热闹的地方找物资。
　　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搭乘也没关系，地图把供油设施、联络塔所在的位置都标示的很清楚，可以慢慢在城市里逛。
　　“有地图真好。”灯感叹道，“如果每个城市都能拿到地图就好了。”
　　“是啊，可是太困难了。”
　　能拿到这一层的地图只是幸运而已。
　　地图非常大，密密麻麻都是字，要研究透彻就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在开始看书之前，还是得先看看地图。
　　中原中也把地图翻了个面，目光漫无目的的逡巡了会儿。
　　“……第6基干塔？”
　　“什么？”
　　中原中也点了点地图上的粗体黑字，拿出在校园里找到的笔，随手圈起来，“你知道基干塔是什么吗？”
　　这支笔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虽然看着像是笔，用起来也和笔一样，可是找不到能打开笔身看看还剩多少墨水的地方。
　　要使用时稍微转转笔身，笔尖就会跑出来。
　　红色的墨水好像还很多，写起来非常稳定。
　　“基干、塔？”灯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会不会是联络塔的一种？”
　　“不确定。”中原中也道，“这张地图上联络塔都只写了联络塔，没有写上其他的功能。”
　　基干塔又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重要，可能是维持整个阶层都市运作的最主要设施之一。
　　总觉得有点在意。
　　“离我们很远吗？”灯问。
　　“很远。”
　　光是在地图上，就离他们刚离开的学校非常遥远。
　　“我们有地图，食物还够，路上应该也会再找到。”灯说，“去基干塔看看？”
　　“行……”中原中也说着，又道，“只有第六基干塔啊。”
　　看来这张巨大的地图，确实只是这层都市的一小部分。
　　中原中也把其他几个基干塔圈出来，仔细对比了一下学校和它们的距离，“……先去看电车吧，晚点再来决定。”
　　实在是太多字了，而且还都是一大堆数字，这条路是30号道路，隔壁是A-52号道路，全都是以英文和数字来命名。
　　看的人头昏眼花。
　　他收起地图，看向眼前的城市街道。
　　入目是一片熟悉的黑灰色。
　　建筑砖瓦全是黑灰色的。
　　断裂的钢筋、掉在地上的大石块，还有从未完成的建筑上落下的鹰架和吊臂，卡在建筑中央摇摇欲坠的样子。
　　虽然没有下雪，可是也没出太阳，天空是深深的灰蓝色。
　　只有地上随处可见的各种型号的子弹有颜色。
　　还看见了和之前看见的普通坦克车不一样的未来坦克车。
　　整体是规整的梯形，周边有细小的长方形孔洞，中间有个很大的圆形炮口，看不见驾驶座。
　　像是一体成型，没有接缝，也没有锈痕。
　　未来兵器。
　　中原中也想起在建筑山上试用的手枪，有点不太能想像未来坦克会有多恐怖的威力。
　　光是个人防卫武器就那么恐怖了，这种专为大型战争打造的兵器应该更恐怖。
　　……难怪世界规则会压制住异能力，要是这里的人连异能力都有，应该撑不到现在就已经毁灭完了。
　　虽然建筑整体还算完好，可是门窗毫不意外的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个黑洞洞的洞口。
　　有的墙体微微龟裂，看着非常危险。
　　中原中也下意识摸摸头上的钢盔，又看看灯戴的好好的钢盔。
　　他们走在路中央，只要上层的基盘没有垮下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从头顶掉落的东西。
　　灯顺着路稍微拐了个弯，“是走这边对吧？”
　　“嗯。”中原中也道，“应该快到超市了。”
　　路上连个指路牌都没有，只有一个又一个的街灯、交错散乱的电线。
　　灯骑得很慢，方便中原中也辨认方位。
　　“是那间吧。”他指向前方街角的高耸建筑。
　　名字是超市，但规模更像是百货公司，不过全都破破烂烂的，从外面就能看见建筑里的楼梯，房屋钢筋张牙舞爪的面对街道。
　　“还要下去看看吗？”灯看了一眼，“里面好像也破破烂烂的。”
　　“感觉不用了。”中原中也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面连路都不好走了。”
　　像是被重点打击一样，比周边的其他大楼都要破烂。
　　除了外部破坏之外，也有从内部破坏的痕迹，可能是在里面发生过冲突。
　　他们慢慢从超市前面经过。
　　完全就是个危楼的模样。
　　“是那个！”灯忽然道，“看到铁轨了！”
　　中原中也还看不到，只能看见远处有个往上的斜坡，斜坡两边似乎都是林立的建筑。
　　“在哪里？”
　　“斜坡的右后方。”灯说，“细细的一条，还有点远。”
　　“距离学校还真远啊。”中原中也道。
　　天色逐渐暗下来。
　　在夜幕完全降临之前，中原中也终于也能用望远镜看见铁轨了。
　　细细长长的一条，以更细的铁柱子高高架着，被无数楼房掩映，看不见铁轨的起始和终点，
　　灯停下摩托车，稍微偏了偏头，也看向铁轨的方向，“有轰轰的声音。”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电车要来了吗？”
　　灯迷惑的问，“可是还没到晚上哦？”
　　中原中也解释道，“电车不会只有那么一班，一般来说，一天之内会在数个固定时间行驶。”
　　“哦。所以，这个时间也有可能有一班电车。”灯理解了，看向远方，“声音越来越近了。”
　　电车行驶的速度很快，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不久，眼前的轨道就出现一列长长的电车。
　　丝毫没有流线状的长方体，通体全黑，像是一只黑色的巨兽，从视野之中的轨道经过。
　　太远了，速度也太快了，看不清究竟有没有窗户。
　　“好厉害。”灯睁大眼睛，“好大，跑的超级快！”
　　中原中也同样睁大了眼，惊叹的盯着眼前的电车。
　　电车的影子消失了很久之后，他们才又低下头。
　　“好厉害啊，电车。”灯又说了一次。
　　“是啊。”中原中也道。
　　灯喝了口水，想了想问，“提前看到了，还要到坡道上去吗？”
　　“时间还早，去看看也好。”中原中也道，“多观察一下。”